莫尤仗义荐军伍
三人径直拐去了后院,很快周云岚喜滋滋的出来,道:“瞧着吧,马上就可大快朵颐了。”很快闻到香味阵阵,周云岚吸了吸鼻子,笑道:“红儿好手艺!姑娘随我来。”领着莫尤直奔饭厅,果然见菜肴已摆好,肉香四溢。
门外传来说话之声,莫尤细听,正是那猎野猪的少年收了银子要走,于刚正要挽留,听于刚道:“小兄弟能猎野猪,可见力气与胆识都不同凡响,在下愿意结识小兄弟这样的英雄,请入席喝杯淡酒。”
那少年笑道:“小子只是山野之人,自幼生得把穷力气,以猎些野畜为生,谈不上什么胆识,不过是图个生计,不敢入主人之席,盛礼谢过,就此道别。”
于刚又道:“在下久居此地,初遇小兄弟,看来小兄弟是初到京城吧。”
那少年略一犹豫,答道:“正是,小子乃汾州西河人。”
于刚还要再问,少年已拱拱手,转身要去,莫尤出门,喊道:“且慢。”少年闻声转身,一看是位美貌的女子,垂首问道:“敢问姑娘有何请教?”
莫尤锁眉想了想,亦是犹豫着问道:“你是汾州西河人,可知汾州西河有个狄青?”
少年脸色顿白,怔怔的看着莫尤,问道:“姑娘怎么知道狄青这个人?”
莫尤笑道:“狄青是个大英雄,天下人都知道。”
于刚满脸惊诧的看着她,少年脸色更是难看,摇头道:“姑娘莫不是说的笑话?狄青不过是个束发年纪的莽夫小子,天天以砍柴打猎为生,何来英雄之说?”
莫尤哑然,心里暗暗自惭,又算错了时间?周云岚也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盘,盘中放着两只野猪蹄,好奇的问道:“狄青是什么人?真是象妹妹说的大英雄吗?”
面对三人惊疑的目光,莫尤尴尬的笑笑:“莫尤失礼了,莫尤也是道听途说而已。”
少年将莫尤上下打量,抱个拳,转身离去。
周云岚嗅了嗅手中猪蹄,嘻笑道:“刚刚烤好,趁热吃才香。”
莫尤正愁气氛尴尬,也不客气,三人围坐,周云岚也不举筷,伸手就捞,就连于刚也没了斯文,甚是爽快大方,莫尤哈哈一笑,也弃去端庄,伸手便抓,三人大笑,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席间,莫尤绝口不提莱国公之事,两人也不说“千亦小姐”,只谈桌上美味与京都饮食,倒也相谈愉悦,莫尤觉得这野味的味道很是熟悉,很有田婆婆的手艺,恍如又回到西川,倍觉亲切。
散席后,莫尤便告辞出院,于刚似有话说,不过送至门口也未说出口,莫尤知道他是提醒自己莫忘约定,微微笑道:“于大侠尽管放心,莫尤必然再来。”于刚点点头,拱手不语。
天色已黑,月光清远,莫尤快步而行,刚翻过山丘,一道黑影从林中闪出,拦住去路,借着月色,莫尤一眼就认出黑影正是那猎野猪的少年,莫尤笑问:“少侠有事?”
少年站在一丈之外,恭恭敬敬躬个身,道:“小子唐突,姑娘莫要惊慌。”
莫尤更觉好笑,不过心中很是敬佩他的礼节,也恭敬的回了个礼,道:“少侠客气了,有事请讲。”
少年敛目,沉声答道:“不敢当少侠二字,小子正是汾州西河狄青,适才有所隐瞒,实属无奈。”
莫尤惊喜的打量着这个少年,见他虽然衣裳破烂,但是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心赞不已,道:“原来是你!”
狄青奇问:“姑娘是如何识得小子……”
莫尤笑道:“虽初次逢面,狄青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狄青后退一步,道:“姑娘此言何来?小子自幼在西河为猎,不曾有名,刚至京城,亦从未见过姑娘,姑娘又是如何知道小子的?”
莫尤微笑不语,片刻方道:“你既然是初离西河到京城,应该是以杀人罪押解入京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狄青惊骇的瞪着莫尤,半晌方道:“姑娘都知道,小子也不必隐瞒什么,小子确实是有杀人罪,不过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小子才得以出狱。”
莫尤倒是好奇:“新帝登基已有一年,大赦天下也有多时,你既然出狱,怎么还在京城?”
狄青轻叹一声,道:“两年前,小子定罪入狱,西河官衙并没有立即押往京城,而是就地关押,先帝归天后,各地举哀,其时民间已有传闻,新帝登基必大赦,果然不多久,大赦令就送到西河,牢中囚犯纷纷被赦,小子因家贫,无银孝敬官衙,久拖不放,兄长到衙门询问,生了争执,知县大怒,偷偷将我押解上京,只说是在大赦令到达之前已就上路,无法追回,我被押到京城后,直接就被关进了开封府大牢,既无上堂也无问审,直到半个月前,开封府尹陈彭年被杀,新官到任,才发现牢中还关有人,这才放了出来,前几日因城门紧闭到处捉拿刺杀陈彭年的凶手,小子怕面孔生疏、重罪未洗,引来猜疑,故隐在郊外,没有及时返乡。”
原来事情还有如此曲折,莫尤心中暗笑,想不到竟是因为我杀了陈彭年才教你重见天日啊,问道:“如今风声已过,你是准备回西河吗?”
狄青摇摇头,道:“小子自小父母双亡,与兄长相依为命,因小子顽皮,为兄长惹了不少麻烦,我若回去,在乡邻们心中终究是个带罪之人,也教兄长面上无光。”
莫尤心中知道,狄青本是替兄认罪,维护了兄长及其一家,他却只字不提,口口声声把罪揽在自己身上,心里越发敬重,也不说破,点头道:“既是如此,你有何打算?”
狄青沉思道:“小子有心从军立功,却无门路。”
莫尤灵光一闪,想起一人,喜道:“你若有从军之意,我可引荐你。”
狄青很是欢喜,眼睛闪闪发亮,道:“若得姑娘相助,小子感激不尽,只是素昧平生,岂敢劳烦姑娘费心。”
莫尤笑道:“我叫莫尤,你也不必再自称小子,莫尤是敬重你,并笃定你将来大有作为,至于引荐,区区小事,不必言谢,你且随我来。”
狄青长鞠一躬,不再言谢,莫尤在前,狄青在后,两人快步而行,趁着夜色来到一处高墙外,狄青仰头一看,鲁国公府,暗暗一惊。
莫尤笑道:“鲁国公之子王德用自幼随父出征,武将出身,性情刚烈沉稳,我将你引荐于其门下,你可乐意?”
狄青喜道:“狄青自小就知道鲁国公威名,其子亦是忠臣虎将、国之栋梁,狄青若能跟随,三生之幸也。”
莫尤心中笑道,往后你的功名远远大过王德用,忠臣虎将、国之栋梁这八个字那时便是形容你的。莫尤笑笑,上前拍门,狄青远远的站在台阶上,神色谦谨。
门里有人问话:“何人在外?”
莫尤答道:“烦请禀报王大人,就说莫尤拜见。”
脚步声匆匆远去,又匆匆而来,大门吱呀而来,门里正中站有两人,莫尤抬眼一看,当时也怔住了。
莫尤轻声道:“陛下……”单膝下跪,年轻的皇帝微微一笑,上前扶起,捉住双手却不松开,莫尤用力挣开,笑道:“不知圣驾在此,莫尤冒失了。”
有皇帝在,王德用没有说话,狄青更是没有料到会突然见到九五之尊,慌忙仆倒在地,口呼万岁。
皇帝问:“所跪何人?”陛下问话,安敢不答?
狄青据实答道:“罪民狄青,叩见陛下。”
一个罪犯?皇帝很是惊奇:“你有何罪?”
狄青答道:“两年前,罪民……”话未说完,皇帝摆手道:“朕早已大赦天下,你若能洗心革面,过往之事就作罢了。”得金口玉言,狄青心中一松,连连叩头。
皇帝道:“起来吧,你既然与莫姑娘同来,就是王府上的客人,进来说话。”皇帝没有架子,声音温和。
莫尤笑道:“狄青,起来吧。”狄青站起,垂首站着,皇帝转身往里走,王德用这才说话:“莫姑娘,狄公子,里面请。”狄青听闻王德用称自己为“公子”,又惊又暖,行过大礼,这才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