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月愕然道:“噢,原来那晚你也在附近,才悄悄跟着人家回房的?”想到自己倾诉心情于琴曲之中,岂不一并被他得知?再想到自己沐浴时春光乍泄,被他看得完露无遗,脸颊顿时红透至耳根,含情脉脉地瞅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坏透了,非得让人家亲口说出来,你才高兴么?”
龙骏愣了一下,不明她言下之意,因他不懂词意,当然不清楚当晚凌思月所抚琴清唱的,乃是倾诉思念他之情的词曲,他此刻出言相请,一方面是因被她那晚琴音吸引而不能忘怀,一面则想拖住她,让她无暇前去调动兵马。
凌思月面似桃花,颜若玫瑰,虽觉自己对一位男子当面吐露心事,大为羞涩尴尬,但她本是蒙古族少女,性格豪放并不像中原女子所做矜持,相反要爱便爱,不拘儒家礼法,听对方愿意听她抚琴,当即不再打话,伸手抚在琴弦上,叮叮咚咚弹奏起来,音韵悠扬,真如万壑松涛,清婉欲绝。
这当儿外面蒙古兵与明教五行旗列阵撕杀,庄内大批侍卫与天地风雷四门以及刚恢复功力的丐帮弟恶斗起来,有些房宅建筑已燃起大火,而龙骏与凌思月一个听琴,一个抚曲,其乐融融,对周遭浑然不觉。
且说郭靖百毒不侵,任苍傲对他施了几种毒药仍奈何不得,便封住他全身大穴,并以铁索捆绑住,单独放在一个铁笼中,其余丐帮弟子与全真教郝大通等人以及各门各派的豪杰被分批捆在地牢铁室内,而明教阳敬轩与苍雪羽等人则被押在另外一处密室,地牢处分别把守重兵。
郭靖听到庄内庄外传来撕杀声,纳纳犯疑:“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与蒙古兵激战,号声渐急,显然攻了个蒙古兵措手不及!”
他曾带过蒙古军西征对军中号角颇为熟悉,正在他猜想之时,忽觉脚下土地陷了进去,跟着从地下钻进两名壮士,身穿白袍,袍角上绣有红色火焰,正是明教厚土旗两名钻洞大力士,郭靖见他二人能将石板凿透而无声息,简直是神乎奇技,赞道:“两位壮士,力大无穷,郭某佩服佩服!”
他话音一落,一个娇美的声音从地道中传来:“是靖哥哥么?”由洞内紧接着钻出厚土旗使颜强、黄蓉、东邪、武氏兄弟十几人,郭靖惊喜道:“蓉儿,岳父大人,怎么会是你们?”
黄蓉桃笑李研,莞尔道:“说来话长,咱们快去救丐帮群雄。”说着从怀里取出削铁如泥的匕首,喀喀喀几响,斩断了郭靖铁镣上的铁链,见丈夫仍纹丝不动,已料知被封住了穴道,伸手在他几处大穴上拍了几下,仍未解开,微蹙秀眉,自知功力虽高,但仍未臻至第一流境界,故向其父道:“爹爹,你来。”
黄药师点了点头,嗤嗤几指,在郭靖任督二脉上的穴道虚空戳了几下,指力透过经脉,在他体内激荡,登时冲开了被封的穴道,郭靖这才手脚灵活,潜运神力,又以内力震断了手脉处的镣铐,叫道:“跟我来!”
郭靖走前两步,一招“亢龙有悔”震开了铁门,这时大批的守卫闻声中冲了过来,被明教厚土旗教众阻挡住,郭靖以内力逐一震开地牢铁拦,黄蓉与武家兄弟、郭芙负责将悲酥清风解药递与群雄闻过,解过药性登时恢复气力,纷纷加上战团与护卫恶斗起来。厚土旗掌旗使颜强担心光明使者,以及两位法王、三散人的安危,领着几十人教中兄弟冲出地牢,四处寻找其他密室,正恰与韦蝠王、周伯通、圣因师太等人相遇,联手共抗庄丁护卫。
大多受了伤的丐帮弟子从地道潜出庄外,余下二百人负责断后,郭靖黄药师亦在其中,黄蓉怀有身孕,被郭芙相挟,先一步钻出庄外。
韦蝠王轻功盖世,智计过人,过了半晌,已然寻到另处密室,搭救出光明使者阳敬轩、鹰王苍雪羽、狮王铁宗寒、断臂道长,醉酒佛等人,果然六人均服了十香软筋散,有气无力,内力半点都使不出来,但寻了各处就是不见圣姑石素清的踪影,这下可急坏了明教众人。
眼瞧四旗拖延不住,蒙古精兵冲进庄内,韦云飞叫道:“阳左使、苍二哥,你们且随天地风雷四门好手先从地道潜出,我与厚土旗颜旗使断后,圣姑极有可能被教主救了出去。”
阳敬轩、两法王、三散人闻言吃了一惊道:“教主?谁是教主?”
韦蝠王道:“此事说来话长,龙骏龙公子已经答应出任本教第三十二代教主,这次前来搭救各位兄弟和中原群雄的便是他的计策,教主神通广大,早已制服了那位刁蛮的公主和他手下的高手,你们快些撤走!”这时一名蒙古军百夫长带兵冲杀过来。
众人听到龙骏成为本教新任教主,各个心中如获至宝一般,明教十八年来四分五裂被西域武林排挤,便是因明教群龙无首所致,此时得知武功盖世的少年出任本教的教主,又是圣姑的心上人,当真再适合不过。
韦蝠王当日见众人尽数遭擒,明教内部分裂,互不听从指挥,便假传圣姑圣旨,请龙骏出任教主,明教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以及其他的教众,当晚见少年大显身手,武功卓越无不钦佩,再者又是大小姐情钟的男子,都巴不得让他接任教主之位,而龙骏当时听得清儿被擒,出于救人心切,便一切应承了。
韦蝠王假传圣姑指令,又没与教中权威人士商谈,自觉冒昧,说道:“未与诸位哥哥相商,我们便拥戴龙公子为教主,莫怪韦某卤莽,实在形势所迫!”
阳敬轩几人齐道:“当该如此!”说着光明使者等六人在几十位好手的拥蔟下向地牢中撤去,剩下韦蝠王与厚土旗教众挡住蒙古精兵,眼见冲进庄来的蒙古兵马越来越多,厚土旗教众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韦蝠王施展轻功,脚下如行云流水般四下飘动,拍出绵掌,击毙了二十几人,叫道:“蒙古鞑子太多,咱们快撤!”
百余名蒙古弓箭手纷纷搭箭射去,形势十分的危急,几十名厚土旗教众相互搀扶,结成人墙挡住漫天飞射的狼牙雕翎箭,其余人趁机向地牢中奔去。
音和平兮清心目,世上琴声天上曲。
尽将千古圣人心,付与三尺梧桐木。
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吟、揉、勾、剔;左手龙睛,右手凤目,按宫、商、角、徽、羽;又有八法,乃抹、挑、勾、剔、撇、托、打;琴另有六忌七不弹,讲究颇为严谨。
凌思月拨动琴弦,其音嘹亮,妙不可言,一曲抚罢,琴声萦绕湖心亭,良久不绝,令人尘襟顿爽,恍如身在瑶池凤阙。
二人凝神相对,心境相通,不禁各是神荡,执手互握,无言却胜千言。
龙骏虽听不懂曲意,但从曲中那股柔情亦能察觉出弹琴者的心意;此时厅外之事浑然不入耳,惟有旷世琴音扣住心弦。
凌思月肤若凝脂,双颊上旋起一阵红晕,妙目流转,顾盼生春,含情脉脉地瞧着他,面如满月,丰姿俊雅,其英气无匹,令女子一见便即倾倒。
她脸上桃花浅笑,腻声道:“再听思月弹琴一曲如何?”柔中带甜,让人听得骨头为之一酥。
龙骏听她如此的温柔,心中怦怦而动,定了定神,叹道:“我要走了。”
凌思月愕然不解,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你抚琴么,为甚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龙骏顿了顿,缓缓道:“当然想听,但我此刻要去救人了,来日方长。”
凌思月凝着他英俊的脸庞,心中涌出无限柔情蜜意,目光缠住对方,轻声道:“别走好么?他们谁生谁死,谁逃谁擒与咱俩何干,我不来管,你也别去插手,就在这陪着我做个伴不成么?”这句话中倒有七分恳求,三分凄苦。
龙骏听得心肠一软,胸口热血激荡,更见她娇艳天姿、风流国色,朱唇处,吐软温温悄语,他几乎便欲冲口而出“我留下来陪你,一辈子也不离开。”但转念想到石素清等人不知是否被救出来,明教兄弟和丐帮弟子撤得如何?
他定住了心神,伸手牵起凌思月抚琴的纤手,俯下头凑过去在她手背浅浅一吻,柔声道:“思月,我会回来看你的!”言罢转身一跃,在湖面点了两下,消失紫竹林中。
凌思月手背肌肤被他亲吻一下,情之所钟,娇躯一阵颤抖,一股热潮迅速流窜蔓延全身,心醉不已,睁开双眼来,男子早已不知去向,回想适才情景,不禁喜不自胜,如沐春风一般。
龙骏穿过花园、庭院四处明教的兄弟都已撤去,心悬众人安危,奔到后院中,正瞧见百余名弓箭手将十几名厚土旗众射成了刺猬一般,看得热血沸腾,心下大怒,长啸一声,挥掌拍倒十几名精兵,满场游走,双掌疾拍,凡手持弓箭的武士均被他毙倒或点中穴道。
这时一名千夫长骑马挥刀向他劈来,龙骏也不躲闪,抬手夹住刀锋,右掌当胸击出,掌力由马身透入千夫长身上,连人带马被震出丈许,血肉横飞,登时气绝身亡。
三十余名长矛对准他胸口小腹刺将过去,龙骏施展乾坤大挪移,双臂作势一挥,长矛纷纷招呼在蒙古兵身上,顿时横倒一片,龙骏纵身跃起,凌空劈出几掌,掌风甫至,内劲又震倒一片,喷血毙命,他则轻飘飘一跃,飞出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