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宫已是一片废墟,后院由于隔一荷池,竟安然无恙。走到门边,只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温柔如水,“星儿,还疼不疼?都是我不好,该先吹凉一点。”
看了我一眼,雪君轻轻敲门。
门开,浓眉飞扬,沉静似冰。“你们来了?”
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星儿,那曾经绝色的容颜,竟只剩下了半边!而另一边只是猩红,深红,嫩红的肉,无情地牵扯着,翻卷着……
自进屋后,柱子深深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那床上的人儿,明明与我说话,仍是一丝也不愿离开般:“修罗,我爱她。”
语声转低,如心的叹息,“我真的爱她……”
“奥雷……”她的声音遥远如星,“奥雷……”
他猛地冲回床前,那么轻那么轻地捧起了星儿的脸,那么专注那么专注:“说好了的,不许哭,不许哭……”
“修罗,你过来。”她艰难地转过了头,“对不起,我爱他……修罗,请你不要怪他,是我的错。其实……”
“不,是我的错。”柱子终于回头,斩钉截铁:“直到那一刻,那一刻我才明白,已经不能自拔,修罗,第一次星儿给我疗伤,我梦到了她。”
难道不明白那是她施的法术吗?这一句始终没有出口。
“星儿从未做过公主,一辈子都想做一次公主,那一次,她就是一身洁白的公主袍,走到我的梦中……修罗,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那样美那样美……修罗,你也穿公主袍,可以为身边所有的人穿,可是不会为我穿……你也不会傻傻地象星儿那样,用尽心机,就为了有一个人会爱上她……”
“所以她宁愿烧自己,也要留下你,是吗?”雪君淡淡道,望向窗外。
“修罗你爱自己的责任多过爱我,星儿爱我多过爱自己的生命。”柱子的眼中噙满泪水,脸上却洋溢着真正的幸福,“不管开始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于愿太足。对不起,修罗,我爱过那个小小的笨丫,那个需要照顾的叫花,但不是一个名叫黑色眼睛的月亮神……而现在,我只盼望每日梦到星儿,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是我的星儿,我唯一的星儿……”
那一对人儿啊……那一对人儿啊……
对不起,别生气,我吃花生你吃屁……智慧村的小笨丫……我的回忆走得极远,极远,生命就这么撕开了一道口。
相思说过,两情相悦,有阴谋也变成没阴谋了。他的眼中,我属于所有人,却从来没有完整地给过他,是吗?
站了多久?
天已经全黑了吗?他们还是那样静静地相互望着,这个世界是什么,却早在时间之外!
这就是爱吗?
“柱子,祝福你们。星儿,在我的眼中,你永远是最美丽最善良的公主。”她已经听不到了般,只是微笑着,满心快地微笑着,望着对面那一生一世的目光。
“这儿没我们兄妹俩什么事,就不打扰了,先告辞吧。”雪君淡淡开口,轻轻牵过我的手。
夜意正浓。
泪意正浓。“修罗,想哭就哭吧。”雪君轻轻地说,寺里梵音如月。
他们有着共同的梦吗?梦里花落知多少?“这就是爱吗?”
“哥哥不知道。”他折了一枝已见新绿芽的枝杈,“如果两个人都认为是,那就是了。”
终于知道是你最后的美丽
而我已于千山之外
在你夜夜温柔的梦里
有一个人
心声与风沙澎湃
终于知道每一种辉煌的无奈
而我已于千山之外……
那静夜里传来的吟唱啊,那在树下呢喃着的月色,那曾经风花雪月的传说啊,已到了最远的距离:无法触及。
西龙战报:古兰与西尔塔联军东移,已占领慈城一线。
迪克斯州省失手,第七军团长地眼阵亡。
亚龙太子攻占达籁城,屠城三日。
蒙巴将军反扑西龙森林,西尔塔战线吃紧。
魔月国南月亲王被刺,帝国近卫军团长风狼获荣誉神耀骑士勋章。
黑塔国西运粮草遇劫……
半年来,《吟游》已经成为所有民众的消息线,每日一辑,辑辑脱销,大龙帝国难民无数,所有战线几乎尸横遍野,沿途全为溃退军人,由于各方输赢不定,甚至有两方逃军共同找到一袋谷草,在对方的阵营里叔叔找到侄子,哥哥找到弟弟,互相望望,最后还是坐成一圈,有碗的一方分碗,有勺的一方借勺,边吃边问:谁赢了?
饭还未吃完,消息又来了:二皇子杀过来了。于是胜方马上替另一方换上自家衣服,怎么着也得混过这一圈再说。军服还未换完,蒙巴将军的捷报再传过来,这不,又得互相帮助了。
两人一鸟听到此已经笑不醒。半年来龙门都很低调,以古龙镇为中心,我们就随着相思在这大漠不断捣腾,为她的智慧之门努力,可惜始终寻不到。好在大家都不急,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混着。
雪君刚抿了一口茶,突然目光如剑,店门外一行人正七嘴八舌地进来:“住店,住店!”
管事的阿瓦立刻背书一样:“豪华间一金币一晚,普通间四银币一晚,一顿一人五铜币……”
“杀人啊?这么贵?”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阿瓦继续背:“大门左拐,行三个街区,再右拐,行五十步,左为古兰客栈;大门右拐,六个街区,转左弄,穿过民房,再右拐,运气好的话可看到右侧有一小孩,身后有一妇女,两枚铜钱会带你们去大龙客栈,不过半月前被黑……”
那声音显是一群的头,继续懒洋洋:“豪华间有多大?”
阿瓦仍然面无表情,“可以群人住宿,但需加清洁费,香水费,手纸费……”
多少?
“大爷们一行二十二人,每人五个银币,加上房费,总共十二金币。”
“哼!无商不奸!你以为我们不会算啊,我们两人一间住豪华也才十一金币!”
阿瓦继续,“来客人罗,达子快准备十一间上房!”
“真有你的!”懒洋洋摇头,战乱时分,这一路的客栈也就龙门价格最平吧,“十个金币行不行,凑个整数嘛!”
“住几天?”
懒洋洋用咨询的目光望着大伙,“再挖不出来我们都得跑路,大家怎么说?”
“不管他,就这点了,全押上!”
阿瓦不紧不慢地数了数,五十个金币。“五天。”
“今天算不算?都过了一大半啦……”
瞧那行头也是走南闯北的吧,嗓门儿如雷贯耳,七七八八的议论和谈话声熏得不行,“好啦好啦,六天。各位没事请先歇息,明早好再去挖。”雪君喜静,终于开口。
“生意这么好,要不要再招人手?”中间一小个子马上机灵得不得了:“我们人多,本事可大呢!”
懒洋洋也瞟了过来,那张脸突然一换,堆的笑容如带露的花,“这位兄台……这位兄台好风采啊……如此飘逸脱俗,怎么就让我觉得那个什么……又说不出的……或者……可是似乎……”
“一见如故对不对?”雪君淡然,“不过,招人的事儿我妹妹做主。”
带露花儿脸儿再变,却是一张无比诚挚的赤胆忠心:“本人蓝阳,外号少女太阳,曾为雇佣兵团副团长,后为冒险队副队长,现为屠龙小组组长,不带副。本人年方二八,尚未娶妻……”
“就您那褶子,还二八呢。先得过试用期。”阿瓦仍是表情不变。
“本人从不撒谎,的确二八,二十八。”
小个已经在嘟哝:“蓝头这一路真是发情了,连见到只母猫都要加上一句尚未娶妻……”
“客官,您住店没关系,请不要侮辱我们店主。”懒洋洋正色,“那次只是见到一只母性野猫,无比凄凉地在路上觅食,本人文采出众,出口成章,因此吟出了一首诗,末尾那句正是尚未娶妻。其实这正是本人以……”
“阿瓦,客户准备好了吗?”雪君闭上了眼。
“不急,不急,来,各位两人一组站好……领取房牌,对,请上楼。”
终于清静,懒洋洋还立着:“店主,您看我也工作这么半天了,这试用期是多长啊?”
相思一头栽在地上,哥静静望向窗外,阿瓦满脸痛苦,又剩下偶孤军作战,晕:“既然如此,您就先填一份申请吧。”
我回后室,在相思的帮助下一连创造了四十多页,再到门房,懒洋洋已经与阿瓦商谈起国家大事来了。“请填。”
这么多啊?你是不是有病?
“要不是看在您文采出众,偶还不给这一份呢!你以为……咦,人呢?”
“兄台,”他已转向雪君,“这个字怎么念啊?”不会吧?什么时候第一次偷看邻家女孩洗澡?这种问题也要答?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变态?
虽然他没有开口,不过相思已经把信息传达过来……我也疑惑:这条龙对尚未娶妻发生兴趣了吗?心里唯一想说的就是:懒洋洋啊,冤啊,是这只鸟下的套,不关偶的事啊……
突然,懒洋洋象下定了决心,把那四十多页东东翻了个背,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直到天快大亮,他才顶着一对熊猫眼哟嗬,发现我和雪君仍然坐着,“陪了偶一整夜啊,店主,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刚醒,下来看见您忙,没有打扰。拿来看看。
一看那字,我一个头顶五个大:这是什么啊?
贝塔国文字。相思解释:贝塔国确切说不是国家,而是一个松散型的组织,很多代前由于战乱辟到东南列岛,主要活跃于弟安山东的沿海地带,贝塔人生性自由散漫,但个个身怀绝技。听说能放回大陆的均为精英,都经过了十道大关考验,因此基本参加雇佣军或冒险兵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