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风见水涟漪不再说话,凑到近前才发觉她居然坐着睡着了,不禁摇头苦笑,这样的女孩儿,真是少见!无奈只好在她身旁坐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解开外衣把她裹住,让她睡得舒服一些,自己则打起精神守护着她。
不多时,大路上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林啸风侧耳倾听,来的人数不少,可能是扬州城派出的追兵。林啸风沉住气,没有惊动水涟漪,只是静观其变。又过了一会儿,那些人马的声音去得远了,看来他们并没有停下来搜查,只是走走过场,应付差事。
东方渐渐泛白,林啸风正在揣测着救自己的人是谁,忽然听到有车马的声音由远而近,到了树林边。林啸风忙轻声唤醒水涟漪,“丫头,醒醒,有人过来了,你不想知道是谁救了我们吗?来的人大概就是了!”
水涟漪勉强睁开眼睛,咕哝着:“干什么,人家睡得正香呢!”随即惊讶起来:“咦?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林啸风好笑的捏一捏她的鼻子,“你这个傻丫头,昨天夜里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你差点变成烤鸭呢!”
“是啊是啊,桓梁那个兔崽子又追来了吗?”一提到桓梁,水涟漪的睡意立时没有了,一纵身跳起来,准备逃跑。
“你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林啸风拉住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说道:“大概救我们的人来和我们见面了,我出去看看,你先老老实实的躲在这儿,我叫你时你再出去!”
水涟漪点点头,看着林啸风向外走去,不由自主的悄悄的跟在后面。
林啸风走到林边,赫然发现自己的马车停在树林外,车夫正站在马车旁,在自己的马车的一旁,还有另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车帘垂下,不知车中是谁,只在不远处有几十个官兵打扮的人防守着。
林啸风想了一想,迈步走出树林,低声问道:“不知来的是哪位朋友?”
那辆精致的马车中有人说话了,“你没有走太好了!我们到树林中说话!”声音清脆,看来是个女子。林啸风心里一愣,想到“怎么是你?”不过没有说出口来。
林啸风率先进了树林,走不多远便见到了鬼鬼祟祟的水涟漪,好笑的戳一戳她的额头,“你呀,真拿你没办法!”水涟漪眼尖,马上就看见了随后进来的那个人,“你是谁?”
来的那个女子秀雅脱俗,虽不是十分美丽,但是那种优雅的气质有种摄人的力量。此时天光已见亮,那女子见到水涟漪也是一愣,随即嫣然一笑,“我早猜了姑娘是女扮男装,只是没料到姑娘换了女装竟是如此好看!怪不得林大哥肯把姑娘带在身边呢,这样的美人儿如何教人不动心!”
“你到底是谁?我们见过面吗?”水涟漪张大眼睛,可是仍然觉得她十分陌生。
“你不是一直遗憾没有见到谢道韫小姐的真面目吗?现在她就在你面前,你可要看清楚。”林啸风在一边提醒她。
“哦,原来是谢姑娘,你也是非常漂亮啊!”水涟漪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她,要把她好好的记在心底。
“你这丫头,有这样看人的吗?”林啸风把她拉开,“斯文点好不好?”
“不好!”水涟漪嘴里说着,冲林啸风做个鬼脸,以示自己的不满。
“谢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出面救了我们吗?”林啸风问道正题。
“好险啊,我若是晚到一步,恐怕就真的糟了!”谢道韫满脸的郑重之色,随后说道:“你们走后,我大哥就悄悄去找了桓梁,恰好被我的一名心腹见到了,偷偷回报了我,我派人打探他们的动静,听说桓梁带兵到了扬州,就跟家里说要到杭州看望叔叔,悄悄地跟了来。只是我走得慢,晚到了一步,天晚才进城。可是找不到你们的下落,只好四处打听。后来看到官兵悄悄集结,我派人跟过去,半夜时分手下回报说桓梁派兵包围了一座客栈,我猜到一定是你们住在了那里,便匆匆赶去,想要想办法通知你们。谁知到那里时,他们已经开始放火烧房,我一时情急,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便派人假传桓温的命令,让他们生擒你们。恰好桓梁受了重伤,出来后就晕过去了,群龙无首,所以这才救出了你们,否则,桓梁那家伙狡猾得很,如何会上当!”
听了谢道韫这一番话,林啸风和水涟漪这才恍然大悟,连连道谢。
谢道韫轻轻摆摆手,“不必客气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追兵现在刚好撤回去了,你们得在桓梁明白过来以前离开这儿!你们的东西我都给你们带出来了,就放在车上!”
“那你怎么办?桓梁若知道是你放走了我们,他会饶过你吗?”水涟漪担心起谢道韫的安危,虽然明知道谢道韫以后的故事还很长,但是自己穿越了历史,谁又说得准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我一直也没有露面,他不会知道的,再说,现在我们谢家已和王家联姻,桓温不敢明目张胆的和我们过不去。”说到联姻,谢道韫的脸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谢家和王家联姻?什么时候的事?是哪位公子和小姐?”林啸风忙追问道,但是看了谢道韫的神态,已经明白了几分。
“叔叔已经把我许给了王家的二公子,前几天我才知道的!”谢道韫有些羞涩,但还是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林啸风却深深的看了水涟漪一眼,因为他记起前些时水涟漪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水涟漪如何知道的?这个女孩儿真是不同凡响!
谢道韫向二人匆匆告别,带人离去,林啸风和水涟漪也踏上归途。
终于回到了水木山庄,山庄中的仆人们奔走相告,欢欣不已。水涟漪把带来的礼物分发下去,大家更是感激不尽。虽然林家待下人一向不薄,但是还从未见过哪个主人出门时会给下人带些礼物回来,这个水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
水涟漪又把给林若谷和林夫人买的礼物整理出来,央求林啸风帮忙送去。谁知林啸风一点面子不给,连拉带抱,把水涟漪弄到林夫人的房外。水涟漪十分不满的皱皱鼻子,只好整整衣裙,理理头发,硬着头皮走进去。
林啸风早已见过父母,禀告了这次见谢安的经过,此刻再次前来,只为陪同水涟漪,因此进得房来,并不说话。水涟漪无奈,学着徐映雪和魏之杰的样子给林若谷夫妇行了礼,林若谷十分欢喜,林夫人见水涟漪懂了礼数,也大改以往的挑剔之色,一脸的和悦,让她坐下。
水涟漪让春梅拿上来在扬州买的折扇和一匹上好的丝绸,彬彬有礼的说道:“林伯父,我看您什么都不缺,所以私自做主买了两柄折扇,还请笑纳!”又对林夫人说道:“伯母,这匹丝绸的颜色和质料都不错,您用来做套衣服我觉得一定很合适,希望您别嫌弃!”
林夫人点点头,示意春梅把礼物放下,“多谢水姑娘有心!我们就收下了!”
林若谷拍拍儿子的肩膀,点点头,林啸风冲父亲眨眨左眼,父子二人会心一笑。林夫人笑道:“你们父子两个鬼鬼祟祟的递什么眼色?想要蒙骗我,门儿也没有!”
林啸风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说道:“娘,您又瞎想了不是?我们递个眼色您都看得见,我们还能如何蒙骗您?”
“知道就好!有没有给雪儿和小杰带礼物来呀?她们两个可是很惦记你们呢!”
“当然当然,”水涟漪忙接口回答,“我给她们买了扬州最好的水粉和最流行的胭脂,一会儿就给她们送过去!”
“这就对了,一家人就要和和美美的,互尊互让才是正理!”林夫人不失时机的向水涟漪灌输一夫多妻制所要遵循的真理。
水涟漪看见林夫人就觉得拘束,此刻又不想惹她不悦,所以也不管她说什么,只是点头答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林啸风见母亲又要提及旧的话题,忙以要给徐映雪和魏之杰送礼物为借口,拉着水涟漪告辞出来。出门之后,水涟漪长长嘘出一口气,低声说道:“闷死我了,我可真不是做淑女的料!再也不装了,我再也不想装淑女了!”
林啸风拍拍她的头,笑她说:“装的倒是很像,我还担心不出三句话就要现出原形,谁知你装了这么久!”
“呸!我又不是妖精,现什么原形?你才要现出原形呢!我猜你若是现了原形,一定是个又凶又恶又狡猾的大灰狼,嗷——”说着话冲着林啸风张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然后掉头跑开了。
林啸风哈哈笑起来。
水涟漪劝说林啸风陪自己去给徐映雪和魏之杰送礼物,林啸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还笑她太傻,说她一定要把羊送到老虎嘴里去。
“谁是老虎?谁又是羊呢?”水涟漪虽然不是很笨,但是一向头脑简单,所以想了很久也想不懂。无奈只好让春梅秋月陪着自己到徐映雪和魏之杰的房中送礼物。
徐映雪一身雪白的裙衫,正在门前的小花园内看花。那是一盆雪白的菊花,洁净美丽,人面菊花两相映,花美,人更美。只是水涟漪觉得徐映雪美丽的容颜显得有些苍白憔悴,少了许多光彩。此时徐映雪已经看到了水涟漪,愣了一愣,又往水涟漪身后看了一眼,这才十分客气的把她让进屋里,招呼她喝茶,问了问她一路上的见闻,又自然地转到林啸风身上。“怎么表哥没有陪你出来?他还在忙什么?”
水涟漪不走大脑的说道:“我让他陪我来,谁知他死活都不肯,真是个怪人,到了家里反而变得拘束起来了!”看着徐映雪的笑容瞬间僵住,水涟漪心里陡然一动,想到林啸风说的“羊和老虎”的话,这才略略明白一些,在心里暗骂自己蠢,又自觉气氛有些尴尬,忙起身告辞,说要到魏之杰的房里坐坐。
魏之杰正在十分郁闷的坐在窗前学做女红,见水涟漪进来,忙起身让座。水涟漪拿出为她带来的礼物请她收下,魏之杰淡淡的谢过。二人闲谈几句,魏之杰话锋一转,也问起为何林啸风没有同来,水涟漪本想敷衍过去,但又不知为何,十分想看见魏之杰失望的神色,所以便和告诉徐应雪一样,把实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果不其然,魏之杰脸色黯然,心情更加不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