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湘胸口起伏,怒气恨意和狼狈辛酸交织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被仰视的池家太太,现在却因为这些破事,让那些从前她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人瞧了笑话。
无理取闹的态度像是热油浇在了陆展颜撕裂的伤口上,踩着油门的脚用力踩下,车速提起,飞速倒退的景物变成一片虚影。
虚影中她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在手术床上挣扎的画面,那种失去的恐惧和无措,勾动她心底疼痛的恨意,可随后,虚影中就浮现出池少擎充满愧疚和自责的脸,她猛地一踩刹车,车子靠在路边停下,人也突然冷静了下来。
霍铭湘没料到她会突然刹车,脑袋险些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吓得脸色都变了。
“陆展颜,你干什么,你想趁机报复我是不是!”
拉起手刹,她扭过头目光冷清的盯住霍铭湘的眼睛,回应她怒声的质问,“我不该报复你吗?如果六年多前不是我反抗成功,草莓早就不在了,你口口声声说做一切都是为了池少擎,对,你是母亲,可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母亲!你疼爱自己的孩子,我也会为了我的孩子不顾一切,试问,如果有人要杀少擎,你恨不恨!你会不会报复!”
错就是错,不是打着爱的旗号就可以胡作非为。
“......”被她强势的语调震住,霍铭湘嘴巴张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会恨更会报复,所以,报复险些让我失去孩子的你,我又有什么错!”
心里憋了好几年的怒气似乎要趁着这个机会全部发泄出来似得,比起霍铭湘对自己做的事情,安排楠楠到池明远身边,已经算是很温柔的报复。
只是没想到,后面的事情超过了她的预料。
“你没错,你们都没错,就我错了!”
霍铭湘被震得无力反驳,突然掩面哭了起来,这些年来她也就做过这两件恶事,一次是为了她的家庭,一次是为了他的儿子,若非如此,谁愿意这样做。
陆展颜瞧着她激动的样子,眼中的冷意渐渐变得复杂,人性从来不是课本里的某道判断题,非对即错,更多的时候,他们一脚踏着善,一脚踩着恶,对错参半。
“后来我才知道,那狐狸精知道我怀上了少擎身体不方便,就有了勾搭池明远的心思,而我一心想跟池家生下一个孙子做继承人,他们却背着我做那种事,我恨那个狐狸精!”
霍铭湘从来不当着人哭,这一次情绪被逼到了绝处,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哭喊出来。
怀胎十月一朝生产,是一个女人最辛苦最脆弱的时候,谁能接受这个时候有别的女人打自己老公主意。
“擦擦眼泪吧,不然一会儿记者跟上来拍到了就不好看了。”
吸了吸鼻子,霍铭湘诧异的扭头看着她手里递过来的面巾纸,语气因为刚才的哭泣而轻颤,他们之间是婆媳,是天生的敌人,更何况自己之前还那么对待她。
她应该恨死自己了才对。
陆展颜一眼就看透了她此刻的心思,把面巾纸放进她手里,出奇的平静。
“你对我做的事我已经报复过了,算是扯平互不亏欠,我也不想再去恨你,不是因为我大度,你给我的伤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为了少擎,我愿意把那段记忆封存起来,你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我不想让他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为难。”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霍铭湘心里最柔软的位置,她眼眶再次湿润,连忙用纸巾遮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沙哑的嗓音带着说不尽的酸楚,“我是他亲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
少擎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夫妻可能离散各奔东西,可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是会延续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看着眼前的女人,陆展颜突然想到了向晚,他们都用爱的旗号做了错事,可比起向晚,霍铭湘对池少擎的维护和爱从来都没有掺杂过任何杂质。
曾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她心却不由得软了下来,女人天生重情,又是重情,就越容易被伤害,也越容易伤了别人。
“少擎明白的。”
“真的吗?少擎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妈妈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霍铭湘把快要湿透的面巾纸拿到一边,眼里的害怕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孩子犯错,妈妈会打会骂,可是不会恨,相同的,妈妈犯错,孩子会埋怨会不解,却也不会恨。”
“对不起,对不起。”
听她这么说,霍铭湘情绪再一次失控,流泪的双眸饱含太多情绪的望过来,陆展颜什么也没说,只有唇角微微挑起。
有些过往真的没办法做到遗忘,但是她愿意为了在意的人,努力不让过去影响将来。
池魇
池少擎看着突然被发布到网上的消息,脸色沉的吓人,他前脚才查到了宁谌的身份,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幕后的人就已经动了手。
替他澄清了宁谌和池家的关系,可却把妈妈和颜颜给牵扯了进去。
“老板,我们要不要赶紧公关?”
“现在公关怕是没有什么意义,这个爆料不去管它,先去查宁谌都和谁有来往。”
池少擎冷冷的看着视频里的内容,这个爆料意在抹黑池家的形象,顺便挑拨颜颜和妈妈的婆媳关系,公关只会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我会把身边的每个人都仔细查清楚。”
李显面色凝重的点头离开,池少擎眉头才跟着拧起来,修长的手指划动进度条,停在某一个节点上。
看着画面中惊恐挣扎的女人,他眼里除了自责之外还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那时候的他,远比妈妈做的这些更可恶。
啪的合上电脑,他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突发的事件很棘手,可此刻,他最想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面前。
跟她一起面对那段疼痛的记忆,和他亲手制造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