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都是珍贵文物。”想到这里,凌云抬头问摊主:“这些,都是真的?”摊主显然对这个问题很不屑,他没好气道:“当然是真的,当初为了弄到这些东西,我差点把命都搭上,全是从博物馆拿的,如假包换。”停了停,摊主又抱怨道:“这在以前可都是无价之宝,随便哪件拿出去都能拍出上千万的价格,我本来还指望这些发笔财,可没想到识货的都死光了,这么好的东西都换不到多少粮食。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贱卖呢。”
战场扫描仪的功能再强大,也判断不出文物的真假,谢轩只好将一个青铜小鼎的图像资料传回情报处,让文物专家来鉴定这些东西的真伪。专家的结论很快传来,单从图像和扫描数据上判断,应该是真货,专家们建议分队将其买下,回基地后再做详细鉴定。
凌云对这种不方便携带的物件并不是非常感兴趣,特别是里面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撞成碎片。最终,他拿交换物资购买了几件不怕砸的青铜器,又顺便说漏嘴,告诉摊主这些交换物资来自一个无意中发现的大型地下仓库后,施施然地离开眼冒亮光的摊主。
继续用交换物资购买一些普通购物者连看一眼都不会的东西,感觉到背后已经传来不少嫉妒的目光后,凌云停止了抛撒诱饵的活动。突然面对这么多找上门的武装人员,不知道金村这次会怎么投票,想到那个令人反感的老头即将面对的麻烦,他在幸灾乐祸中快步踏出集市的大门。
似乎是到了重要活动的时间,铁链城的居民们纷纷涌向同一个方向,凌云和谢轩也随着人潮来到一个广场中。看到那搭建的平台,凌云暗自嘀咕,该不会是文艺表演吧?周围的居民似乎在等待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们正在用窃窃私语打发等待的时间。抱着搜集信息的念头,凌云偷偷地调整声波采集器,将附近几个人自以为私密的谈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你们听说了吗?斧头帮的左长老被一伙歹徒干掉了。”一个神秘的声音首先传来,听到事情与自己做过的事情有关,凌云支起耳朵。“要说斧头城的左长老,那可是附近难得的大善人,没想到,好人不长命啊。”另一个声音回应道。“切,你那是不知道伪君子的真面目,我跟你说啊,那个伪君子暗地里坏事做尽,这次被人干掉,是遭报应啦。”一个不屑的声音开始揭露周大曲的真面目。“噢?给我们说说看,左长老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几个好奇的声音同时传来。
正听得不亦乐乎,议论声突然中止,凌云注意到有一伙人走上平台,其中有一个人耸拉着脸,浑身缠着铁链状物体,身上沾满了尘土。“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前来揭批我们共同的敌人。”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看到台下停止了窃窃私语,他继续道:“这个人,来自不远的乡村,曾经是个有钱人,但是他为富不仁,不但见死不救,还利用手中掌握的物资欺压穷人。现在,我们铁链帮终于把这个万恶的土财主抓获,请大家有冤申冤,有仇报仇,让这个罪恶的老财在我们的力量面前颤抖吧。”
主持人的话顿时让凌云感到稀奇,他这一路走来,掌控着物资的人互相勾结欺凌平民的事见过不少,这实际掌权者为平民主持公道的事还是头一次见。抱着看看铁链帮到底搞什么鬼的想法,他静静地注视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个万恶的老财一脸萎靡,根据扫描仪传回的数据,凌云看不出这个被称为有钱人的中年人有掌握了大量物资的样子。如果台上那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中年人是有钱人,那凌云自己就是世界首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一个面目可憎的妇女首先走到挨批斗的中年人身边,她声泪俱下地向台下的围观群众表示,这个老财垂涎她的美色,用物资引诱她,企图与她发生不正当关系。遭到严词拒绝后,老财竟然恼羞成怒,带着狗腿子强行带走了她。在一间小黑屋里,她遭到了连续数日的侵犯,要不是铁链帮把她从黑屋里救出,她早就被这个活活折磨死了。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曲线,凌云啼笑皆非,就算没有扫描数据,他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垂涎这种疑似大猩猩近亲的中老年妇女的“美色”。他无法想象正在台上表演的母猩猩是如何能把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说得这样有鼻子有眼。
又一个年轻男子接替了母猩猩的位置,他痛骂跪在地上的中年人,振振有词地向台下观众表示,这个卑鄙的土豪看上了他的一块田地,强买不成后,竟然把他关进地下水牢里准备折磨死他,幸亏铁链帮及时赶到,将他从濒死状态中抢救过来。
这种鬼话凌云更加不信,这个人烟稀少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土地,只要有体力,开多少荒地都没人管。不过看那个年轻人骨瘦如柴的样子,凌云很是怀疑,以他那浑身麻杆的身材,能不能把一把锄头举起来。
麻杆下去后,一个小丫头又一脸沉痛地走到台前,向听众倾诉自己在土财主家里所遭受的虐待。说到激动之处,还挽起袖子,向观众展示她被恶毒的老财抽出的鞭痕。将手臂上那并不精湛的化妆放大后,凌云摇摇头,这铁链帮还真是人才济济,光专业演员就能搞到这么多,要是在灾难前,简直就是一个超一流影视公司。
围观群众们的情绪逐渐高涨,凌云敏锐地注意到,很多人并不是不知道台上那些一戳就破的谎言的真面目,但他们并不在乎真伪,他们更在乎这种与集体保持一致的感觉,以及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仅仅五年,这么多人就把人性和理性抛到一边,感受着居民们的可悲,他在心中暗暗叹息。
批判会很快进行到,在一片“打死他!打死他!”的呼喊中,这个被诬蔑了若干重罪的中年人不幸遭到一帮人的拳打脚踢。台下的观众似乎非常痴迷于这种暴力所带来的兴奋,他们的脸上露出残忍的快意,完全不去考虑被毒打的中年人是何感受,以及,某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被铁链帮拉上平台加以侮辱。
虽然有心帮助那个被人践踏的中年人,但凌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这个受害者,最终,他只得默默注视着遍体鳞伤的中年人被人推下平台押走。台上,那个厚颜无耻的主持人正在做最后的演讲:“居民们,我们再一次审判了一个罪大恶极的罪人,再一次维护了正义。但是,这里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反动政府所残余的国防军企图干涉我们行使正义的权力,他们要维护这些罪人的利益,与我们开战。为了公平的正义,为了我们手中的权力,我们必须与国防军斗争到底……”
平台旁的一座小楼内,铁链帮的帮主正满意地看着台下那群高呼“誓死捍卫正义,与反动的国防军斗争到底”的群众,他用平淡的语调问在座的几个元老:“如何?我这计策怎样?”抓住拍马屁的好机会,一个慈眉善目的铁链帮元老拱手敬佩道:“帮主英明神武,如此一来,这些居民的视线就会转移到斗争中,时间一长,再也不能对我帮构成威胁。”帮主满意地笑笑,谦虚道:“左元帅过奖了,你们也是功不可没嘛,没有在座各位的亲历合作,我也变不出这些土财主嘛。这斗争嘛,一可以释放这群愚民的怨气,二可以让他们无暇顾及我铁链帮,三可以在敌军入侵时更容易召集炮灰,可谓是妙用无穷啊。不过斗争也得把握好尺度,一定要让愚民们认为一直是大多数斗一小部分,还要让他们认为不去斗别人就会遭到别人的斗。其实,这一小部分斗多了,也就把大多数都卷入进来了。不过那群愚民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看到没有?这群目光短浅的蠢材还在赞美我们的计划。所以,他们只能被当成工具使用,而不能像我们这样坐在这里。”
“帮主实乃天纵之才,铁链帮在帮主的带领下,一定能繁荣昌盛。”生怕同伙抢了自己风头,右元帅忙不迭地拍着帮主的马屁:“时间一长,这群愚民就会完全落入我们铁链帮的掌控之下。即使我们让他们跳火坑,他们也会乖乖地去送死。这样一来,何愁雇佣兵公司不平?就算是国防军,也要被我们煽动的怒火烧死。帮主的智慧之高令属下难望您的项背,属下若能有帮主十分之一的头脑,当死而无憾……”
连续的马屁令帮主很受用,他眯着小眼,摇头晃脑道:“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斧头帮传话了,他们怀疑周大曲是被国防军抓走的,我们也得小心点,多加派人手看着。你们可都是铁链帮的支柱,万万不能让那群无事生非的国防军抓住。不然,就凭我们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被政府枪毙一百次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