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渐起,乌云渐聚,雷电中一丝丝雨点落下,为这干渴的大地浇灌着贵如油的春雨。然而,现在的雨不是万物争相夺取的,而是宣告着战争来临的雨水!
压抑的气氛展开,空气中的清风也仿佛承受了百斤重量似的,刮得深沉。茂密的树林中已成为广阔的平原,而那些所谓的百年大树,都纷纷倒地,被拦腰斩为几节。
胡琴语穿着黑色的衣服,眼中已没了原本的犹豫,手中残月渐颤,视线内就只有他还有十米左右的白衣乔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剑身微倾斜着看着对方,然而却在瞬间,两人消失在原地。
风,狂暴的怒吼着,雨,拼命的朝下砸着。
“铛……”
两剑相遇,在空中激起耀眼火花,又在眨眼间,胡琴语与乔峰同时落在地面,很明显,两人都没用全力对付对方,仿佛只是小小的比试一般试探着。胡琴语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乔峰之所以在刚开始时不试探自己的实力,是因为他有把握在瞬间给自己致命一击,而现在,不过是那把握小了很多,才会如此重视。
苦声一笑,胡琴语手中的残月竖立在自己胸前,左手捏住剑身,双眼直视着残月全身那耀眼的白光,残月,残月,你还有多久才会出来与我见面?轻手一弹,残月微响,胡琴语眼角的余光瞥着那边的乔峰,杀气在瞬间弥漫眼瞳。
胡琴语试过很多次,这里根本无法运用神龙血泪的力量,也就是说,在这里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作战,想得到其他的辅助力量是不可能的,甚至连道术都无法施展开来。
乔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剑指着地面,冷漠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胡琴语半分,但那眼神却没了才见面那么犀利,似乎因为那顿大餐中对胡琴语的敌意减少了很多。
“叮……”
残月发出一丝抗议的声音,胡琴语却毫不理会,右手紧握着剑柄,脚尖猛然点地而起,身体仿佛一片没有任何重量的羽毛,弹跳间已到十米高空中,提剑斩下。
乔峰剑眉微蹙,手中的白剑扬身而起,单脚跺地身体直飞而起,双眼紧盯着胡琴语,却不注视那有着开天辟地威力的残月。两人的距离越渐拉近,胡琴语的心却无法安静了,因为乔峰真的被自己斩中,那也是胜之不武,他是有心让自己的吗?
心中一颤,胡琴语在这刻分神,而乔峰的眼内却闪过一丝无奈,离着残月还有几厘米的距离,身体骤然旋转躲避开去。眼前一空,胡琴语暗道不好,耳边急速闪过的一道残影漂浮而去,右手残月重新进入天一内,却从左手出现,硬将身体扭转过来时,乔峰的剑已快到身前。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袖中的残月化为流星飞驰出去,而眼,在瞬间被那一抹鲜血吞噬。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血色的海洋,连那白色的雨点也变为血红色。一股暖流顺着剑柄滑落,滴在胡琴语那双颤抖的手中,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自己的感觉器官,乔峰的剑,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左肩已被完全刺碎,心脏还跳动着,还在继续跳动着。
而眼前,为什么那么多血。红色,覆盖天地,就连那纯洁的水也无法洗掉!白色,也变为血红,那胸前的衣襟已被染红,随意刺出的,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剑,刺穿了乔峰那颗脆弱的心脏。
时间,变得很慢很慢,慢到连空中的雨点都成为静止,乔峰的呼吸,在残月贯穿他的身体时已经停止,没有任何痛苦,甚至觉得他那冷漠的眼神中也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嘴角那抹细细的微笑还残留着,身体渐渐下坠。
胡琴语的身体仿佛被人禁锢了一般,不能动弹丝毫,双眼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却始终未落下。那具没有任何气息的尸体坠地,剑落的叮当声打破了这沉寂的时间。
猛然间,雨,更加疯狂了,狂暴的拍打着大地,要将这属于它一个人的天地毁灭。
那血红色似乎永远在眼前,洗不掉,抹不掉,永远残留在眼前。不知不觉间,胡琴语双膝跪在地面,两眼痴呆的看着那被血染红的白色衣服,还有那张不曾相识的脸颊。
头痛欲裂,却始终不能想起什么。只有一副亘古不变的画面,狂风暴雨,风啸雷闪,瓢泼大雨中是谁挡在玉手剑下,鲜红的血液随之飘洒,被那清澈的雨水洗刷;又是谁,在那锋芒利剑中露出祥和的笑容,眼角的泪与空中的雨混为一体,不知是泪是水;那又是谁,高大的身影无助的倒下,任由污泥践踏着他那双紧闭的双眼,红色的血液淡去,将这一切化为虚无。
玉手的主人是谁,是我吗?是我亲手杀了他吗?胡琴语有些僵硬的朝乔峰望去,剧烈的疼痛从左肩传出,疼,非常疼,但又怎能与心中那抹永远无法治愈的疼痛厉害?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这,也许就是害怕,害怕面对这事实。
轻轻摸着那冰凉的尸体,眼角的泪终于掉下,比雨水更加晶莹的水珠落下,滴落在那白色的身躯上,手前一空,那白色的身影已经随风而逝,化为粉尘,飘荡在天地间各个角落。
止不住的泪水流淌而出,胡琴语没有哭,也不能哭,这毕竟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心为什么会这样痛?我不是想通了吗,为何心还要这样痛!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乔峰还等着我去救他,找回他,让他回归我们这个大集体,我怎么可能失手杀他!这里是幻境,是幻境!
深深的呼吸着这里压抑的空气,胡琴语艰难的站起身,左手完全废了,连拿住残月的力气也没有。右手,触摸到残月上,胡琴语的心猛然一阵,伸出的右手迅速收回,一抹黑色沿着残月那洁白的剑身上伸展出来,影响了那纯洁的身躯。
恨我吗?是因为我不够理解你,不听你的劝告,下手杀了乔峰吗?胡琴语笑了,右手再次放上那反抗着残月的身体上,放声大笑着,笑声又戛然而止,愤怒的吼道“你懂什么,你又懂什么!你不过是一把没有任何感情的剑,一把被叫做残月的剑!你有你的思想,你是剑灵!是里面的魂魄!你能明白我在想什么吗!啊!你明白吗?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哥哥是多么的痛苦,就算这里是幻境,是梦境我也不愿意伤害我的哥哥!但是……”
胡琴语的声音弱了下去,傻傻的笑着,“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有十个月时间,只有十个月时间啊!”
声音再次高昂起来,胡琴语胡乱拔出残月,在四周乱砍着,“十个月时间!我必须变强,十个月后的那天,就是我与玉宁的终结!我需要在我终结前让我的哥哥回到我的身边,回到我们这个大集体中!云天真的好傻,说什么九个月,当时的我不知道那九个月代表着什么,但是现在知道了!那是让我在九个月前救出乔峰,给我们最后一个月的时间享受这人世间最美好的回忆!十个月后,我将不带任何遗憾的与玉宁拼杀,我会死,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我都会死!我的生命注定只有二十岁!不管是什么三千年还是四千年都是一样的!二十岁,只有二十岁!”
“你想问我为什么杀乔峰吗?好,我告诉你!因为只有赢了他我才能进入下一轮的训练,才能在训练中增强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尽早的将乔峰救出,救出他!你生气,你凭什么生气,你为什么生气!连你也来欺负我这个魂魄不全的人,也来欺负我这个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为什么我的童年与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我刚从黑暗中出来,刚享受到阳光的灿烂就要被卷入这血腥的战争中!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乐意吗?不,你错了!我曾经想着如何放弃,如何将这一身的修为完全丢舍,不是我做不到,而是命运不允许!”
“丢弃了修为的我就是普通人,不但不能改变命运,还拖累大家,让他们为我而背叛,为我而努力!我不要他们这样,我宁愿我自己死,也不愿意看着他们为我受伤!玉宁要找的是我,是我!”胡琴语拼命在大树上砍着,残月剑身上那抹黑气已经淡去,而在剑尖处却出现一滴滴雨水。
身体的疼痛不断刺激着胡琴语的神经,脑中一阵空虚,精神也受到了重创,握住的残月在最后一次斩向大树时被弹飞出去,插在地面上。而胡琴语则是身体一软,身体直直的跌下,趴在地面,疲倦的双眼看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残月,恍然间,残月的身影出现了,她哭泣着,而那雨水,就是她脸部晶莹透亮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