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光好不容易挨了一晚上,又在客栈里喝了不少酒,喝得满脸醉气,便和酒店外来的人讲起桃林里的故事。众人早听说八大名捕就有四大名捕死在了里面,他的话再好听,他的奇遇再多,那都是他的运气好,不过听听里面的故事,也是一种乐事。
听别人讲故事下酒,总比一个人在那喝闷酒强。钱可光边讲着,边伸手到客商的桌子上摸花生米吃。客商们虽嫌他手脏,但要听他的故事,就得让他沾点便宜,要不然他转到别的桌子上去,要听就得掏钱了。
客商们见钱可光到自己的桌子上一坐,便觉财神爷到了。每个来听他故事的人,都得付钱,否则他便不讲。钱可光讲了一段和桃林里的孤魂相恋的事,众人听得入巷,都兴奋不已。钱可光说到兴奋处,也朝众人道:“我看你们,是没这艳遇。”
众人连连点头道:“书呆,听说妖精都比较喜欢像你这样的呆子,你有这样的奇遇,听起来便不足为奇了。”
钱可光一愣,歪歪斜斜的朝他们道:“我有奇遇不足为奇?那你们到桃林里去遇上那么一个美人,算是你们的本事。”
众人忙摆摆手道:“桃林里不适合我们去,就连名捕进了那里,都得爬着出来,我们还是不去那种地方好。”
钱可光冷笑一声,同时用得意的眼光望着众人。众人见他如此兴奋,也都取笑他道:“书呆,后来美人和你在一起没有?”
钱可光讪讪的一笑,见桌上的花生米吃光了,又转到另一张桌上去道:“当然在一起了,你看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虽是个落魄书生,也算得上时运不济。”
众人听罢,都大笑不已。正说着,忽见钱捕头走来,朝他喝道:“死书呆,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还不回去?”
钱可光慌忙走回楼上住的地方,朝钱捕头道:“钱捕头,什么事惹你这么生气?”
钱捕头沉声道:“你知道桃林里住着妖狐,你却在那里鼓吹,让他们到桃林里去,万一又有人死怎么办?你自己倒没事,可他们呢?他们进去了,谁保护他们?”
钱可光白了钱捕头一眼,嘀咕道:“他们自己愿意去,我拉也拉不住。要是他们害怕,他们自然不会去。”
钱可光嘟哝着嘴,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地道:“钱捕头,我今天的花生米,又没吃够。要不是你搅和,我现在还在那吃着呢。”
钱捕头按着刀柄,摇了摇头,只觉钱可光无可救药。他怎么是这样的人,不学无术,反而还学起害人来。幸好他没中什么状元,否则会害了天下百姓。钱捕头边心里暗骂,边望着窗外。天色昏黑,不多时便黑漆一片。
钱可光照例喝完酒,快到之时时,便到桃林去。行了一程,钻进桃林,却听得隐隐的长剑交接之声。钱可光一愣,心道:“淑玉和夜叉真是好兴致,这时候了还舞剑。”
钱可光说着,走到洞口,却不见了舞娘。钱可光慌忙钻出洞口,朝四周寻去,却不见人影。钱可光一愣,心想舞娘会去哪里?她不是每晚都在这里等我吗?不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娘子是不是被黎捕头抓走了?
钱可光一想,慌忙朝四周望去,又大声叫唤,却没听见任何应答。正情急间,忽听得打斗声越来越响,钱可光朝发生处奔去,只见淑玉和舞娘,打成一片。夜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为她姐姐加油助威。
钱可光走到夜叉跟前,朝夜叉道:“夜叉仙子,你们都在干什么?”
夜叉瞪了钱可光一眼,喝道:“还不是为了你。”
钱可光指着自己的鼻尖,朝夜叉道:“为了我?她们为了我打起来了?”
钱可光忖了忖,恍然大悟,朝舞娘道:“娘子,不要打了,我只爱你一人。”
舞娘听罢,心里一甜,欲收招,却是不能。她见淑玉猛攻几招,只得拼命还击。夜叉见淑玉的身子微微一震,知她受钱可光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的影响,慌忙止住钱可光,朝舞娘喝道:“贱人,你认输吧,否则我就杀了他。”
舞娘冷笑一声,指着夜叉,朝淑玉道:“这就是你们,打不赢我,就使卑鄙手段?你们修仙之人,却是如此的无耻。”
淑玉脸色绯红,朝夜叉喝道:“妹妹,快放下他,难道你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吗?你要是不放下他,我现在就认输。”
夜叉一听,忙放下钱可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钱可光慌忙站起身,朝淑玉和舞娘道:“你们都别打了,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慢慢说吗?如今大敌当前,你们却如此自相残杀,难道就不怕黎捕头攻进来吗?”
夜叉冷哼一声道:“死书呆,你最好站到一边去,这件事与你无关。即使黎捕头来,也要先把那贱人收拾了,看她还魅惑你不?”
钱可光忙跪下道:“淑玉姐姐,我求求你,我是真心喜欢舞娘的。我和娘子,早已私定终身,我发誓,永远和她厮守在一起。”
淑玉听罢,长剑一抖,夜叉朝钱可光喝道:“死书呆,你真想害死我姐姐吗?你要害死他你心里才高兴?”
夜叉说罢,不禁放声哭了。
淑玉的手,微微一抖,伸手指着夜叉道:“妹妹,不要乱说话。”
夜叉望着她变得惨白的脸,恨恨地望着钱可光道:“姐姐,如果我现在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姐姐,在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可不能撒手不管我。你不能离去,你不能这样。”
钱可光听罢,朝淑玉望去,只见她的头发,变得发白。钱可光忙道:“淑玉,你对我的一番情意,至始至终,我都明白。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比任何人对我都好。”
淑玉的脸色,回过一丝血色。舞娘见她如此,慌忙停住手,远远的观望。她没想到,淑玉深深的爱着钱可光,可她一直没说出来。在她的心里,不知逼了多久。但她能感到,淑玉真的很在乎钱可光。
舞娘幽幽的吐出一口凉气,朝淑玉低声道:“姐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你千万要挺住,可别伤了身子。”
淑玉摆摆手道:“我没事,是你赢了。我在剑法上能赢你,可我赢不到他的心。他是真心爱你的,他是你一生的守护。我知道我错了,一切都错了。自从见到他的那一晚,我就喜欢上了他,要不是喜欢上了他,我才不会拼命将他从断桥下救上来,我不会。我知道我很自私,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自私,也是第一次。”
钱可光听着淑玉的话,从地上爬到她的身边,握紧她的手,柔声道:“淑玉,对不起,是我伤了你的心,是我不懂人世间的真爱。淑玉,你千万要挺住,你不能这样。”
夜叉一把推开钱可光,抱住淑玉的身子,颤声道:“姐姐,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这样。”
淑玉微微点点头道:“妹妹,我是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但我现在,恐怕做不到了。我……,我对不起你,妹妹。”
夜叉抱紧淑玉的身子,痛苦满面。猛见淑玉吐出几口鲜血,钱可光伸手接住,朝淑玉柔声道:“淑玉,我要带你去过地方,我要给你幸福。”
他知道淑玉想去什么地方,更知道此刻的淑玉,想要什么。她抓住淑玉的手,示意夜叉放开她。夜叉不肯,死死的将她抱住。淑玉气息微弱的道:“妹妹,我想和他单独呆一会。有些话,我要现在对他说,我怕再没这机会了。”
夜叉只得松开手,瞪着远处的舞娘,舞娘见钱可光抱起淑玉,朝桃林外冲去。她慌忙跟在身后,远远的观望。她不了解淑玉,更想不到她用情如此。舞娘幽幽的叹了口气,心想原来爱死书呆的人,会因此而消耗尽自己的生命。那自己所爱的他,是不是远远不够?她能为他而死去,而我呢?
舞娘叹息一阵,靠在桃树上,感觉到从所未有的疲惫。
钱可光抱着淑玉,来到断桥边。他把淑玉放下,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道:“淑玉,我知道你想靠在我的怀里,看天上的星星。你也想在断桥上,依偎着我,感受夜空带来的快乐。淑玉,这里只有咱们两,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
淑玉紧贴在钱可光的怀里,不停的喘息着,幽幽的道:“死书呆,自从见到你的那晚,我就希望有一晚,能靠在你的怀里,欣赏断桥的月色。我每晚都做着同样的梦,每天练剑的时候,都力不从心。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可当我得知你和舞娘私下结为夫妻后,我的心里难过,就像针锥一般。”
淑玉咳嗽一阵,脸色突然变得像纸一样白。
钱可光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胸脯,柔声道:“淑玉,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