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管家和曾老爷庆幸钱老爷死去,正在那相互祝贺,却听宫里的传事太监来传曾老爷进宫。曾老爷朝陆管家笑了笑道:“等着我的好消息,去去就来。”
陆管家望着曾老爷离开曾府的步子,轻盈碎步,隐隐可看出他心里的喜悦。陆管家走回自己的屋子,翻身驰上屋顶,朝四周扫视一番,不见任何动静,方驰下屋顶。心想荛三通、钱世友两人来此护着钱老爷,为何两人不出手,就让自己得手了?
陆管家忖了忖,待到半夜时分,便听曾老爷回来的消息。陆管家起身来到曾老爷的卧室,朝曾老爷请了安。曾老爷微微一笑,拍着陆管家的肩膀道:“陆管家,你做得太好了,如今圣上,将右丞的位置,钦赐于我。等会我向圣上举荐,你就可以不用再当管家这么卑微的职务了。”
陆管家慌忙道:“曾老爷,其实我只想呆在曾府,别的地方都不想去。”
曾老爷大笑道:“我是想向圣上说明,让你做我的贴身侍从。我怕圣上嫌你老迈,所以为这事发愁。不过我亲自举荐,圣上也不好说啥。你的武功,在江湖上的名望,圣上哪知道这些?”
陆管家点点头,两人说了一席话,又听钱府的人来报丧。曾老爷打发陆管家去钱府慰问,又派人前往钱府,安慰钱老爷的夫人一番。
曾老爷害怕众人知道钱老爷是在出曾府时遇刺,让众人抓住把柄,又亲自前往吊丧。曾老爷来到钱府,见整个钱府,一片阴霾。曾老爷窃喜,钱老爷一去,我就荣升高位,曾府和钱府相比,却是大有不同。
曾老爷在钱府待了一会,会着不少前来吊丧的大臣。众大臣见曾老爷也在,都深感疑惑。但他来此,也算是不计前嫌。听得他荣任右丞的消息,拍牛打马了一番,又朝曾老爷问好示好。曾老爷见着喜欢,朝众人道:“改日请诸位,到府上一叙。”
众人连忙点头应允,但各自怀着鬼胎。心想钱老爷升任才一日,就遭了惨祸,而你升任,是不是也会如此?钱老爷如此低调,你却高调行事,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钱府里的公子爷们,都在京外受任,如今还没赶回来。要他们赶回来了,会不会怀疑曾老爷?
曾老爷见众人虽和自己亲厚,却有几分的厌恶。他平时不和这些人往来,此时他们见自己升官发达了,才见风使舵。
曾老爷暗自叹息一声,又坐了一会,朝钱府里的管家招呼了一身,便打道回府。曾老爷回到府上,也是三更时分。忽听得飘香院的老鸨来报道:“姑娘回来后,又开始弹琴了。她以前犯下的人命案,不知是否还过问?”
曾老爷官位一升,立马变了种态度道:“暂时留她在那里,不要让她溜走。等钱府里的老爷过完初七,我再想办法。”
老鸨讨了示下,回到飘香院,继续对舞娘好。舞娘心下一惊,她不责罚我,反对我好,想必这件事,一定是经过曾府打点。舞娘暗自流了一回泪,心想我被贬此间,都是一时之气。相公对我情深一片,我却如此薄情。
舞娘弹罢一曲,朝古琴下一望,不见曾可光的身影。心想他在曾府里,想必也被曾老爷幽禁,不让他出来。当日情景,历历在目,回想连连,却又浮思联翩。舞娘幽幽的吐出一口凉气,朝台上众人望了一眼,虽都是翩翩公子,却是些轻浮薄幸之人。
舞娘又轻捻手指,弹出哀婉悲壮的乐音。众人一听,指着舞娘,朝台上喝道:“臭娘们,你家死了老爹,弹的什么曲子?”
老鸨一听,慌忙止住众人,走到台上,朝舞娘道:“女儿啊,他们都是来听你弹琴的,并不是来看你的美貌。你不弹他们喜欢的曲子,反弹此哀伤情调,我怕他们,没有几人能懂得。女儿,为了飘香院,为了你能过上好日子,你可要仔细想想。”
舞娘曲调一转,悠扬婉转,传向四周,飘向远方。众人听得音调高亢迷离,不禁拍手称赞。可舞娘此时的心境,竟想着曾可光。想着两人在酒镇时的情景,那才是真正幸福的日子。过着简朴的生活,每日都为下一顿饭而愁。虽然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但死书呆,他要吃东西,要食人间烟火。
舞娘想着想着,猛地一扯琴弦,砰的一声,琴弦断成两截。众人一看,都朝老鸨喝道:“妈妈,赔我们银子,我们可是花了大钱来此听曲,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还不如到别的院子里去,寻欢作乐,也比在这里受气强。”
吓得老鸨,慌忙朝众人赔礼道歉,却不愿赔银子。众人知她是曾府里的人,虽叫嚣着要她赔银子,却没人敢让她赔。
老鸨见台下渐渐的静了,又慌忙跑到台上去,朝舞娘道:“女儿啊,你今日是怎么了?”
舞娘不说话,珠泪连连。老鸨伸手抹着她的眼泪,朝修琴的琴师示意,让他把琴拿下去修。她见舞娘如此形状,心里有几分不忍,问道:“女儿,你心里有什么不快,就跟妈妈说。要是妈妈能帮你的,妈妈一定做到。”
舞娘冷笑一声,朝老鸨道:“我要你做的,你做不到。”
老鸨听罢,朝舞娘笑道:“女儿,你就说来,我尽力去做。只要妈妈能力所及之内的,都会帮你办到。但你要好好弹琴,不要惹恼了客人。”
舞娘审视着老鸨,朝她道:“我想让曾跪在这里的曾公子,继续跪在这里。”
老鸨一听,怔怔地道:“女儿,你疯了。”
舞娘冷冷地朝老鸨瞥了一眼,不屑地道:“我知道你办不到,所以才说你帮不了我。不过也没什么,妈妈,我累了,想去休息。”
老鸨无奈,只得命侍女扶着她,走向屋子。
众人见舞娘已去,都瞪着老鸨,怏怏离去。老鸨见众人的眼神,下次都不想来,只得到柜台上,让掌柜的退了他们些许银子,众人才欢天喜地的去了。临走时朝老鸨道:“妈妈,等姑娘心情好些,我们还来。”
有的人,是纯正来听曲的,他们见舞娘如此,也就没有来的意思了。即便是天籁之音,也不能花钱来此受气。但有的人,想着舞娘的美貌,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到初七一过,正是钱老爷出殡的日子。圣上亲自来吊丧,也致了吊词。圣上见陵园已起,站在钱老爷的坟前,悲声不止。众大臣见罢,慌忙上前劝道:“圣上可要保重龙体,钱老爷虽去,失一股肱大臣,然浩浩江山,像钱老爷之流,举不胜举,等圣旨一下,归心一人,若云如雾。”
圣上仰头冷笑一声道:“朕之天下,除了钱氏一脉能保朕江山,试问还有谁对朕如此忠心耿耿?”
众大臣一听,跪伏于地,不敢多言。但听曾老爷上前启奏道:“圣上,如今钱老爷已去,圣上可要节哀顺变,保重龙体。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圣上也要善保龙体,可不能因为钱老爷一人,而于国不顾。”
圣上回头望着曾老爷,冷笑一声道:“你的右丞之位,是朕所给。你的官爵,朕随时可削除。但你是朕的心腹,是朕的靠山,朕又怎记不得你的功劳?”
曾老爷听他言出讥讽,慌忙跪地匍匐,爬在地上,不出一言。圣上亲来吊丧,可见对钱老爷如何依赖。钱老爷一去,曾老爷的心里,有如吃了蜜糖一般,
圣上说罢,朝执事太监道:“朕已累,摆驾回宫。”
执事太监听得此言,高声宣诺,众人簇拥着黄伞羽盖,朝宫廷的方向而去。曾老爷见圣上去了,猛地跳起来,朝圣上去的方向恨恨的瞪了一眼。但他见众大臣在一旁,却又不敢发作。众人见他如此形状,都不敢吭声。
众大臣见他起身,才慢慢的都站了起来。钱府里的人,将钱老爷的尸身,送入陵园,已朝钱府而去。留下众大臣,无人搭理。曾老爷见状,冷笑一声道:“钱府的势力,从此消亡。谁要是不从我曾某,就得死。”
众大臣听罢,都知曾老爷又异心。但谁都不敢揭穿,也不敢与他接近。万一事不成,就会落得灭门之祸。
曾老爷回到曾府,找到陆管家,朝他道:“我看众大臣,对我虽敬服,却疏而远之。你去查探一下,如有阳奉阴违者,立杀不赦。”
陆管家沉吟道:“老爷,你刚登显位,便行诛虐,恐怕人心不附。现今之计,是要让人心服你,才能天下归心,众望所归。到时举事,方能一举成功。”
曾老爷连连点头,叹息一声道:“要不是陆管家,我几乎误了大事。但圣上几番羞辱我,几乎不把我当人看。这种罪,我受够了。”
陆管家低声道:“忍得一时气,才体现出老爷的宰相肚出来。老爷不用心急,我早已打点好一切。但此时不能义气用事,更不能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