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风在和官兵的缠斗中,也一直留神着水涟漪的房间,见桓梁击碎窗户跳到房里,一时心急,拼力将钢刀在人丛中一个旋转,乘官兵躲闪之际,将钢刀掷向桓梁的身后,自己也随着飞跃过来。
桓梁也不是等闲之辈,听到背后的风声,忙将身子往地下一伏,躲过这一刀,谁料随即“啊”的惨叫一声,跳起身子,仓皇的逃了出去。
林啸风抓住钢刀,只见水涟漪从床下钻了出来,手里提着长剑,剑尖上滴落点点鲜血。
“这就叫顾头不顾尾!”水涟漪十分得意的笑着,刚才为防备桓梁,悄悄的将宝剑对准外面,只等他低下头来时刺他一剑,虽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是也好过坐以待毙。谁知该着桓梁倒霉,为了躲避林啸风的“飞刀”,一时失察,忘了防备床下,被水涟漪一剑刺在软肋上,差点开了膛,好在根基不错,觉到不好,马上跳起身逃走,捡了一条命,不过伤得也不轻。
“你看我历不厉害?”水涟漪忙着向林啸风请功。
“你呀!真是胆大包天,杀人也不怕吗?”林啸风真是十分佩服她的勇气和胆量,如果换作是徐映雪,恐怕吓也吓死了。
客房外忽然静了下来,林啸风和水涟漪互相看了一眼,想不通外面的官兵在做什么。
“不会那姓桓的真的死了吧!”水涟漪十分没大脑的问道。
“当然不会,你没见他跑那么快吗?他一时半会儿怕是死不了!”林啸风一边说,一边悄悄的走近窗边,往外一看,这才恍然大悟。
“这帮畜生,居然想烧死我们!”听了林啸风的话,水涟漪也忙走到窗边观望,只见那群官兵不知从哪里抱来许多柴草,此时已经堆到了房外,有人正拿着火把点火。
林啸风一转身抱起水涟漪,说道:“我们得赶紧杀出去,恐怕晚了就来不及了!”不等水涟漪回应,一腾身从房中跳出来。
此时有官兵已经把柴草点着了,干草遇火,再加上风助火威,顿时烈焰腾空。林啸风正要用钢刀挑开身边的柴草,对面的官兵乱箭射来,林啸风用刀拨打乱箭,恐怕伤着水涟漪,又见身边火势见大,只好退回房舍中,另想办法。
水涟漪在房中跳脚大骂,“桓梁,你这个杂碎,乌龟儿子王八蛋,有本事就跟本姑娘再打上几百回合!奸臣贼子,不得好死的东西!死了也只能下地狱,剥皮挖心下油锅,生生世世变猪变狗,你这个下贱东西!”虽然在家时水教授管的紧,从小就不许她学骂人,但是后来多少还是听到过一些,此刻气愤已极,口不择言,想起什么骂什么,乱七八糟骂了一大堆,听得林啸风目瞪口呆。
看见林啸风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水涟漪冲他大声叫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快自己跑出去,别管我了!”
林啸风恼怒的看她一眼:“你又胡说什么?让我把你扔在这儿自己逃命吗?”
“本来就怨我嘛!是我非要来扬州玩才拖累你的,你就别管我了,否则我们两个都得被烧死到这儿!”水涟漪向来恩怨分明,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陪自己丧命。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啊活的?就算真的要死,你也不肯让我陪你吗?你忘了我早已经答应了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的话了?”林啸风有些恼火,这个女人也太坚强独立了吧!
“你有机会逃生,就要好好把握啊!何必陪我一起死在这里呢!”水涟漪仍然想说服他。
“我当然要永远陪着你,笨女人!”林啸风把水涟漪搂进怀里,“不论生死,我都不会舍弃你的,你不相信我吗?”
房外火光冲天,门窗也已经烧了起来,房内的空气渐渐开始灼热起来。水涟漪泪光盈盈的看着林啸风,点头说道:“我信你,可是我不想你死!”
“傻瓜!我高兴陪着你!”二人眼波相迎,心意相通,忽然间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只顾享受对方的温柔。
忽然,隐约听到外面有许多人呼喝的声音,“快灭火!大司马有令,要生擒林啸风!”
不一时,房内的温度渐渐低了,火光也弱了许多。林啸风看着水涟漪,微笑道:“看来,上天不忍烧死我们,来了及时雨了!”然后又说道:“等一会儿他们灭了火后,我们就往外冲,乘他们不备,杀出去!”水涟漪点点头,也看到了生的希望。
等火势又小了一些,林啸风一脚踢飞尚未化成灰烬的房门,随即抱起水涟漪飞跃出去,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居然没有人放箭,官兵们已退到比较远的地方,没有了先前的锐气。
林啸风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直接抱着水涟漪冲杀过去,官兵们一时大乱,四处躲闪,林啸风居然轻而易举的冲了出来,奔到客店的大门外。
门外不远处有一匹马,但是近前并无官兵防守。林啸风也顾不得是不是陷阱,奔过去把水涟漪放到马背上,然后飞身上马,正要打马离开此地,不远处的黑影里有人说了一句:“到西城门外的树林中不见不散!”
水涟漪惊叫一句:“你是谁?”
那人回了一句:“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是友非敌,你们快走吧!”
二人打马直奔西城门,本以为半夜三更城门必然关闭,林啸风正在心里算计如何带着水涟漪从城墙上爬下去,忽然从城门边闪出了几条人影。
林啸风心里一惊,暗叫“不好,又中了埋伏”,正要拨回马头,只听有一人在阴影中说话了:“林将军,不用担心,是我们哥几个,我们在这儿接应你来了!”
声音有些耳熟,但林啸风一时辨不出到底是谁。
那人又说话了,“在下胡杨!林将军听不出在下的声音了吗?”
林啸风这才恍然大悟,“是胡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出城再说!”胡杨一摆手,他身边的十几个人悄悄开启了城门,林啸风打马奔出城来,那十几个人也拉出马匹,关闭了城门,随着出来了。
林啸风这才看清楚这十几个人都是原来父亲镇守洛阳时的手下,为首的正是胡杨,其余的人也都十分熟悉。众人都过来见了面,林啸风向胡杨打听原委,胡杨略略叙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林若谷被囚,桓温怕洛阳的守将闹事,便将他们调防,分散到各处。胡杨等人被派到扬州做了个小小的守城官,虽然知道林若谷是被冤枉的,但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的奏章难以上达天听,又无力与桓温对抗,因此心灰意冷,只能终日叹息。后来听闻林啸风劫法场,救走了林若谷,一颗心才安下来。
今天夜里本来不该他当班守城,忽而有人秘密传信,说林啸风到了洛阳,桓梁正调动兵马前去围截,让他守在西城门边,等林啸风到时为林啸风开门,放他逃生。听了此密报,胡杨虽半信半疑,但事关重大不敢疏忽,所以临时找了十几个原来的旧部,一起守在城边,等待林啸风的到来。
林啸风再次称谢,同时问道:“到底是谁给胡大哥送的信儿呢?”
胡杨摇摇头,“这个我实在不知,或许以后他自己会露面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众人向前奔出一段,林啸风对胡杨说道:“胡大哥不打算回去了吗?”
“我早就不想干这个差事了,也学学陶渊明先生,回家种地去了!哈哈!”边说边放声笑起来。
“那胡大哥和众位兄弟的家人安顿好了吗?”林啸风仍然不太放心。
“早送走了!在你到来之前就送他们出城去了,现在我们要赶上去了,就此拜别吧!”胡杨在马上向着林啸风拱拱手,其余人也拱手作别,林啸风目送他们离去,这才打马又向西奔了一段路,果然看见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就是这里吧,不是有人说要在这里不见不散吗?”水涟漪提醒林啸风,方才她一直没乱说话,算是给足了林啸风的面子。
林啸风跳下马来,拉着马走进了树林,又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小块林间空地上,这才把水涟漪从马上抱下来。
水涟漪一边活动筋骨,一边问道:“你猜桓梁那个王八蛋会不会派人追过来?”
林啸风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轻轻摇摇头,无声的笑了,“一个女孩子家说话怎么这样粗野?”
“我本来就这样啊,怎么,你讨厌我啦?我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老爸也不在身边,谁敢管我?”水涟漪颇不服气的撅起嘴。
“你呀,真是个野丫头!不过——我喜欢!”林啸风握住水涟漪的手,眸子反射着点点星光,注视着水涟漪的脸,“你知道你有多么特别吗?你的一言一行都能证明你的与众不同,你开朗活泼,天真纯洁,而且坚强勇敢……”
林啸风还要说下去,水涟漪捂住他的嘴,“stop!停!停止!千万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了,我哪有那么好,不被你骂我就很开心了!”
林啸风捏一捏她的可爱的鼻子,笑起来,“你哪来这么多的古怪的说法?有时候说的话我听不懂啊!”
“你听得懂才怪!”水涟漪耸一耸肩,心里暗笑这东晋的土包子如何听得懂二十一世纪的人的语言。
“别谈论我了,你说说桓梁那个龟孙子会不会追上来?”水涟漪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刚刚差点变成烤鸭,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大概不会追来了,就是追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他伤得不轻,自己恐怕来不了,别的人谁肯这样卖命?”林啸风估计着桓梁的伤势,揣测形势的发展。
“那就好,这个该死的桓梁,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水涟漪舒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累死我了,我得好好歇歇!”
是啊,桓梁一向都住在建康,他怎么到了扬州,而且清楚自己的行踪呢?林啸风也在心里暗暗思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