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左右为难时,忽听赵啸天道:“当然宁氏七君子的摄魂之音在整个武林中的地位是无容置疑的,只是萧大侠的萧,不知道……?”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斜睨着眼望向神色自若的郭静斋.
却听郭静斋笑道:“赵宫主果然英明过人,这手借刀杀人的功夫令人佩服.宁氏七君子的大名,萧某听来如醍醐灌顶,既然赵宫主有意让我八人一试箫音,那我萧某 就立个规矩,我们只是比武切磋,绝不能伤害对方,点到为止.若果真要分出个胜负来,又伤了双方和气.宁老大,萧某所言,你意下如何?”
宁老大一行有伤在身,巴不得有人为之转圜,只要现在不损威名,等伤好之后,再争那一方霸主不迟.宁老大主意打定,朝郭静斋一拱手道:“萧大侠武艺卓绝,乃当今武林中的翘楚,又谦逊礼让,在下欣赏你的为人,就依你之言,点到为止,不知如何比法?”
赵啸天听得八人真要一试绝技,自以为得计.心道:“只要你八人厮杀,汪凡清一青衣帮不足为虑,我便可不废吹灰之力将徐孟琴带走.”
悬又听郭静斋笑道:“今晚我们在此一战,也须得有人来主持公道,先找了中人,萧某在立这规矩.”
宁老大朗声一笑道:“萧大侠说得是,宁某正害怕宵小之辈趁机偷袭,或有不良之图.”说完,转身朝赵啸天望去,见他正搂着香儿,将她弱小的躯体揽在他宽大的胸怀之下.
宁老大不禁大笑道:“赵宫主如此怜香惜玉,想必不会趁人之危吧?”
宁老大如是说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七人行走江湖,欺诈,,嗜杀,无所不为,毫无信义可言,难得他虑及于此.
赵啸天见他猜中心事,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信于人,笑道:“本宫以性命保证,在萧大侠与你宁氏七君子比武之际,绝不会有半点举动.”
郭静斋定了定神,抚了抚竹萧道:“包括徐孟琴?”
赵啸天见他说中要害,打了个哈哈道:“本宫说一不二,萧大侠难道信不过本宫.区区一徐孟琴,本宫还要趁人之危么?”
郭静斋道:“萧某信得过赵宫主,月魔宫高手如云,徐孟琴又能逃到何处?言归正转,宁老大,既没了种种顾忌,那我们便可畅快淋漓的比上一场了.”
宁老七耐不住性子道:“姓萧的,有什么规矩尽管说来,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郭静斋将手中的长萧一点,从萧中射出二十四枚细小的钢针.众人顿时一惊,暗道:“原来郭静斋的身手全藏在了萧内,要不是他自曝家门,和他交手,且不是吃了大亏?”
宁氏七君子哑然地相互对望一眼,却听郭静斋道:“若果我们以箫声较量或以武功内力较量,都显得平平无奇了.今晚我们要比,就来个前所未有的比法.”
宁氏七君子听他这么一说,又见钢针分成四排,每排六根,不偏不斜地插在方圆五十余步的开阔处.众人不禁喝彩,都朝郭静斋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赵啸天也暗自 道:“此人真人不露相,幸亏没着了他的道儿.今晚他与宁氏七君子一战,恐怕凶险异常.我赵某虽闯荡江湖数十年,也从未见过这种打法,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事什 么药?”
众人惊奇间,又听郭静斋道:“我从萧中射出二十枚钢针,分立各处,成六排,每排都有一枚红色钢针,在夜晚不易分辨.刚见月魔宫的奴婢都能踩在水珠之上,滚滚而来.我们这些老江湖,也得玩点新花样儿.”
他虽没直接说是不要让后生晚辈们瞧低了,言下之意自然明了.
宁氏七君子见他半日不说出怎么个比法,心里暗道他比法叼专,足显得他没有什么真本事.但又听郭静斋道:“今晚的比试,既要用萧,也要凭自己的内功修为.我们只要站在二十四根钢针最中的那根红色钢针上,便算是赢了.但不能从钢针上落下,落下便算是输了.”
汪凡清一旁插嘴道:“二十四枚钢针,细微不足道.何况在夜晚,难以分辨?”
郭静斋含笑不答,瞅着天空下着的雨.这里离竹楼尙有一箭之地,火光忽隐忽闪,令人难以分明.钢针又在雨水的浸泡之中,随着雨珠的跳动时闪时没,抛开这些, 人要运功跳上钢针,还要来回在钢针上走动,那都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的事.汪凡清身为青衣帮的帮主,见多识广,就连赵啸天也没见过这等阵势.
宁氏七君子听他说完,相互一点头,脚下如履薄冰,操重轻功,飞身跳上钢针.四人占住四个角,其余三人,守住边上的三个中央.七人旨在守住钢针的有利位置, 让郭静斋无法上得钢针,只要守得片刻,郭静斋无法上去,七人便可催动内力,将钢针汇于一处,结成一排,吹出摄魂之音.
郭静斋见七人运功趋上钢针,心道:“宁氏七君子的内力轻功都非同小可,要想赢了他们,须得将中间的钢针换位,待他们往中央抢去,我便占了先着.”
其实郭静斋不必如此,只要在地上多停留片刻,七人在钢针上支持不住,便会在钢针上来回行走,这时就有机会趁机去占中央的红色钢针.七人催不动钢针,就不会吹出摄魂之音,吹不出摄魂之音,这场比试就不用再比了.
郭静斋见宁氏七君子在钢针上守住重要位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脚下一点,飘身跳上钢针.七人见他不往他正面最边上正中央的位置上跳,却往宁老七守得右侧的中央位置抢去.宁氏七君子一见,宁老大轻呼一声道:“老七,你要小心.”
宁老七不屑的一笑道:“大哥放心,这小子还奈何不了我.”
但见郭静斋左手握萧,右手轻轻运力,朝宁老七攻去.宁老七但觉手上一震,握手的萧管微微一颤,脚下不稳,朝一旁偏去.宁老大惊呼道:“老七,气运丹田,步履虚移,脚尖点地,定能化险为夷.”
宁老七忙依言而行,虚移数步,晃到三尺开外的钢针上,郭静斋却抢到了宁老七站的钢针上.宁老大见宁老七失了先着,手中三孔的长萧向前一送,要来助他一臂之 力.郭静斋看在眼里,待他长萧打来,却伸手接住.宁老大见长萧失手,要吹不出摄魂之音,必输无疑.心下不快间,见老二一个翻身,脚尖轻点前面的四枚钢针, 驰向郭静斋.郭静斋不知宁老二有此胆识,踏针而来,只轻轻的触动钢针,速度之快,在场众人都拍手叫好.他几个起落,趁郭静斋不备,将宁老大失去的长萧拖 出,只一掷,扔回到宁老大手中.宁老大长长的吁了口气,朝六人一使眼色,移动脚下钢针,结成萧阵.这一下,突兀之极,谁也没看清七人使得是何招式.江湖中 只传闻宁氏除了摄魂之音外,还有一套令天下武林人士丧胆的宁氏剑法,毕竟谁都没真正见识过,都在猜疑.
郭静斋见其人晃动,结成萧阵,不敢怠慢,身子一动,脚下运力,催动全身真气,朝中央的红色钢针行去.七人以为他意欲占领机先,抢先去夺中间的钢针.此时郭 静斋也将长萧一点,顺势滑出一枚钢针,将原来中间的钢针打到正前方的那枚钢针处,恰将先前的钢针打翻没入水中.从萧管中打出的钢针立于正中,岿然不动.
宁老大自认夺了先着,一个燕掠西湖,抢先撞了过去.郭静斋也顺势滑了过去,他并不想与宁老大争夺正中那枚钢针,见宁老大挡住要道,要是被他歪打正着,恰占 了那枚红色钢针,自己已然输了.是以待他换过之后,更加格外小心.双手一圈一点,守住中路,不让宁老大近身.宁老大见他不夺中间的钢针,却占向自己身后的 钢针,不觉疑惑起来.但他有伤在身,只得轻移一步,滑回原位,同其余兄弟一道吹出摄魂之音.
摄魂之音在没有武功的人的耳朵里,只是难听催人泪下,可在有内功修为的人来说,却是与之抵抗不得.音里又自带着一种催人与之相抗的低沉乐音,是以只要会些武艺的人,都会不自然的与之反抗,越反抗就越着了道儿.
郭静斋不知这些,听得箫声,只得将长萧送入嘴边,吹出箫声来.他的箫声,虽然不甚难听,却暗蓄一种催人之势,宁氏七君子见他从萧管里抖出钢针,知他萧管里定有名堂,虽吹出摄魂之音,都倍加提防.
数十招过后,双方都只在箫声上较量,没有一人主动出击.由此以静制动,拼的不但是箫声带来的杀伤之力,还拼的事脚下的轻身之力,谁要是从针上载了下来,谁 就输了.宁氏七人虽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在此时看来,却没有占到便宜.七人的内功修为本来参差不齐,能在钢针上呆的时间自是有长有短.在平地上,七人同时出 招,会占足上风,可现在七人都苦得满头是汗.
郭静斋这招可谓算得上毒招,在平地上过招,七人只需使用车轮战术就能将他活活累死.他听宁氏七人的箫声突然转急,心道:“这是宁氏七君子故意使诈,想让我 抢先攻击,故意卖出破绽,我只要再坚持一会,他们中必有一人掉下地去.这样一来,又让宁氏七君子丢了面子,日后找起事来,纠缠的没完没了,不如卖个人情, 绕了他七人.”
他斜眼朝徐孟琴望去,见她柳眉紧锁,形容憔悴,眼睛望着远处地上的少年.他不知道少年是谁,可那少年给了他一种憎恶的感觉,他脑海里一闪,仿佛见到了一个 熟悉的人的身影.郭静斋不再思忖,右手将萧一举,左手向前一指,他意在平衡身体,谁知宁氏七人以为他要出招袭击,大好机会不容错过.催动内力,带动脚下钢 针,朝郭静斋驰来.郭静斋见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宁氏七君子不解,见郭静斋不慌反笑,又停招不进.双方僵持一阵,郭静斋的竹萧再度送入唇边.宁氏七君子的摄魂之音虽然厉害无匹,但对互通音律的人来说,自 能扬长避短,又能熟知每一处杀着,身旁的众人耳鼓发麻,有些支撑不住,可他八人却相持不下.真是棋逢敌手,一时半会难分胜负.
郭静斋见宁氏七君子越战越勇,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心道:“不管你功力有多高,我需先抢到红色钢针上站住.”
众人本就对这场新奇的比武暗暗吃惊,但摄于月魔宫的威力没有一人惊叫得半声,都憋着一口冷气,待郭静斋要去抢那枚红色钢针时,赵啸天才咦了一声,众人跟着 惊呼出声.徐孟琴被制住穴道,不能出声,冷冷地望着青衣帮的弟子,望着汪凡清的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嘴里喃喃唾骂.见他们在赵啸天出声后,才跟着震天价 吼,眼神中现出许多悲愤.
高手过招,本就没有几人能识破场中的人的出招拆招何用,待事后反映过来时,又往往被人鄙视.汪凡清看不出郭静斋抢占那枚钢针何用,一旁对在场的弟子道: “萧大侠果然名满江湖,抢占那枚钢针,便离中间的钢针只有一步之遥.需要像萧大侠这样的胆识才能先出一招,所谓先人一着,决胜全局.”
赵啸天一旁冷哼了一声,眼睛高傲的瞥了汪凡清一眼,却没说话.
他不知郭静斋早将红色钢针打飞,换了位置,是以有此一说.赵啸天听得他的言语,知他武功也只平平,更加不屑他整个青衣帮,也有了更明目张胆的野心.
赵啸天朝郭静斋攻出的一招望去,明是出招攻向宁氏七君子的长萧,身子却向红色钢针上移.他站在场下,虽然没有亲自同宁氏七君子和郭静斋过招,但已知道了八人的武功虚实.
徐孟琴看在眼里,心道:“我一个弱女子,却惹得月魔宫宫主亲自出马,看来赵啸天的真正来意,并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飘血剑谱.”
她这样一想,抬头望着黑暗的天,一颗米粒大的雨滴落在她的眼里,冰凉而又让眼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