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琴见老者出神地憧憬着月魔宫的山水,巍峨的险山,密而不知的宝物,心里懊恼相信了他.不但将两只烧雁给他吃了让自己受饿,他还贪图月魔宫的宝藏.
她见老者精神一抖擞,站起身,飘然而去.
徐孟琴大惊,骂道:“老怪物,你给本姑娘回来.你这老东西,不是人,竟欺骗本姑娘.”
骂完,随身而起,她见老者越行越快,渐渐的施展轻身功夫,驰骋在林间的松树林巅.徐孟琴边追边道:“老怪物,你要给本姑娘救人的,你不要跑,本姑娘抓到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她虽这么说,见老者的轻功了得,须臾隐没在崇山峻岭之间,却不敢追去.刘五岳需要她照顾,荒山野岭,饿狼走兽,都会对他造成威胁.
徐孟琴趁着昏暗的月色,赶回到火堆旁,见刘五岳的脸如死灰一般.她知刘五岳內腑被震碎,要救他,老怪物也只胡乱吹嘘吧了.她黯然伤神,心道:“我害了刘五岳,师父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可恨老怪物言而无信,真真是江湖上的大坏蛋.”
徐孟琴想着,不觉心头一震,不安道:“经过了不少事,我是不是变了?我不再心狠手辣,不再那么冰冷无情,我……,我不再是徐孟琴?不再施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徐孟琴,为什么?我不该这样,我…….”
她心绪极度起伏,听着月影下的风声,柔美铅华,迤逦婉转.
曾几何时,林间想起了欢声笑语?曾几何时,林间飘荡着绿色枫叶?曾几何时,林间穿梭着狡兔飞禽?曾几何时,…….
徐孟琴的心里,觉得一切都历历在目,可她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在哪经历过这种恬淡惬意的生活?她极力的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可她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师父冷柔 雪抱着她,吻着她,没有让她感到冰雪的寒冷,没有让她失去心疼的母爱,没有让她低首赧颜.她的生世,当真扑朔迷离?
徐孟琴抬眼望了望远方连绵的山峦,随着最后一丝霞光水天相接,归于黑寂.
月下独思,多少个日夜,寂寞如雪.
徐孟琴将双手抱在两腿之间,衬着下巴,回响着淡去的往事.
凉风依依,吹打着远处的松林.
徐孟琴听得毛骨悚然,心道:“有人.”
她屏息静听,半余里开外,索索声不绝于耳.
徐孟琴疑惑地道:“天外之境,无人问津,罕有人迹,来者不下数十人,可见得是有备而来.难道也是为了刘五岳?他们得不到飘血剑谱,是不会放过一丝机会的.能抓住刘五岳,得到飘血剑谱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绝非善类,我需寻个隐蔽之所,先作防备.”
忖毕,将火堆拨灭,撒上些干草,才扶起刘五岳朝林深处奔去.
响声越来越小,越来越细,可正冲两人而来.
徐孟琴额头的汗涔涔直下,心道:“不好,来者武艺超群,轻功卓绝,行走如风,我奔到林中,他们早到此处,到时窥探到我和五岳的行踪,我们也是逃无可逃,不如我就在此等候.”
思量一番,将刘五岳放回草地上,风顷刻间冰凉如雪,刮在徐孟琴的脸上,像刀子般割得人疼.
她屏住呼吸,想听出是何门派的高手,可声音细得难以辩别.
徐孟琴曾听师父说有这么一种轻功,初时故意让人听见,后来越来越细,令人难辩是去是离时,突然出手,来到眼前.江湖中人称之为迢迢千里音,传说中千里之外有人使这种轻功也能听见,不过那是传说,谁也没真实见证.
徐孟琴却不知道是何门何派的武功,袖中的飞针不停的在手里飞舞,等待对手的到来.
不须臾,徐孟琴隐约见到几点白影闪过,暗叫声不妙,张开双臂,如鹰般护住刘五岳的全身.
“上,活捉了去.”徐孟琴听得极细的女人的声音道.
但见无数的白影黑影晃动,徐孟琴心下一算,来了何止数十人.
她立刻想道:“黑白双影同时出现,玉龙飞云剑派追到了这里,可谓消息灵通,弟子遍布大江南北了.”
她想到是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心里稍安.
朝来人娇喝道:“玉龙飞云剑派果然人多势众,志在必得了.”
“少废话,今晚随了我们去,否则真功夫上见.”其中一人喝道.
徐孟琴冷笑道:“去哪儿?”
“去皇城.”
徐孟琴见那人话音才落,手中的长剑递了过来.她怒喝一声,右手轻扬,叫一声着,梅花针应声而出,射向那人的咽喉.那人见徐孟琴的暗器手法诡异,又见她招式里带有玉雪邪魔手的功夫,喝声道:“俏佳人徐孟琴.”
徐孟琴见人丛围来,手中的飞针舞处,几名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只哼得一声,倒地而亡.徐孟琴喘了口气,冷冷地道:“正是你姑奶奶,老娘今晚又要大开杀戒了.”
“就凭你,我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不是月魔宫里的脓包.”
徐孟琴听她骂月魔宫,自己从小生长在月魔宫,毕竟有几分感情,喝道:“你可以侮辱姑奶奶,绝不容许你谩骂月魔宫.”
心里却道:“果然是玉龙飞云剑派的高手到来,不过玉龙飞云此次大动干戈,恐也讨不了好回去.天下四大魔宫都盯着飘血剑谱,宁氏七君子,七星剑派,以及江南各大门派都不会坐着让剑谱被人夺去.”
她边忖边将手中的飞针疾射而出,众人见她右手轻扬处,不停的传来惨哼声,都围了过来.
徐孟琴见众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忙将刘五岳伏在背上,虚移莲步,飞针每飞之际,都有玉龙飞云的弟子倒地身亡.
“姜月娥在此,徐孟琴,难道你不记当日情面,硬要与玉龙飞云剑派为敌?”
徐孟琴在萧萧风声中听得柔弱的声音,轻轻悠悠,慢慢的飘了过来.她的长发飘逸,青丝拂过眼旁,凝眸黑暗的远方,淡淡的道:“姜月娥,久违了.本姑娘等你多时了,请吧!今晚只要你胜得过本姑娘手中飞针,本姑娘随你回皇城,哪怕是去玉龙飞云剑派的总坛.”
姜月娥身着白衣,几个起落,才来到徐孟琴跟前.徐孟琴在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脸孔,但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姜月娥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姜月娥,她变得冷漠无情,变得残忍嗜杀.
徐孟琴想着,心道:“我何尝不是,我也杀人如麻,从来没有考虑过逝者的感受.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或许我不是玉龙飞云剑派里的杀手,可我的所作所为…….”
她虑及此,但听姜月娥厉声道:“徐孟琴,本尊不是怕了你,你要比什么本尊奉陪.不过本尊有过条件,要是你输了,你背上的刘五岳也同我们一起走.”
徐孟琴嗤的一声冷笑道:“本姑娘都自身难保,还在乎一个竖子.听说姜大美人可曾与他如胶似漆,今晚一见,旧情复萌,也未为可知.”
姜月娥一听,盛怒不止,道:“徐孟琴,本尊念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却…….”
徐孟琴道:“爽快点,接住本姑娘手中飞针,任凭你处置.”
姜月娥更不答话,右手一指一引,手中的长剑犹如蛟龙腾空般刺了过来.剑光万道,直指徐孟琴眉心.
徐孟琴娇喝一声道:“好剑法,腾若蛟龙起舞,气吞万里,剑势凌厉无匹.只可惜美中不足,你遇到的是本姑娘,俏佳人徐孟琴.”
徐孟琴没有这般狂妄,对江湖中人送她的这一不雅之号,极为反感,此时说来,意在激怒姜月娥.姜月娥虽剑法一绝,听徐孟琴这等自吹自擂,不由得心头一怒,剑法由缓变急,剑光如同月光初泻,白炽如练.
玉龙飞云众弟子见她剑法精纯,闪身避过一旁,退出一箭之地,远远的观战.
姜月娥见徐孟琴背上负着刘五岳,自己占尽了便宜,可她无论如何出招攻击,都无法逼近徐孟琴.见徐孟琴的右手轻扬,便得连忙闪身.她数十招过后,剑法渐渐的变缓.
徐孟琴站在原地,只稍微的动了动,便轻易的躲过了她的攻击.见姜月娥招式变缓,摇了摇头道:“姜大美人,远不如当年了.”
姜月娥听完,火冒三丈,手中的长剑疾飞向徐孟琴.她出这招,使的是玉龙飞云剑派的独门杀招“龙吟狂啸”.她本女弟子,这招是男人所使,在她的手中使出来,力道弱了几分.偷袭却变成了徐孟琴难以忍受的招式,但徐孟琴忍住不发,待她招式使老,飞针脱手而出.
姜月娥不知是诈,以为得手,剑尖触到徐孟琴的鼻尖,才猛然间见她的手望上一扬,连忙抽身回避,却也不及.
徐孟琴冷笑道:“姜月娥,本姑娘无心伤你,你走吧.”
姜月娥半晌才缓过神来,却见徐孟琴飘身退开了五步,她白如葱根的手,凝滞半空,没有扔出飞针.
姜月娥的眼中,盈溢着晶莹的泪光,但她马上清醒过来,喝道:“徐孟琴,你的飞针为什么不出手?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冷冷的清风,送走了姜月娥撕心裂肺的吼声,呼喇喇的传到远处的崇山峻岭间,久久的回荡.干枯的草地上,空气凝结,静得洛针可闻.
徐孟琴听着她近似带哭的声音,青丝再度拂过自己的眼眸,她的心微微的颤动.心道:“月娥,别怪我.我知道你难受,但我怎么会伤害你,你跟随师父半年,也算是有缘.你走吧,不要再嚷嚷了,没有人知道是你输了,可你…….”
持续了很久,姜月娥咽了咽唾液道:“玉龙飞云的弟子听令,拿下这对奸夫妇.”
徐孟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深深的盯着姜月娥飘飞的白衣,那两个随风飘荡的白蝴蝶结犹在她的腰间晃动,潇洒自如.
当徐孟琴听着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的喊杀声和拔剑声时,还怔怔的望着姜月娥,犹疑半晌才道:“月娥,我不相信这是你的声音,你告诉我,不是你下的令.”
姜月娥喃喃的道:“我不认识你,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听令,活捉徐孟琴和刘五岳赏黄金万两,解药十颗.”
徐孟琴追问道:“月娥,你疯了.月娥,你变了.月娥,这不是原来的你.”
姜月娥深深的吸了口气,闭目不答.
徐孟琴脸色突然转冷,冰若雪,淡而失望地道:“姜月娥,从此,你不在我的记忆里.你不仁我不义,休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姜月娥的嘴唇,抽搐了两下,泪水润湿两腮,顺着流入嘴里,咸而且淡.
徐孟琴见她不答,蜂拥上来的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像饿狼般扑来,左手将刘五岳抓紧,飞针再度闪出.
她满腔义愤和怒气,迫得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面面相觑,握剑而退.
姜月娥高声诺道:“抓住徐孟琴和刘五岳者,赏黄金万两解药十颗.”
众人听得呼声,跃跃欲试,持剑相向.
徐孟琴冷笑道:“曾听说枫桥一事么?”
她不想再伤及无辜,让她们知难而退,可玉龙飞云剑派的弟子毫无退意,反向前迫来.徐孟琴枫桥一战,血满衣衫,堆在桥上的尸体,足够当地的野狗鸦雀饱食十余 载,可谓堆如山积.江湖上各大门派听得音信,都前往月魔宫吊唁,也是赵啸天亲自出宫的一大原因.月魔宫弟子死于非命,赵啸天断无在龟缩月魔宫的道理.他让 郭静斋救走徐孟琴,也是为了绊倒七星剑派,让天下武林与七星剑派为敌.明是遵从五柳萧客郭静斋的意思,暗中却使了阴计.七星剑派的势力,不亚于四大魔宫的 力量,虽然近些年七星剑派的剑青云仙逝,高手远走,但楚山道人的剑法武林难继,一时之间,群雄没感仰视.是以七星剑派虽遭重创,却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