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三姐见他刺来,心道:“果然厉害,只要坐骑受惊,我便会翻身落马,你在顺势一枪,即使我不受伤,也会被活禽.看来也被对方看出我不善马战,那我何不妨掀他落马,再作理论.”
见他枪将及腹,勒紧马缰,那马仰天长嘶一声,前蹄飞起,纵出数步,避开赵四海刺来的一枪.
赵四海见她使叼,怕她回攻自己的坐骑,也回招不攻.两人在方圆百余步的场中游走,呼呼的风声,飘起两人的长发,长枪相交.众将看着地上躺着的百余具兵士的尸体,不敢相信眼前的福三姐功力如此深厚,就连重重的围裹她还能临阵不乱,猛听得天崩地裂的响声,不约而同的望着赵四海和她的枪杆.
火星迸射,如点点流星坠地,又如花瓣飞扬,四散开去.赵四海披头散发的脸如同死灰般白,众将喝道:“勿伤我二公子.”
众将驰马前救,福三姐冷笑一声道:“什么赵家名扬江湖的赵家枪法,也不过如此?”
正说间,忽见一灰影驰来,苍劲的声音喝道:“大胆狂徒,胆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赵四海歪歪斜斜的扶在马背上,听到喝声,不禁失色道:“爹爹.”
众将忙道:“恭接衡阳王驾到.”
衡阳王赵义季沉声道:“不必多礼,连一个小小的弱质女流都拿不下,传出去不丢我大宋朝的脸.”说话间,已跃上赵四海的马,拍拍赵四海道:“海儿,你怎么了?”
见赵四海不应,随手将他扯起,扔了出去.众将见他如此,忙飘身接住.
赵义季双掌一扬,朝福三姐拍出一掌,掌影如同风卷残云,袭向福三姐的心口.
福三姐见这阵势,暗道:“今晚遇着衡阳王赵义季,算自己倒霉.没想到他内力刚柔并济,如泉涌,如山崩,看不清来势.我该如何拆解?”眼见掌影袭来,马惊飞走,福三姐只得跳离马背,飞起数丈.
娇喝道:“果然不负神剑飘血的名号,没想到多年饮酒自误的赵义季,功力不减当年.”
赵义季洪朗的声音道:“快快束手受降,老夫绝不为难.”
福三姐冷哼一声道:“要我束手,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赵义季左手一抬,道:“倘若执迷不悟,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说完,右手压住左手手腕,如雷吼般拍出一掌.
福三姐见掌影与先时大为不同,掌影中夹着点点血花,失色道:“飘血剑法.”
飘血剑法本要飘血剑才能将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可赵义季手里没有飘血剑,却能使出飘血剑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呆了.很多虽与赵义季南征北战的将领,都从未见他使过这一手,不由得不佩服他近日精进了不少.
赵义季叹道:“你为飘血剑谱而来,却不知道飘血剑谱的秘密,日后谁来夺剑谱,都会是如此下场.”
说完,右手向上一翻,掌影随之而出.
“爹,手下留情.”赵四海虚弱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赵义季见掌也挥出,赵四海很少违背他的旨意,不由得踌躇起来,眼见一掌过去,福三姐立成肉粉.万般危急之下,赵义季左手一抬,又拍出一掌,两掌相交,周围半里,响声不绝.福三姐惊道:“没想到神剑飘血不再是十年前的神剑飘血,剑法变掌法,运用自如,看来真要夺走飘血剑谱,比登天还难.今晚被你抓住,死而无憾.”
赵义季见她弃枪下马,冷喝道:“捉住她.”
众兵将一声吆喝,蜂拥着将福三姐捆绑起来.
赵义季飘身来到赵四海身旁道:“你大哥呢?”
赵四海道:“被一个黑衣人抓走了,和这女的是一伙的.”
赵义季叹道:“五岳行事历来谨慎,这次怎么变成这样?要不是你让我手下留情,险些误了大事.派人去追了没有?”
赵四海道:“我也分兵两路出追,一路守渡口,一路正面交锋.”
赵义季道:“要是敌人从山岭里逃跑,该当若何?”
赵四海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结结巴巴了半晌,说不出半个字来.赵义季见他不语,方道:“你派的是周旭周守卫去的吧?”
赵四海惊道:“爹爹怎么知道?”
赵义季道:“是他的探子报知府内,我才急急的赶来.以后行事切不可如此,遇着强敌,先报知我,不许乱自行动.不过看你反应还算迅速,能分兵去追,我暂不追究.”
赵四海忙匍匐道:“多谢爹.”
赵义季仰天道:“我不追究,不等于皇上不追究,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起来吧,想法截住黑衣人.”
赵义季也不顾他的伤势,押着福三姐,才皇城内行去.
赵四海站在冷风中,想起赵义季刚才说的话,心里暗叹道:“现在不但皇上不信任我们,还处处给我们下套.爹爹他虽功夫再好,也不愿出手管这些武林世事,也不顾大哥的安危.”
他越想越是痛心,只得召齐人马,忍痛驰向深邃的黑暗中.
众兵将行了一程,见无踪影,也不见周旭追击的大队人马.赵四海心里惶急道:“莫非周守卫他们已遇了埋伏?”
正说间,一探子来报道:“启禀二公子,前面便是回行山,有两个山上的大王扎寨,说是要与朝廷对抗.”
赵四海心道:“怎么偏偏这时候一篓子的事全挤到一起?大哥生死未卜,哪有心管这事?”遂道:“有没有别的路径,绕过回行山?”
探子道:“回行山如同人的两片心房,只有中间要道能通过,余者别无他路.”
赵四海忖道:“难道这些人是黑衣人的余党?说不定大哥就被关在上面?”
转身朝身后的小校道:“兼程赶到回行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小校忙传令所有兵士,加速前进.不多时,回行山在望,两山果如心房般矗立云间,与天相接,高不可攀.赵四海擦擦眼睛,心道:“难道是迷魂阵不成,秦淮还没有这么高的险山.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了?真是烦心事接连不断,本可以在秦淮的坊间留连,没想到…….”
赵四海左手一摆,停住大军,道:“今晚必有场恶战,大家须努力向前,倘有违者,立斩不赦.”
众兵将山呼应命,赵四海当先冲入回行山,渐行渐迷,越行越觉得阴风惨惨,寒气逼人.赵四海忽然大喝一声道:“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
话音刚落,忽听得轰隆声响穷天宇.赵四海抬头四顾,只见檑木巨石从山巅蜂拥而来,堵住退路.再向后退,已是不能,又听得几声巨响,前路已断.刘四海暴吼一声,一拉马缰,飞身下马,跳上巨石.众兵将见状,忙制止道:“二公子,危险.”纷纷扑上巨石,檑木声响,惨叫声绝.赵四海听着兵士倒地身亡的惨呼声,双手双腿发颤,不知何时自己也像他们那样,被巨石压成碎饼.
赵四海想到此处,不由得精神奋发,一抖手,眼见巨石飞来,长枪插进岩缝,用力倚住长枪,飘身攀上岩石.兵士们见他神勇,也跃上岩石,朝山巅攀岩而去.众人正跃跃直上时,见有无数的钩镰手,扔出弯刀,朝半山飞来.赵四海道:“大家注意,敌人早有埋伏,切不可上当.”
说完,但见一物飞来,正好抓在赵四海的右肩上.赵四海忍痛一拔,鲜血汩汩,奋力将那万物扔回山上去,只听一声闷哼,倒下一人,朝山下滚来.赵四海抓住长枪,几个起落,跃上山顶,不禁大吃一惊.
赵四海极目四望,山上毫无踪影,静得落针可闻.
赵四海喝道:“有种都给我出来,都给我出来.”他狠狠的将长枪插入石缝里,溅起石灰,扑到鼻里,浓浓的药末味沾染全身.
赵四海但觉不妙,晃身一闪,恍惚间见一物飞来,移步一闪,那物嵌入巨石,沾起点点火星.赵四海积聚目力,四下观望,忽见四周火光通明,照耀如同白日,不自然地倒抽一口凉气.
“赵四海,能上得山来,算你走运,不过要下得山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有声音道.
赵四海听音辨别方位,朝发声处千里传音道:“何方妖魔,胆敢阻挡朝廷大军?”
“黄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子这山头,还没人敢说这样的大话,老子今晚就见识见识你的飘血剑法.听说神剑飘血那老儿今晚还露了两手,可惜老子没凑上热闹.不过有你在此,老子就不用跑了.”说完,云影一闪,飘出一个方面大耳的铁罗汉来.
赵四海定睛一看,见他全身乌黑,青面獠牙,后退数步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狰狞可怖,久久回荡山间.
赵四海见他脚力沉稳,每上前一步,溅起尘灰,朝自己扑来,不由得不后退一步.又见他身手矫捷,全身上下杀气腾腾,每到之处,草木摇晃,似拔根欲起一般.那人冷冷地又道:“连老子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看来今晚你活当死于此地.”
赵四海一挺长枪,喝道:“我跟你拼了.”甫毕,右手握枪,左手将内力灌注枪上,掌影源源不断外泄,那人见他出招狠辣,也不急于反攻,耐心等他掌影扑来,方怪叫一声道:“小子,老子今晚倒要看看飘血剑法的厉害.”
说完,双手一推,平平的接住赵四海拍来的一掌.李四海见掌影倒卷回来,有如飞龙抱柱,平地起风.心道:“他功力已达臻境,我自不能与之抗衡,只要闪字一字,方能解此一招.”
招袭衣袂,风移影动,赵四海再不避让,已是不及.赵四海等他掌影卷来时,身子向左侧的山坳一避,恰巧躲过一掌.那人见他机灵使诈,冷笑一声,双手一抓,掀起地上的巨石,朝赵四海飞去.
赵四海见状大惊,欲挺枪掀飞巨石,又怕功力不够,反而不美.拖着长枪,左右晃动,那人见赵四海飘忽不定,只得将巨石扔了过来.赵四海看准来头,闪身一让,刚好避过飞来的巨石.山摇地动,赵四海几个晃身,才拿桩站稳.
那人见两招都被赵四海避过,一时恼羞成怒,左手拍出一掌,震碎身前的巨石,右手向下一抓,将千余斤的巨石抓起,飞掷赵四海.赵四海见他出招迅捷无伦,不敢怠慢,心道:“武林之中,恐怕少有此种高手,竟能随意将巨石拍碎还随手便能抓起巨石?传将出去,谁也不信.”
随即将长枪触地,借力飞起,那人的巨石刚好落在脚下,赵四海落在石上,趁势旋转巨石,朝那人滚去.那人见赵四海滚动巨石,顿时比自己高了半截,又见他长枪在手,奔腾而来.双脚蹲地,弓步架开,双掌运力,劈出一掌.
赵四海眼见就可制住那人,没想到他内力惊人,不怕巨石滚来,反倒拍出一掌.他见过那人出掌的力道,哪还敢站在巨石之上,一声闷喝,铮的一声,长枪落地,他随之弹出数丈,哐啷的几声,巨石纷飞成碎沙.赵四海暗道:“好险,幸好早知他要露这一手,要不然就中了他的奸计,即使不被震死,恐怕已不久人世.”
那人见赵四海久久不使飘血剑法,一声吼叫,犹如晴天一个闷雷,震得山上草木摇晃,乱石飞滚.
赵四海道:“好厉害的吼功,不过你用得不是时候,我根本就不怕你的吼功.”
那人冷冷地道:“老子在此安营扎寨六十余载,等的就是飘血剑法再次轰动武林.没想到赵义季这糟老头迟迟不出山,还天天饮酒作乐,不问世事.老子逼得慌了,迟早要杀到秦淮,活捉了那老龟奴.”
赵四海喝道:“我不许你侮辱我爹爹.”
说完,长枪朝那人刺了过去.那人见他枪法凌乱,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老龟奴的儿子这般差劲,老子等了这么多年,算是白等了,等老子送你归西.”
顿时阴风四起,残云乱卷,山上的火把霎时熄灭.赵四海深深的感到,眼见得这个杀人魔头,只要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稍稍一动,都会对他构成威胁.
赵四海沉声道:“别以为我怕了你.”长枪直入那人的咽喉,那人也不闪避,只用手轻轻一捏,抓住赵四海的长枪.
赵四海见他抓住长枪,慌忙后退,却是不及.
那人用力一拧,长枪随之弯曲,加之赵四海用力一扯,枪头倒转,折成两截,朝赵四海飞去.赵四海见势不妙,一猫身,枪头正好从头顶飞过,整颗心扑通通的乱跳.
心忖:“要是再和他拼下去,迟早是要丢掉性命的.不如来个金蝉脱壳,先走为妙.只是他出招比我还快十倍,现在还算不上恼怒,等他真正怒上心头,那我就再没机会逃走了.可要逃,又不熟悉地形,四处都是他的人手,若要沿原路返回,没了长枪,已是不能.”
忽见火光又起,赵四海暗道:“天助我逃离险境.”
那人见赵四海眼珠乱转,冷哼道:“想逃走,没那么容易.”
说完,飞身直上,抓住赵四海的肩头,赵四海但觉疼痛难忍,用力一挣,胸前一大片衣服,已被他撕去,先时被扎伤的伤口,血痕依然.赵四海忍了忍揪心的疼痛,脚下用劲,急急退去.他退有多快,那人追有多快.渐渐的退至山崖,赵四海闪身向下一望,山谷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那人见赵四海退无可退,大笑一声,向前再迈出一步.赵四海惊得再退一步,脚下的山石滚落谷里,半晌才听到落到谷底的响声.赵四海不禁冷汗淋漓,望着眼前狰狞的青面人.
只要他再向前一步,赵四海便会纵身跳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