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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韩菱菱此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悲痛之中,墓碑前,她的泪水宛如断线的珍珠,滑下脸庞,滴入土壤。
“父亲!”
韩菱菱悲切的跪在韩非墓碑前,韩非死了。
“师叔,您不是说已经把我父亲救出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
大雪纷纷,溯风哀哀。
面对韩菱菱悲切的眼神,上官飞燕无言以对,她,扭转身,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是她有心要欺骗韩菱菱,实在是在那一刻,她不得不那样做。
“爹爹,你不要离开菱儿,不要啊……”
“菱菱!”看着韩菱菱声泪俱下不断抓抛着墓碑前的土壤,上官飞燕伸手欲制止,却发现找不出任何言语,“菱菱,你要这样好吗,你这样下去,会把身体哭坏的。”
“呜呜,爹爹,不要啊,菱儿不能没有您……”
韩菱菱在韩非墓碑前已经悲悲切切几个小时,上官飞燕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师兄!你倒是说话呀!难道你就忍心!”
风临仙摇了摇头。
“为什么,老天,究竟是为什么,你夺去了无迹哥哥,为什么还要夺去我爹爹,你把爹爹还给我,还给我……”
指甲翻卷,手磨出血水,但韩菱菱却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因为肢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孩子,你别这样,韩夫子泉下若有知,看见你这样一定会很伤心的。”
看见韩菱菱的样子,林怀仁等人也是一片嗟叹,起初林怀仁心里对韩菱菱还有些芥蒂,毕竟悔无迹和林玲是因为韩非的缘故才出事,但自从那一刻,自从那一刻韩菱菱不顾自身安危纵深跳下万米高空的那一刻起,林怀仁就知道,韩菱菱做到了,她做到了她所说的承诺。
纵是死,她也会保护林家人周全。
她当初毕竟是孩子,悔无迹和林玲出事并非她所愿,这一切怪不得她。如今,韩非走了,她唯一的亲人,经后——
忽然间,林怀仁想通了,林家痛失两位天才,不怨人,只怨命,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人死不能复生,活下去的人不能一味沉浸在过往的伤痛之中,当勇敢面对,坚强的活下去。
相通这点后,更加坚定了林怀仁离去的决心,有修真者庇佑虽好,但林家势弱并不想卷入修真界争斗之中,就如今天这样的事情,林家已经是死伤惨重,若再来一次,林家必定灭亡。
韩菱菱虽然说过会保护他们林家的周全,但偌大一个林家,数百好儿郎,何须一个女子保护,更何况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世界,虽然这里灵气充足便于修炼,但金窝银窝始终比不得自己狗窝,诸多不便,还是尽早离去的好。
想到这里,林怀仁当下便向风临仙辞行。
风临仙本来就不想和林家这样的世俗凡人多有交际,当初要不是因为悔无迹的缘故,他根本就不会管林家人的死活,如今,他初掌月华宗大权,许多事情需要处理,韩菱菱这般伤心也需要呵护,他就更不想理会这些凡人。
更可况此次若不是这些凡人,韩菱菱也不会涉险,若不是他出手的及时,险些打破计划伤及女儿性命。至于韩菱菱要保护林家周全一事,他就更不会同意,当初和悔无迹亲近不过是他的手段。
若要让女儿和悔无迹有什么瓜葛,风临仙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悔无迹这样的年轻修士,出世如流星,耀眼星空,风临仙一生不知道见过多少,就像宋国修真世家千湖岛岛主仇千尺之子仇东升,天贯峰峰主横空无忌之兄横空无敌哪一个不是雄才大略修为绝绝之辈,然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英年早逝,就是因为他们行事太冲动,不会三思而行考虑后果。
所以在风临仙眼中悔无迹虽然有几分聪慧有几分天资但并不算什么,天才之所以叫天下才就是因为天妒英才,在修真界不需要天下,因为天才都没有好下场,唯有沉稳内敛韬光养晦之辈才可以大修真洪流之中沉沉浮浮寻机一跃龙门。
所以,即便林家人不走,风临仙也会找借口赶走他们,如今既然林怀仁亲口提出,他没有任何挽留之意,稍一思索便让武长空送他们离去。上官飞燕本想挽留,但经此一役,她也无颜开口。
凡人就是凡人,修真界的土壤不适合他们生存,还是回到他们应该存在的故土,才是长久之策。
林家人相继被送走,而韩菱菱这数日都跪在父亲的墓碑前,她,已经没有了泪水,唯有一颗孤独守望的心,前路,一片迷惘。
南无极虽死,但上官云与之战斗时也受了不小的创伤,当风临仙把在这个结果告诉上官飞燕时,她当下便赶回月华宗。
风嘶嘶,雪灿灿,风雪依旧肆虐天地,打着旋儿,自墓碑前刮过。
数日来韩非墓碑前之人已经尽数离开,唯有韩菱菱和风临仙留了下来。
风临仙那久未转动的眸子突然看向女儿,三日,朝发白首,他万万没有想到,韩非之死会对女儿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他在心里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菱儿,风叔必须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韩菱菱没有动,风雪中一身孝服的她,白发随风飘起,一身雪白的她,宛如一个雪女,不但身体没有动,就连眼神也没有任何光华,呆呆的,她呆呆的看着墓碑,心思已然不知道飘向何方。
风临仙继续道:“你已经长大了,风叔不该瞒你,其实,韩非并非你的父亲,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风临仙话音一落,韩菱菱的背影明显颤动了一下。
风临仙继续道:“你 娘唐紫烟是我月华宗内门弟子,是我的师妹,我和她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生,然天不遂人愿,我俩的事情被当初月华宗的宗主南无极得知,而且他的女儿南洛辰嫉妒心极强,视你 娘为生死大敌,当她得知我和你 娘的事情之后就央求他父硬要拆散我和你 娘。
当时的月华宗以南无极修为最强大,我和你 娘根本而无从反驳,我们本想逃离,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但却未能如愿。”
风临仙一脸悲切,声色透着一股子无奈和忧伤,若是不知情者,肯定会被他的表演欺骗,“是爹爹没用,是爹爹修为不如人,若是当初爹爹有今天这样的修为也不会和你 娘天人相隔,我本以为我只要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守承诺不伤害紫烟,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却背着我暗中对你 娘进行追杀。天佑吾妻,她虽然身受重伤却幸甚被你养父所救,菱儿,爹爹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在欺骗你,韩非虽是你父,但却只是养父,我,才是你的亲身父亲,你放心,爹爹就算舍去性命,也定会救出你 娘,一家人团聚。菱儿,你听到吗?”
风临仙上前一步,正要安抚女儿,韩菱菱却在此时昏倒在地,“菱儿,你怎么啦!菱儿……”
韩菱菱昏倒风临仙大惊之色,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如果韩菱菱出了什么事情——
一探脉搏风临仙才放下心来,韩菱菱悲伤过度,劳神伤身,乃精神疲劳所致,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以恢复过来,只是这心灵上的创伤,则需要长时间的弥合了。
风临仙相信,有他在,女儿定可以恢复如此,再度展开笑颜。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风临仙的计划。
目的,就是要韩非消失,得到自己的女儿,当然还有妻子唐紫烟。
要说韩非和唐紫烟结合风临仙不嫉妒,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试问天下有多少男人可以看着自己的妻子投入别人怀中,又多少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女儿认他人作父,甭说有,但风临仙绝对不容许,更何况韩非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以风临仙今天这样的修为要解决韩非自然不在话下,然而要解决韩非还不让上官飞燕等人起疑就需要花费一番文章了。
他深知上官飞燕和妻子唐紫烟都是重情守诺嫉恶如仇之辈,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计划就让韩非消失的话,二人定然要怀疑到他的身上来,所以自从当日看到苏婆婆秘密潜入云烟林那一刻起,他心中便有了一个周全的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借南洛辰之手,让韩非合理消失。也借此机会,铲除南无极父女,一举掌控月华宗大权。
为让一个韩非合理消失,风临仙居然不惜折损上百人无辜性命,可见此人心肠之毒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可谓老谋深算,狡猾之极。他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不知道欺骗了多少人。
小小一个韩非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说到对手,风临仙不由的想起那个少年,他自认没有在悔无迹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但他却感觉到悔无迹对他一直保持着一丝戒心。而且他还从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虽然悔无迹只不过是一个化欲境修士,他随手都可以捏死,但悔无迹身上似乎拥有一种奇异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心惊肉跳。
也正是悔无迹身上这种诡异的气息,让风临仙几度滋生出想对他细查的念头最终熄灭了下来,若是不然他早对悔无迹身上的秘密查了个透。
尽管有几分小聪明,但最终悔无迹还不是成为了他的诱饵,和他比心机,风临仙自问十个悔无迹也不是他的对手。
“咳咳咳……”
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传出韩非因为身体虚弱不断的咳嗽声,这声音是那么的凄凉,仿若孤寡老人,生命走到了尽头。
抬头,他,面对着风临仙,他不知道,风临仙为何要把他抓到这里来,但在这几天里,他已经想到了一切。
“为什么?”
“你说呢!”
韩非虚弱的摇了摇头。
风临仙冷笑连连,“你以为唐紫烟真的是我的师妹吗,实话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同样的话,风临仙又对韩非说了一遍。
听罢,韩非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紫烟当年身受重赏,我几次问起,她都不愿意讲出原委,我今天总算知道。”眼神飘忽,没有焦距,他,似乎陷入了对以往无限美好的回忆之中,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咳!你,是要杀了我吗?”
此刻的韩非很是平静,或许是大风大浪过后,他已经随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本来我是要杀了你,但念在你对紫烟有救命之恩,我可以放了你。”
“哦!哈哈哈!”
风临仙面无表情,淡淡道,“但是你从此必须消失。”
笑声依旧,回荡在寂冷的空间里,传的很远,很远,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意味,该庆幸吗,或许吧,但他此刻却并未感觉半点劫后余生。
“你会救出紫烟的对不对?”
风临仙点点头。
“好,菱儿和紫烟跟着你总比跟着我这个没有一点实力的废物身边强,我答应你,从此离开,但是!”韩非抬起头,“离开之前我可以再看看菱儿吗?”他的声音充满了渴求,他不知道,在没有女儿陪伴的日子里,他还可以活多久。
风临仙摇了摇头,无情的打断了韩非最后一点的期望。
风临仙微微侧目,“我知你希望过那周游世界随波漂流的生活,我,可以满足你。”随手风临仙抛出两件法宝,一件法宝形似飞船,巴掌大小,通体闪烁出一种水蓝色光泽,虽然小巧,但船身构造无不精巧绝伦栩栩如生,而且船体上泛出无数细小如蝌蚪一样的奇异符文,这符文似乎有奇异的能量,闪烁之间源源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风元素能量。另一件法宝是一张地图,不知道是何材质打造,上面星星点点勾勒出许多轨迹线条,宛如星空图案。
“破风丹舟,天鹰图 有此二件宝物,你可以到天鹰座任何一个星球。”
天鹰图,韩非怎能不知自己所居星球地皇星不过是星辰海洋之中一个叫做天鹰座的群星区域之内,有此天鹰图便可以找到正确的通天河轨迹,顺利启航到达天鹰座内任何一个星球上去。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虽然此二件法宝远远不能弥补韩非心里的悲痛,但他又能奈何。
“你可以走了。”风临仙话音一落,韩非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通天河边。
回头遥望,除了茫茫黑夜,再无他物,东风吹,雪花冷,金色的太阳升出海岸线,将韩非的面庞照耀的一片通红。
双鬓斑白,这一瞬间他再度苍老了十岁。
凄然一笑。
双十功安在。
悲海一撮土。
年少壮志满。
登堂宫阙凡。
蒹葭苍与鹭。
心系万户侯。
寥落!
寥落!
迟暮遇佳人。
万金若等闲。
伊人共此生。
妖魔横中间。
奈何!
奈何!
悲歌一壶酒。
心系便永久。
他日化作土。
回乡归燕途……
一人一舟。
伴随着海面上回荡的波涛声以及那寥落的诗歌,渐行渐远,最终化为红日黑点,消失在耀眼的金辉之中,至始至终风临仙一脸冷漠。
见韩非终于离去,风临仙这才转身消失在金辉中。
千算万算风临仙却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去不久,万米高空一只金翅大鸟载着上官飞燕穿云破雾朝韩非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