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坐落着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江妞妞蹲在屋前,一手抓着死蛇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捏着锋利的小石子,用力割着蛇肚皮。
蛇肚皮很是坚韧,她使劲割了好半天,才终于割出一道口子。扒皮,抽筋,把两根肉条掏出来,丢进一旁架起来的瓦罐里。
两只手上血糊糊的,腥气扑鼻。江妞妞撅了撅嘴,弯腰在一旁备好的清水里洗了洗,才好整以暇地煮起肉来。
自打她穿越过来,就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江妞妞盯着渐渐沸腾起来的瓦罐,脑子里飘过软腾腾的馒头和白花花的米饭的影子,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蛇肉这玩意说起来是野味,但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吃,江妞妞吃了这些天已经腻味了,做梦都想咬只馒头、扒碗米饭。
咕咚,江妞妞咽了下口水,开始劝起自己来:“总好过吃老鼠,只要不吃老鼠,什么都无所谓。”
瓦罐里渐渐沸腾起来,肉的香气渐渐溢出,蒸出白袅袅的雾气。江妞妞抓了两根树枝削成的筷子,刚要搅一搅,余光瞥见两个男人朝这边走来。
一人生得矮矮的、黑黑的,是江大志。他旁边那人,却让江妞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见对方生得高高的、瘦瘦的,面皮很是白净,穿着细致的棉布长衫,一看就不是做苦力活的人。
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但又比周家公子的派头缺了那么一点点。
“妞儿啊,这个是你家的管事,要接你回去哪!”就在江妞妞心下寻思之际,江大志挤出一张笑脸,开口说道。
江妞妞微微挑眉,“哦”了一声,仔细打量起越走越近的青年。
“大小姐好,我是府里的管事,叫古余松,大小姐叫我古管事就好。”青年走近了,冲江妞妞微微一笑。
江妞妞打量着他,只微微弓下了腰,分明怠慢得很。
余光一瞥,落在不远处被她丢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蛇皮上。眼珠一转,对他道:“瞧见那两条蛇皮没有?帮我洗干净。”
古余松一愣,目光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只见灰扑扑的地上扔着两条血淋淋的蛇皮,忍不住一阵作呕:“大小姐,洗这劳什子做什么?”
“不做什么。”江妞妞笑着说,“你说你是江家的管事,我就信呀?先做点活我瞧瞧,倘若听话就是我家的管事。倘若不听话……”
古余松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的确是来接江妞妞回府的,也做好了大小姐不听话的准备。但他没料到,这个大小姐不按常理出牌。
江妞妞搭眼瞅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白净净的,修长光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红通通的有点肿,还有方才不小心被石子割出的口子。
偏了偏头,露出一张天真的脸。有意思,奴才的手比大小姐的还细致。
“怎么,古管事舍不得身段?”
古余松的脸色很是难看,但口气却是不卑不亢:“大小姐有吩咐,小的不敢不从。但这样平白无故的刁难……”
“古管事以为这是刁难?”江妞妞眯了眯眼。
古余松面色平静,但眼神却透着轻蔑:“难道不是?”
江妞妞挑了挑眉:“当然不是!”在古余松询问的眼神中,眯眼笑了起来:“缝成蛇皮袋子,卖钱呀!”
“卖钱?”古余松愣了一下。
“不卖钱,我吃什么喝什么呢?”江妞妞眯眼笑道。
她生着一张瓜子脸,虽然有些营养不良,面色发黄,但一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凭添几分灵俏,“府里把我丢在这儿十年,不管不问,我总得吃、总得喝吧?”
古余松明白江妞妞的意思了,他笑了笑,眼中轻蔑更甚:“回大小姐的话,府里年年都派人送钱来,每月足有十两银子呢,还有日常的衣裳、鞋子,一年四季都送好些。难道,大小姐没有收到?”
闻言,站在一旁的江大志张大嘴巴,眼珠子瞪得滚圆:“没有——”看见古余松冷飕飕瞟过来的一眼,顿时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这个结实的汉子,在古余松的一个眼神之下,嘴唇都发白了。
古余松的脸上带着几分冷色:“江大志,大小姐说没有收到银两和日常用度,是不是你私吞了?”
“我没有……”江大志此时浑身都瑟瑟抖了起来。
见状,江妞妞也沉下脸来:“欺负老实人,古管事可真是有本事!”
虽然在她得罪了周公子后,江大志一家把她赶了出来。但凭心而论,之前江大志一家对她还是不错的。
至少,对原主“江妞妞”很不错。吃的、用的、穿的,从来没短过。所以,被赶出来后,江妞妞也不怨恨。此时见古余松诬陷江大志,顿时便有些不悦。
“老爷时常教导下人,不许欺凌弱小,小的无时无刻不遵照而行。”古余松的眼中闪过几分自得,“但是老爷也说过,决不许人欺到咱们头上。”
言外之意,如果江妞妞再不听话,江大志的下场便是这样了!
“大小姐,跟小的走吧?”见江妞妞不说话,古余松眼中自得又多一分。
小丫头,还想跟他耍心眼!他只消一个念头,就叫她失了方寸!
江妞妞定定盯着他,却笑了:“走?古管事先把案子查清了吧,再走不迟。”
“什么案子?”古余松一愣。
江妞妞笑了笑,抱起手臂,看着他道:“方才古管事不是说,我大志叔克扣我的东西?红石村就这么大,谁来了,送点东西,不到半天的工夫,全村人都能知道。古管事倒是查一查,我大志叔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克扣了我的东西?”
听到这里,江大志的脸上涌起感激:“大小姐明鉴!”
他没想到,江妞妞被他婆娘赶出门,此时遇到了本家来人,不仅不告状,反而还帮他说话!
一时间,心中倒是有几分愧疚。看着江妞妞用茅草搭起来的屋子,门前架着的简陋的灶,以及不知哪里捡来的烂了一半的瓦罐,心中更加内疚起来。
“你——”古余松的脸上黑了几分,看着巴掌大的秀气小脸,眼中闪过恼意。
他竟然叫一个长在山野的黄毛丫头给拿捏住了!
“大小姐要如何才肯跟小的回去?”顿了顿,古余松缓下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