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妞妞便带着几分深意地看着她：“因为小姐我几乎不在府里吃饭呀！”说罢，掀开食盒，瞥了瞥那碟子炒肥肉片子，撇了撇嘴，“糟蹋东西！”
肥肉切成丁，跟梅菜搭配了，或炒或炖，都是极美味的东西。她就不信，厨房里不知道这些做法？分明是故意膈应她，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小姐，您就任由他们这样对您吗？”蔷薇想了想，很不解地道。
江妞妞哈哈一笑，冲她做了个鬼脸：“怎么可能？”
“那……”
江妞妞抬手制止她的疑问，转身把买回来的丝线和布料拿过来，递给她：“好好做。等那一天，他们求着我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巴着要伺候我呢。”
蔷薇一怔，随即扑哧一笑，点点头：“是，小姐。”
两人端着针线筐子，手拉手上了床，盘腿一坐，开始研究如何缝制现代内衣裤。
江妞妞买的料子都是上好的，颜色鲜艳，显然是下了工夫挑选的。蔷薇拿在手里，也不禁点头，但还是有几分疑问：“小姐，真的能卖出去吗？”
“你忘啦？”江妞妞翻捡着布料，头也不抬，“咱们不卖，就只展示。”
蔷薇一愣，虽然心里还有疑问，也没有再开口。
“你还记得我方才画的样子吗？”江妞妞伸手又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如果这里不够坚硬，是承重不了太多的。你需要缝制两根半圆形的棉布条，在这里钻进去……”
蔷薇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是……这里可以用柔软的带子系上……”
两人研究如何承重代替钢圈，以及弹性软扣，越研究越兴奋，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还是蔷薇想起来明天江妞妞要训练许文嘉，怕她体力不济，道：“小姐，不早了，先休息吧。今天说的这些，我已经心里有数了，明天做一点出来，给您看看。”
江妞妞点点头：“好，那先睡吧。”
蔷薇自觉身份不合适，本来不想跟她一个床，但馥芬院里能歇息的屋子却是仅有这一间。无法，便跟江妞妞背对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江妞妞起来先摸了一把蔷薇的小脸，痞里痞气地说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蔷薇一愣，随即俏脸一黑：“小姐说什么混话呢？”
“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女人。”江妞妞清了清嗓子，豪气万丈地道。
蔷薇忍俊不禁，抿了抿唇，随即白了她一眼：“小姐还是先把眼屎洗一洗吧。”
或许是同床睡过一夜的缘故，她跟江妞妞并没有什么隔阂，说什么都不觉得害怕。
江妞妞嘻嘻一笑，穿好衣衫下了床。
下人送过来的早饭，并不怎么美味，勉强能填饱肚子。江妞妞眉也不皱地捡了花卷和咸菜吃了，见蔷薇有些食不下咽，便道：“一会儿叫古管事给你弄点好吃的。”
“不用了。”蔷薇看了江妞妞一眼，心里想，连小姐都吃了，她一个丫鬟却不吃，怎么也说不过去。便强忍着粗糙的口感，把早饭囫囵吃过了。
江妞妞抬头打量她一眼，顿了顿，又垂下去。
吃过饭，江妞妞便要出门了：“我去许府。你留在院子里，把昨天咱们说的东西试着做一下。午饭会有人送来，你不必操心。待到傍晚，我便回来了。”
蔷薇点点头：“是。”
江妞妞便抬脚走了。却没直接出门，而是率先找到古余松，说道：“你去问问蔷薇姑娘中午吃什么，从外面给她买点回来。如果她不说，你便捡着咱们吃过的不错的馆子，荤素各买两样。别亏待了她。”
古余松的脸色有些不好，像是受了气，但却没有跟江妞妞说什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是不是府里人为难你了？”他不说，江妞妞也猜到几分，斜着眼角笑着问他。
古余松见她猜到了还笑得出来，忍不住咬牙：“没有！”
他才不会承认，好叫她嘲笑。
“哎呀，别理他们。”江妞妞拍了拍他的肩膀，“先把店面张罗着开起来。缺银子就问我。总不会少了你的活干，你愁什么？”
自从江妞妞失势，古余松也跟着受到排挤。但他素来聪敏，又有几分手段，倒也没什么。只是时不时的挤兑，到底比不得之前人人都捧着的滋味，因此脸上带出几分来。
“是，跟着大小姐，不愁没银子花。”古余松心里有点感激江妞妞的安慰，嘴上却不肯承认。
江妞妞也不跟他计较，嘻嘻一笑，转身就走了：“记得啊，去问问蔷薇姑娘，把她照顾好。”
“明白了。”古余松忍不住撇了撇嘴。他见过的女子，除了江妞妞，还没有不好伺候的。一抬脚，往反方向去找蔷薇了。
江妞妞熟门熟路，摸进许府。
许文嘉正一脸仇恨地站在院子里，恶狠狠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来。
“对师傅可不该是这个态度呀，少年。”江妞妞嘻嘻笑道。
许文嘉也不想的。但他忍不住。浑身疼的厉害，肉疼，筋疼，骨头疼。昨天晚上洗澡时，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不是青的就是紫的。
但许夫人竟然说什么？说他精气神儿好多了，活力满满，一看就健壮。
健壮个头啊！
现在就算来个三岁的小孩子，都能把他按倒在地上！
“今天先上文课。”江妞妞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他的状态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能吃这几天苦头已经很不容易了。压榨得狠了，反而不好。
“真的？”许文嘉一脸不信地看着她，浑身不禁绷了起来。
昨天她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话才落下，就粗鲁地把他撂倒了。
“真的。”江妞妞率先坐在石桌旁边，一手托腮，一手朝他招着，“来，来，坐，咱们聊聊。”
许文嘉这才半信半疑地坐下来：“聊什么？”
“聊聊你的立身之本。”江妞妞两手托着腮，笑着看他，“你有什么别人没有的本事？让姑娘跟了你不会害怕填不饱肚子？”
许文嘉顿时一脸鄙夷：“饿肚子？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嫁入许家，会饿肚子？别开玩笑了！他们许家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是子孙三代衣食无忧是少不了的。江妞妞的问题，让他觉得很蠢。
“那也是许家，不是你。”江妞妞托着腮，慢悠悠说道，“我这么问吧。许家的青年才俊不少吧？上回在黄庭宴，我就见过知州大人家的公子。这么多许家公子里头，你比别人厉害在哪儿呢？”
许文嘉一怔，有些听懂了。
“有权有势的人家，不止你们许家一家。姑娘凭什么看上你呢？”江妞妞知他也是聪明剔透的人，因此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点到即止。
许文嘉便开始怔怔出神起来。
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想过太多。他是许家这一辈当中最小的，所有人都疼宠他，让着他。
他从没想过，会有什么是他想得到、却得不到的。
直到被江妍儿拒绝婚事。
也许……就像江妞妞说得那样，他没有拿得出手的，江妍儿才看不上他。
“换身衣服，我带你出门。”见他怔怔思索，久久也回不了神，江妞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文嘉被打断思绪，拧眉看着她不解道：“你之前不是说，在我改头换面之前，不许出门吗？”
“我说的是‘许家三公子，许文嘉不许出门’，并没有说你不许出门呀！”江妞妞笑嘻嘻地道，一巴掌拍在他肩头，把他拽了起来，“去找下人借身衣裳，穿得粗鄙一点。”
许文嘉拧眉不动：“做什么？为什么要穿下人的衣裳？”
“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啊！”江妞妞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一句话气得许文嘉怒视她一眼：“我就穿自己的！”
“要么借小厮的，要么借丫鬟的，你选一个。”江妞妞毫不退缩。
反正许夫人说了，在这期间，许文嘉就得听她的。
“你——”许文嘉伸出食指，冲着她的鼻尖，“江心儿，你别太过分！”
江妞妞笑嘻嘻地看着他：“还想不想上课了？”
许文嘉怒视着她，半晌，恨恨扭头。
一刻钟后，两人出了许府。
江妞妞还是那身男子打扮，手里握着从周见欢那夺来的扇子，身边走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许文嘉。
是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他都裹在衣裳和头巾里头。
路上遇到人往这边看，江妞妞便笑着解释：“我兄长生了恶疮，不便示人。”
气得许文嘉在后面踢了她一脚。
当然，被江妞妞敏捷地躲闪过去。
两人一路走，来到闹市之中。路边摆摊的小贩，热情吆喝着行人。有卖首饰的，有卖吃食的，有批命的，有代笔写信的，不一而足。
“瞧见了吗？”江妞妞指着路边的男子们对许文嘉说道，“这个，做的首饰虽然不够贵重，但是精巧别致，正适合小姑娘们戴。那个，捏得一手好糖人，活灵活现，小孩子大人都喜欢。这个，卖柴火的，根根整齐，粗细均匀……”
许文嘉顺着她的指向，挨个看去。有的人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有的人沉默寡言但是眼睛里透出希冀，有的人一脸酸意郁郁不平，但不论是谁，都在努力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