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去就过了吉时啦!”江妞妞推他一把。
古余松黑着脸:“过了就过了,正好不必开张了。”她要卖的这玩意儿,简直让人无法直视,她就不怕被老爷打死?
“你不去?那我去。”江妞妞说着,伸手去夺鞭炮。
古余松的脸比锅底还黑,不松手,死死瞪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你不去,也不让我去,你想怎样啊?”江妞妞索性放开,两手叉腰,扬着下巴冲他嚷:“我就是要做这个。东西都弄好了,店面也付了租金了,如今你拦着不让我开张,是想怎样啊?”
古余松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掐死,然而到底走了出去,把鞭炮点燃了。
噼里啪啦,一阵爆鸣声,引来不少人群驻足,围观起来。
“这店里卖得是什么?”
“形状看起来有点奇怪啊?”
店内布置很简单,只有一个柜台,上面放着三只琉璃匣子,每只匣子里装着大红色、宝蓝色、浅粉色的胸衣各一件。
两个倒扣小碗似的杯托,用细绸缎缝制的吊带,绣功精致的花纹,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是人人心底都升起一股羞耻感,只觉得那东西妖娆得要闪瞎人的眼。
“这到底是什么啊?”有人禁不住挤到前头问道。
江妞妞捣了捣古余松,让他解释。
但古余松被她一捣,脸上腾的爆红,竟张口结舌起来。
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从未见过这等物事,更没有结过婚、跟姑娘有过亲密接触,叫他讲解这东西,他宁可去死。
没办法,江妞妞只得亲自上阵。打开一件琉璃匣子,取出一件粉色胸衣,往自己身上比划:“老少爷们儿们,大叔大婶们,兄弟姐妹们,可瞧见了,这东西就是这么用的。”
一句话落,人群顿时哗然。
古余松更是黑了脸,上前夺她手里的东西:“大小姐,你,你不能如此!”
外面围观的人群更是炸开了:“不知廉耻!”
“伤风败俗!”
“这是谁家的女子,竟如此道德败坏?浸猪笼!”
一声比一声高,还有人拿了烂菜叶子,往店里丢。江妞妞一个不察,被烂菜叶子丢在脸上。
人群中寂静了一瞬,随即更多的烂菜叶子、砂子、石头往里面丢进来:“打死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宣淫,打死她!”
江妞妞才来得及把脸上的烂菜叶子摘下来,就见人群激愤,抓着什么就往里丢。她怕弄坏了好容易做出来的胸衣,连忙躬身藏好,不让脏物损了分毫。
这边,古余松见情势控制不住,咬牙把门关了,并用门栓栓好。
“大小姐这下满意了?”顶着一身烂菜叶子的古余松,黑着脸咬牙。
他今日为了开店,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本打算风风光光出口气,怎料是这般情形。
江妞妞拨了拨头上的脏东西,蹲在地上看着琉璃匣子中的胸衣,目光有些发直。
“大小姐?!”古余松见她不言语,拧眉叫了一声,“这店面咱不开了,咱回吧?”
江妞妞盯着琉璃匣子中的胸衣,方才被阳光映着,是那样的美轮美奂。这会儿门被关上,屋里昏暗下来,却也不掩它们的美丽。在黑暗中,更有一番禁忌诱惑的美。
轻笑一声,江妞妞直起身来,从匣子里取出一条胸衣,往身上裹。
“大小姐?您要做什么?”站在一旁的古余松惊呆了。
江妞妞像超人内裤外穿一样,把胸衣套在身上,也不避着古余松。把位置调好,又把系带系好,然后昂首挺胸走到门前,去拔栓子。
门外依然是骂声不绝,还有人哐哐砸门,震得木板像是下一刻就要碎裂。
古余松连忙拦住她:“大小姐,您到底要做什么呀?不管您想怎样,大家都接受不了这种东西,您就放弃吧?”
这时候出去,就不怕被砸死吗?
江妞妞回头,淡淡看他一眼:“放弃?我若放弃,就不会跟你来徐州城。我若放弃,就不会揭穿替嫁之事。我若放弃,当初就不该拒绝周见欢!”说罢,用力一拔!
“大家看好了,这东西是这样穿的!”江妞妞打开门,迎着明亮的阳光走出去,站在门口,挺胸昂首,目光扫过不远处驻足却不敢上前来的妇人们和小姑娘们,“你们常常受到胸部的困扰吗?太大,走路坠得发疼?太小,抬不起头?穿上它,再沉的重量也能托住,再幼小的身体也有曲线。”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这般挺胸昂首地喊出来,竟穿透了众人不绝的骂声,清晰地传入人们的耳中。
“第二,它漂亮。”江妞妞的目光扫过男人们,又转回到女人们的身上,“如果有男人瞎了眼,不懂欣赏你们的美丽,穿上它,会有人欣赏!”
最后一句说出口,人群瞬间哗然。这不是嚷着让女人们红杏出墙吗?
“打死这个妖女!”
“妖言惑众!”
“不知廉耻!”
烂菜叶子和砂子石头,又朝江妞妞的身上丢过来。
还没从江妞妞的演讲中回神的古余松,被一颗石子砸到了额头,鲜血瞬间流下来了。
连忙看向江妞妞,却见江妞妞机灵地退到门后,隔着门对外喊:“想知道做法的姐妹们,可以进店来啊,不收钱,白教给你们!”
“我们是懂廉耻的女子,宁死不要你的东西!”
“简直给我们女子丢人!”
“我若是她娘亲,我真恨不得把她塞回肚子里!”
属于女人们的叫骂,丝毫不少于男人们。
江妞妞“呸”了一声,隔着门板叫道:“你们迂腐的没救了!哪天男人被穿着胸衣的女人们抢走了,可不要哭!”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句,外面的女人们都疯了似的扑上来:“这么狠毒的小贱人,撕了她!”
古余松闪身进来,“砰”的一声关了门,用门栓给栓上,打定主意,这次不管江妞妞再说什么,也不开门了。
外面人群激愤,但是很微妙的,属于男人的声音少了许多,大多数都是属于女人的声音。
江妞妞解下胸衣,往柜台后面的椅子上一座,翘起二郎腿,哼起小曲儿来。
古余松简直服了她:“大小姐,您还有心情哼小曲儿?您先想想,一会儿怎么回府吧!”照外面的这个架势,只怕到天黑也没人走,等着堵江妞妞呢。
“不急,不急。”江妞妞却枕着手臂,晃着二郎腿,好不悠闲自在。
古余松咬牙瞪着她,简直拿她没法子。身上属于烂菜叶子的味道,臭味扑鼻,他恶心得要命,又不好在江妞妞面前脱掉,只得拿手帕擦了又擦。
“小贱人出来!”
“不要脸的小贱人,你有种做坏事,怎么没胆子出来啊?”
外面,拍门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江妞妞掏了掏耳朵,面上没什么表情。
古余松见她这般淡然,很是猜不透:“大小姐打算如何处置此事?”他学乖了。每次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她总能恰到好处地打他的脸。因此,强打起精神转移注意力,开始耐心地跟她说起话来。
江妞妞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自嘲:“男人们啊,永远不缺走狗。”她做胸衣,没有别的意思,甚至不为赚钱,只想解放时下女人们的思想。可悲的是,最先反对的,反而是女人们自己。
古余松没听懂她的话,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江妞妞摇摇头,看了一眼他脏兮兮的外套,“委屈你了,回去给你做一身新的。”
古余松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发脾气了。但心里到底不高兴,蹲在一旁不吭声。
外面人群激愤,里头沉寂无声。
渐渐的,外头的拍门声、叫骂声少了起来。
也不是所有人都闲着无事,非要盯着这里。大家都要讨生活,该忙活的还得忙活。骂累了,便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随着拍门声渐渐消失,叫骂声也逐渐没有了。江妞妞觉得差不多了,凑到门口,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但见路对面站着一位穿着朴素的姑娘,两只脚不安地踩动着,眼神时不时往这里瞟,不由得勾了勾唇,伸手去拨门栓。
“大小姐,您干什么?!”古余松吓了一跳,腾的站起来。
江妞妞一把打开门:“迎客!”
迎客?!迎的哪门子客?古余松只觉头皮一抽一抽,想阻止她,又发现根本阻止不得。深深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走上前去。
他打算在江妞妞被人丢东西时护一护她,谁知迎面走来的竟是一位年轻的妇人。穿着朴素,但不损娇媚的容颜,尤其她胸口高高耸起的……古余松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移开目光,心里暗暗道,难道江妞妞这店真的能开起来?
“请进。”江妞妞打开门,也不再关了,热情地笑着招手让年轻妇人进来。
年轻妇人进店后,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然后目光才落在柜台上的三只琉璃匣子上,脸上腾的红了,开始有些局促起来。
“你是要问这东西怎么做的吧?”江妞妞见她局促着开不了口,便笑盈盈地率先开口道。
年轻妇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咬了咬唇,把目光从胸衣上移开,转而看向江妞妞:“姑娘,你这店里缺不缺伙计?”
江妞妞一怔:“缺倒是缺的。”她总不能每天守在这里,每天给人介绍胸衣,而古余松是个大男人,由他来就更不合适了。她看着年轻妇人,带了几分审视,“你的意思是?”
妇人挺了挺背脊,眼神带了几分坚定:“姑娘觉得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