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这时,江妍儿来了,进门便细声细气地唤了一句,口气还带着点担忧,“三叔又来了?他说了什么?可又给咱们找麻烦了?”
江云海回过神来,冲她一笑:“没有。”
“是吗?爹爹可别瞒我?”江妍儿并不信,一脸担忧的样子,同时带着几分气愤、怒其不争地,看向江妞妞:“大姐姐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并不怪大姐姐,只是大姐姐也太鲁莽,惊动了另外两房,不知又要爹爹拿什么来赔?”
她这番话有两个意思。第一个,自然是给江妞妞上眼药了。第二个,却是暗中显摆,家里的事江云海从来不瞒她,三房中的倾轧也都讲给她听,她才是江家未来的主人。
江妞妞懒得理她。这个段数的小丫头,实在不配当她的对手。
“爹爹,若没他事,我就走了。”江妞妞打了个哈欠。
被她无视了的江妍儿,脸上顿时红了。
但江云海却没注意到,他和颜悦色地对江妞妞说道:“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江妞妞连看都不看江妍儿,扭头就走了。
江妍儿咬着唇,很是不甘:“爹爹,大姐姐她……她做错了事,怎么也不知悔改?”
“她虽然有过,但也有功。”便把江云峰等人的意图对她说了出来,“只要后面经营得当,赚到了钱,别人只会夸我们江家女儿有才干,再不会嫌弃的。”
江妍儿脸上一白,更加不甘心了。她绞着手指,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可是,可是爹爹,她这样一闹,许家还肯要她吗?”
她不知道许文嘉是如何看上她的,也不知道许文嘉有多喜欢她。但她怕,万一许家闹着非要娶她,该怎么办?
她原来怕江妞妞不肯替嫁。后来怕许家不肯要江妞妞。现在,却隐隐有几分担忧,怕江云海舍不得江妞妞。
江妞妞就像一颗小太阳,活力四射,光彩照人。虽然得罪人极多,但也有死心塌地跟着她的。比如古余松,比如蔷薇。如今又多了一个,小婉。
她怕江云海也会被江妞妞收服。江妞妞做过许多过分的事,江云海却越来越宽容,让她心中生了担忧。
“嗯……”江云海听罢,沉吟起来。
却说许文嘉去找江妞妞,没发现人,气呼呼地回了许府。对着练武架子,就拼命地打。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堵得慌。满脑子都是江妞妞被江老爷打得血淋淋的样子,要不就是江妞妞被赶出江府,落魄非常的模样。
那个臭丫头,活该!
他这么对自己说,但心里却越来越烦,一直打到脱力,才松开了手,连连喘气。
许夫人已经在一旁站了好久了。见状,慢慢走上前来:“嘉儿,见到心儿了吗?”
“没有。”许文嘉粗着气道。
“唉,可怜的江小姐。”许夫人一边观察他,一边装模作样地叹气,“出了这样的事,还怎么嫁得出去?”
许文嘉顿时一烦:“她活该!就她那德行,嫁出去才怪!”
姑娘家就应该像妍儿那样。心地善良,温婉柔顺。
江妍儿身穿白衣,莲步款款的身形,浮现在他脑海中。然而,许文嘉却是一怔。他发现,脑海中江妍儿的面目模糊了。再不似从前那般,黑眸如何盈盈秋水,唇瓣如何娇美柔嫩,都十分清晰地印在脑海中了。
反而,江妞妞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坏笑的样子,她不正经的样子,她嘻嘻笑着的样子,她故意气他的样子。
她的眼睛里,仿佛总有一团小太阳,那么神采奕奕。
“你说,林家的小子,适不适合?”许夫人见他发怔,心里有些明白,继续试探起来,“他性格温和,我早听林夫人讲,要给他找个泼辣的媳妇。这么瞧着,心儿很合适。”
许文嘉撇了撇嘴:“那面团子,也不怕被江心儿打死?”
“要不便是胡家?胡家的小儿子生得不错,就是有些痴傻,好人家的女儿是不肯嫁过去了,心儿的家世还可以,我觉得般配。”许夫人又道。
许文嘉拧起了眉头:“娘,你别乱拉郎配了。江心儿那德行,嫁给谁都是祸害人全家。”
许夫人见他仍然嘴硬,不禁冷笑两声:“好歹心儿给你做过师傅。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这精神头儿,这身板儿,你不感激心儿吗?她如今有了难,你不帮忙还挖苦,我看心儿是白教你了!得,我也不烦你,我找老爷商量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
留下许文嘉一个,面对练武桩子,心里百转千回。
想着许夫人的话,心烦意乱,又打起桩子来。然而他不够凝神,很快被木桩子打在眼睛上,顿时痛得流下泪来。再也没了力气,一手捂着眼睛,躺倒在地上。
入了夜,江府。
卫姨娘使出浑身解数,百般功夫,把江云海伺候了个舒坦。
然后偎在江云海的怀里,一脸满足:“这辈子有老爷,我心满意足。下辈子哪怕做猪做狗,都不惧怕。”
江云海被逗笑了:“说什么傻话?”
“老爷对我这样好,我实在感动。”卫姨娘历数这些年江云海怎么对她的,然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将来妍儿能否找到可心的夫君?但凡有老爷对我的三分,我都替她知足。”
江云海拧了拧眉头:“我会给妍儿好好把关的。”
“但肯入赘的,又有几个好男子呢?”卫姨娘微微啜泣起来,“要不然,便让妍儿嫁了吧。那许家三公子不是喜欢妍儿吗,我瞧着许家也是好人家,三公子若对妍儿痴心,便让她嫁了。她再不喜欢,等成了亲也会改的。”
江云海顿时呵斥一声:“胡闹!妍儿是我的眼珠子,我定要给她寻个十全十美的婚事!一日找不到,我就养她一日!我江府难道还怕养不起一个闺女吗?”
“谢谢老爷恩典。”卫姨娘挣扎着爬起来,给江云海磕了个头。
江云海又嫌她生分,两人搂做一处,又腻歪起来。
等江云海折腾累了,睡熟了,卫姨娘却躺在枕头上,嘴角弯了起来。
次日,卫姨娘强忍着浑身酸软,叫了小丫鬟喊江妍儿来。
见了江妍儿,便拉她坐下,把江云海的原话告诉了她:“你且放心,十几年的情分在这里,这府里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那江心儿虽然厉害,老爷顶多是利用她,哪抵得上对你的真心实意的爱护?”
江妍儿还有些不满意,低头绞着手指:“她凭什么?就是个野丫头罢了,竟然快要骑到我头上去了!”
“你呀,心眼太小!”卫姨娘忍不住点了点她的脑门,“不管怎样,你明面上不要跟她对着干。她张狂,你就谦恭。她任性,你便体贴。到头来,老爷还是疼你。”
江妍儿撅着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隔日,江云峰代表二房,江四老爷代表三房,带着决定来了江府。
“我们回去后商议了一番,觉着第二个主意比较合理。”江云峰说着,从怀里拿出来五千两银票,“我们每房出五千两,买下胸衣的使用权和经营权。大哥意下如何?”
换做往常,江云海便应了。但他觉得江妞妞说得也有道理,这是他们大房的东西,他想卖多少就卖多少。他们若不乐意,不买就是了。
脸上挂上几分不乐:“三弟莫不是同我开玩笑?这件商品的价值,咱们心里都清楚,区区五千两银子,莫说我不同意。便是我肯,心儿也不愿意。”
他把江妞妞拉出来,无非是多个借口,就是嫌少。
江云峰便把银票又塞了回去:“依大哥的意思,多少合适?”
“徐州城里几十万人,女子占一半。一件胸衣倘若卖一两银子,也能够卖到不少于十万两,这还是一次售卖的价钱。新衣裳年年置备,这胸衣也是一样,长年累月下去……”江云海说到一半便停下来,这笔账不必细算,他们心里都清楚,“何况这只是徐州城?”
江云峰的瞳孔缩了缩,随即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大哥说得有道理,只是两万两银子也太多了,这些年我们两房的情况山河日下,实在拿不出来。”
江云海听罢只想嗤笑,这些年二房和三房凑在一起,没少挖他墙角,挖去的少说也有十几万两银子。便不松口,装模作样地道:“便是我同意,只怕心儿也不同意。她那个孩子,你们也见过,是个拗性子。昨儿才同我说,有许多好主意。我怕得罪了她,日后她不肯同我亲近,这些东西都要带去婆家。”
闻言,江三老爷和江四老爷相视一眼,都知道江云海变了,不像从前那么好欺负了。
“罢,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再凑一凑。”江云峰咬咬牙,带着江四老爷走了。
江云海对着两人的背影,一声嗤笑:“装模作样!”
到了下午,江云峰一个人来了,将四万两银票交到江云海的手中,又带了两名绣娘来:“还望大哥差人指导她们几分。”
江云海点点头:“这是自然。”
两名绣娘送到了江妞妞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