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新闻:董宅一夜成灰,旧主生死不明。我知道董契杨已经安全了,把报纸扔在一边,看着四爷,他却看不到我,我吻他一下,这次交易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他知道你这麽看啊看,看了他三天麽?”有人调侃着进门,缴了把毛巾递给我道:“你在和他比谁脏?”
“别闹,我没有心情。”
“上海已经治不好他了,要不要试试别的地方?”董契杨摊开一本册子,夹了三本生份证明:“你舍得宜平和我走,那麽四爷呢?舍得麽?”
“什麽意思?”我有些害怕直视对方,董契杨盯着岑木青很久,低声道:“我们准备渡到英国去,那里我念了几年书,有些朋友帮手,上海滩大医院里的大夫都在英国留过学,所以……”
|“你要带岑木青去?”
“不如赌他一下,我带他去找我爸爸的朋友,他在英国做医学试验,好歹一个废人,死马当活马,搏他一下也好·”董契杨挡在我和四爷,给人一种非要答复的压迫感。我推开他,他是罪人,如不是他,岑木青不会如此凄惨。可是如此评判,宜平和我不都有罪?我冷笑一声,爲什麽那麽多情仇难分的罪人现在却能安然相处?我擡头,正好对了董契杨的胸口,衣领间散发着他淡淡的男性体味。眼前这幅高挺的骨架带着他特殊的霸道和温顺,一直在诱惑我。“董爷……”我望着他,倘若岑木青从没有出现,我可能会要他。
“考虑好了麽?让他跟我去麽?”
“他是死是活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会守着他的。”我转身拉开红木床榻边上一个抽屉,喀吱一声叫唤出他年老的岁数,那里有一层蒙了淡灰的纸。我一把全都拽出来塞给董契杨道:“帮里面的老底都在这里了,四爷和阿平都在你手上,你别给我少花钱!”
“我有钱。”
啪一声我挥了他一拳:“你有什麽?都烧了净光了!走的时候让阿七把这些契阿债的到洋行里去套出来,我让你给我养两个人,你就给我好好养!”
对方哼笑一声,许久问我:“那炎帮不就空了?”
“我在这里撑着,你怕什麽?”
董契杨噗嗤一笑,草草收了那些钱,我知道他想伸手碰我,但忍耐很久,终究还是缩了回去。现在他们三个在一起了,我却很放心,奇怪的组合。说话间岑木青还是很安静地呼吸,让我不由舒心地对他笑下,感觉那人随时都会睁开眼睛用调戏的口吻和我赖账。
董契杨说准备下个月头走,那时候风声消停了,容易脱身。宜平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听,他穿了白色的素衣,看上去很小很无辜。董爷出门时问我:要是治不好,还把他送回来吧!我点点头。那天问了宜平愿不愿意离开跟董契杨走,他没有答,董爷说要带岑木青去求医,弟弟却当即决定跟去,他说四爷在他们两个手上比哪里都安全。这两只截然不同的猫,一只外表温柔却有着利爪,另一只昔日猛虎暗藏雄威,无论哪只都能不费吹灰把岑木青弄死,他们曾经也这麽想过,不过我就是把四爷往这两个男人的手中送,因爲我,这三个本无干系的男人却被死死穿在一起,拼了个你死我活。
整顿了几天,宜平显得特别开朗多话,有时会对着熟睡的四爷场两句曲子。我本想多留他几晚在楼上,却被董爷小心唤了回去,他每次都提了御寒外衣和煲好的银耳汤给宜平,然后说笑着离开,甚至让我有些醋意起来。捏着四爷很热的手心,一边搓一边道:“我这辈子是没有办法理解他们俩的想法了,我知道你也不太理解我,不过没关系,每个人自己理解自己就好。”岑木青有些渗汗,有时会咕噜一下眼珠,也不知他听没听到我嘀咕。
“你惨了……”我低下头去听他心跳,舔着他的心口:“把你塞给最恨你的两个人,怕了吧!”对方的心跳的很平稳有力,像入夜的锺,让我由衷闭上眼附在四爷胸口睡。
四丫头的信我寄了,上海的黄梅雨季过去后空气有些发甜,而且闷闷得让人不由想狼吞一下清风。焚凰被遭遇了几场小打闹,政府灭了很多杂牌的妓院班子,焚凰也被迫变得清减内敛些。
英国到底怎麽样我也不知道,虽然炎帮整个捏在我手里,可是从那天开始,我一大半的心思都跟着岑木青的身体去了那个地方。
两年后……
我无所事事地拿来一本红色名册扔在桌上,对面的大阿姐在初冬套了件油黑色貂皮袍子,没好气看了我一眼道:“小五,看不上你也别扔啊,这些舞娘歌手都是上海难找的,百乐门里面都见不着。”
“我知道,焚凰只要有你在,一定火的不得了。”焚凰已经不做原来的生意,现在只是舞厅。这里快成爲霓虹灯和夜生活的代名词了。
“小四要嫁人了,呵呵,她学校的那个呆子居然跟着北上。”
“她也该有人疼疼了,嫁了好,嫁了有归属,别学你!”大阿姐抿了口茶笑了。“还有……”她试探地问:“他们还是没有木青的消息麽?”
我触电般低头,岑木青和宜平还有董契杨去了英国一年后,董爷说他朋友理查医生想借岑木青做封闭恢复试验,我同意了。可是三个月后教会拆了医生的处所,不准他做什麽强迫人生存的事情,董爷赶过去时,已经人去楼空,理查被教会锁起来,岑木青就此音讯全无。一晃又是一年,他就好像第二次失踪一样,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宜平还是经常来信,只是开始避开岑木青这个名字来,大阿姐问他和董契杨相处的怎样,我淡淡一笑,什麽都不说,对方也笑了,搓着手袖的皮毛说宜平也是要人疼的,难爲那孩子了!
我不想去焚凰,没有岑木青的地方都没有意思。还记得那件他送的白色丝绸套衫被摊在自己床上去霉湿,要收了。我绕过被几个枪眼补丁打穿的扶栏,走进那间被紫檀木老家具笼罩的房间——我能忍受那里没有岑木青,应爲那是他主动划分的禁区,无论这个两寸高的门槛内有多麽大的诱惑,只要我不点头,打死他都不会迈进半步。
斜靠床上,就像几年前欲求还羞等待四爷经过的样子。我想他一定还活着,不然我不会揣着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整整两年,一直在这个禁区等他。岑木青的味道,像毒药一样侵蚀我的肉体。“嗯……”我努力吞下喉咙积攒的阻塞,换取一个通道放肆一声欲望的叫喊,已经无法忍受地将手慢慢滑下。他两年没有涉足他的禁区。
“嗯……嗯……”我仰头顶在床头慢慢开始抽搐下身,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撞击出了三年前的味道,两个人较量的味道,且是越发浓烈。直到我疯狂的爆发全部,无力倒在紫红飞凤的被子上喘息。
忽然,原本虚掩的门口多了一道影子,本以爲是夜半丫头送水,可那人驻足半天不发一点声响,我毛骨悚然地怔起来:“谁?”
对方哼了一声,没有答。风舔着月光把门微微吹开,我动一下喉结缩身去探枕头下的枪。那里是个男人,高我大半个头,有些散乱的头发微微蜷曲到肩膀,顺着脸颊勾勒出一道美丽弧度。他走进几步,有一些踉跄,骨感却有力的身体拖了有些脏破的衣服在门口停住了。
“……”我看清对方的脸,刹那间瞪大眼睛无法开口。虽然头发和衣服乱作一团,但是那双犀利眼睛,唇,还有始终俘获我灵魂的邪邪笑容,包括身体每一个搏动的器官,都向我昭示着他的兴奋。我终于等到他了,居然真有那麽一天!不想大喊什麽四爷回来了,他没有死!我开始计划如何独吞这个夜晚。岑木青只对着我笑,不进来。
“怎麽回来的?”我坐着不动,两人相距三尺,死死盯着对方容顔不放松。
“你居然把我送出去了,很过分!问过我的决定麽?”他冷静且温柔地训斥道:“理查医生那儿是我自己逃出来,那时候我已经只有左腿跟需要继续手术……”
“他被教会封杀了你知道吗?”我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怎麽样我不管,我求你让你等我醒过来,你做到了麽?把我算便扔到一个遥远的地方,算是你五爷很得意的权力麽?”他也怒吼了一声:“你轻轻一把钞票,我却花了整整一年才那个满是黄毛的鬼地方蹦回来!”
“你……怎麽回来的?”我知道那是岑木青最特别的撒娇,对我来说,这头野兽任何一种宣泄都值得珍惜。
“躲在船里偷渡。”
“那钱呢?一年里面你从哪里弄钱?”
“没有钱。帮忙搬东西送货挑梁子,只要能吃到饭活下去,我就能想办法回来!”
我快要忍不住上下窜动的喉结,压抑了声音道:“我不好,向你道歉。”望着那张日思夜想要得到的脸,那具像要占有的肉体,我笑了,岑木青如果真要回来,用爬他都能办到!
“你回来做什麽?”望着他在门口却步不前,我鼓足勇气问。
“那里没有你,我要的人是你,所以我死也要回来。”岑木青极力想要进来,可是这里是他给自己画下的圈,从一开始就不能涉足的处女地,如女人的处子隔般,是我们之间最终的隔阂。我高傲的擡头,用手开始揭开衣领往下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直到滑过被汗打湿的温润胸口,丝绸如水般散开,扶过胸口异常敏感的乳首。我朝他打开腿,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现在要我,进来吧!”
岑木青动了下脚,踏入一步,他看我。
“我要你,过来!”我冷傲地逼迫他,直看着他一步步朝我接近,每一步都让我由衷感谢上苍赐给我如此神圣的肉体和灵魂!他越来越近,一直到跪在我面前彻底暴露那张已是充满欲望的脸,我试探性地去嗅闻岑木青的耳垂,对方猛地一个颤抖,腿间已经无法承受身体的压力开始摇晃。
“木青……你回来了!”我伸手欲要去解开对方残缺的扣子,那里藏着我思念已久的猛烈味道。忽然四爷一把将我反手扳倒在床,再次看到他如野兽般雄浑的力量和眼神。
“好痛!”我没有来得及呼喊,对方便发狂似的吻住我,他身体上下所有的脉搏都抵着我的肌肤,把我的肉体训练成最敏感的圣物。腿间的冲动随着他顶入我咽喉的舌一起向我进攻,几乎所有的欲望残忍地把我挤压起来,根本没一机会预热,我被吮吸着仰头,一个挺腰便已经朝四爷的怀抱释放了今晚第一次投降的欲望。我不能自己,想要把对方身体的全部占爲己有,我感觉岑木青如火一般跳动的身体开始粗鲁地探索我,他要后退一些距离,却被我狠狠深吻住全部,我们两人就象是战争般争抢着占据对方每一处。
“啊……”我开始大胆放肆叫喊。而岑木青只说了几个字:“我爱你,阿臻,我爱你,从一开始就想要占据你。”
“嗯……不要……不……啊……”我尖叫着,怎麽呻吟都不够,四爷最勃壮的男性身体反复在我下体摩擦进出,欲望如刀锋,能把人杀死!好几次两人同时到达顶峰,他没有让我休息,也放肆了从不轻易开口的话语,忍了十几年的宣言,就在这个初夏的夜晚,彻底爆发。
岑木青真的回来了,成爲我最终的猎物。
有些东西很热,比火还要热,能把人反复的烧灼,烧成灰烬——成爲涅磐的凤凰,艳丽无可匹敌。
我会把他那捧火越烧越旺,焚烧了所有遮挡欲望的世俗,燃尽一切游戏的砝码,我甘愿成爲岑木青的凰。
那夜,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疯狂飙射的一刻,四爷笑着说:“你是涅磐的凤凰麽?”
“你要我成爲你的凤凰吗?你要,我就是!”
“不,我不要,你成爲我的主人就可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