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林朗柯之前,陆清清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她甚至对那类打扮的人有偏见,觉得爱穿夹克牛仔裤戴耳钉的男人流里流气都不靠谱。
但是一眼看到他时,陆清清就突然改观了。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淡淡的消毒水味。也许是因为他的眉眼好看。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爽朗。
总之,陆清清单方面觉得自己恋爱了。
她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情愫,就像情窦初开的初中生,怀揣着自己的小秘密,在笔记本上一遍一遍地写下他的名字,却从来不敢大声念出来。
之后她们四个朋友又聚了几次,和麦子超的开朗活泼不同,林朗柯的开朗里还带着洒脱和不羁,还有某种自然稳重的自信。
陆清清每每遇到棘手的案子,每每被官司中人性的恶震惊到身心俱疲,就会瘫软一边,发自内心地乞求:“上天啊,给我一个男朋友吧!像小太阳那样阳光温暖,又像大树那样稳重可靠。”
她想,上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才让林朗柯来到她面前。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仅仅看起来像个玩笑。
夏繁星明明已经结婚,而且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啊!为什么即使这样依然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而自己才是单身女子啊!
为什么他宁愿抱着等待夏繁星离婚的遥远希望,都注意不到每次见到他都心花怒放的自己?!
不行啊,不行啊!不能就这么放弃。
好不容易才遇到的。我会和夏繁星公平竞争的!夏繁星拥有的好品质我也有。林朗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陆清清鼓起勇气,连忙掏出纸巾擦拭眼睛,迅速为自己补妆。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的!
5032室,已然脱去医生服的孟潞几近哀求着坐在病床前的男人。
“宇,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十分钟,不,五分钟,只需要听我讲五分钟!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繁星休息。”孟潞极力想让程修宇跟她去没人的地方。
封闭的空间,芬芳的女性体香,更容易提高自己的成功几率。孟潞当然也修过心理学的。
“我要等她醒过来。”程修宇盯着病床上的人头也不抬。
“修宇……你……你不爱我了吗……”孟潞瞬间满脸委屈之态。
“十五年了……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也相爱了十五年,难道现在连说句话都这么难了吗?”孟潞泪珠滚滚而下。
见程修宇没有动作,她心里狠了狠,只好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说下面的话了。
“这么多年的相依相爱,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顺着你。哪怕你突然决定娶了别的女人!程修宇,我一句怪你的话都没有!这三年来,我都只是一个人默默等着你的解释,而你呢?”
程修宇似乎终于再也无法平静。
“潞潞……”
“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是怎么过来的吗?当时,听说了你的婚礼,我万念俱灰,一心只想喝醉。我从没去过酒吧,那是第一次,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别人的床上了……”
程修宇突然起身,眼中燃起了愤怒:“是夏惜阳?”
孟潞掩面而泣:“我只记得喝醉前在酒吧见到了他,他和我聊天……我说了我爱的是你,我说过了!我只是一直哭着喝酒……我以为他只是个愿意听我倾诉的好人……没想到他……”
程修宇一把把孟潞拥进了怀里:“和我猜的一样,潞潞,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这三年我也一直在后悔……我知道你嫁的人是夏繁星的哥哥后,就知道你肯定是被骗了,不然我又怎么会三年来一直那样讨厌夏繁星……可是,可是非羽和诺天多年的合作关系,二者的利益关系太深了!轻易离婚,动得可不仅仅是两个家族的关系……”
原来如此。
眼睛从未睁开的夏繁星,在心底一声长叹。
原来,这就是自己三年来一直被隐隐记恨的原因啊……哥哥啊,没想到你已然离世那么久,都还有人在世上诽谤你,诬陷你。
到底还是你太温柔太谦和,才让这小人肆无忌惮地践踏。
哥哥啊……
床前这对“苦命鸳鸯”的互诉衷肠她已经不想再听了。
夏繁星,你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这辈子偏偏和这样一对蛇蝎心肠的夺命毒侣纠缠不清。
说谎话,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啊,孟潞!
哥哥从小身体不好,每每听到大声一点的音乐都会胸闷气短,怎么可能会去酒吧那类嘈杂的地方!
夏繁星只觉得万念俱灰,绝望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这对恩爱鸳鸯终于拥抱完毕,夏繁星一眼都不想见到他们,只是闭着眼假寐,直到两个个熟悉的声音进来。
“星星,她还没有醒吗?”是陆清清。
“按照麻醉剂的剂量也该醒来了,她可能太累了。”林朗柯也在。
夏繁星朦朦胧睁开了眼睛,正遇上林朗柯探视的眼:“咦?醒了。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夏繁星轻轻地摇了摇头。
孟潞假惺惺道:“修宇,我们出去吧,让繁星和她的朋友先聚聚。”
二人转身离开,夏繁星终于控制不住,无尽的委屈化为泪水滚了下来。
这眼泪有对哥哥父母的思念,有劫后余生的惶恐,或许还有对未来的恐惧……一切的一切,她只想哭个痛快。
“唉唉唉?怎么了这是?别哭别哭,哭也别用力抽气,伤口会疼。”林朗柯一如既往的幽默乐观,他只想让夏繁星放轻松。
一旁的陆清清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底又是一疼。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多好……如果能有他这样的关心……被动了几刀子又能怎样。
“怎么啦?怎么哭这么伤心,再哭我可要开床头的氧气瓶了哈……你看,就是拿这个管子,插你鼻孔。”林朗柯拿起床头的输氧管作势。
夏繁星知道他有意逗自己,不禁破涕为笑。
“就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上的医生。明明金鱼都养不活。”夏繁星知道林朗柯的金鱼向来都是死了再买的,这个梗被她调笑了好久。
“养不活金鱼不代表不能救人啊。我可是刚救了你。”
“谢谢你,林朗柯。之前孟潞告诉我我和孩子只能活一个,我还以为……”
“别听她胡说!医学上根本没有保大还是保小这么一说!都是港台言情剧捏造出来的桥段,忽悠你们这些外行。按照医学惯例,即使出现了那样的状况也要优先保证产妇安全。胎儿没生下来是没人权的!”林朗柯义愤填膺道。
夏繁星想了想,小声说:“其实我想的是,还是要保小……”
“是个母亲都会这样想的吧……”林朗柯慰然一笑:“所以,压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啊。怎么可以随便把病人的生命交给手术室外不知状况的亲属。”
夏繁星闻言,又想起孟潞那阴冷的话语:“程修宇说……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