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真的这样事事为她出谋划策,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自立门户?
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守护诺天,却连这样的考验都不亲自经历,那真是温室花朵无异了。
程修宇冷冷说:“降到市场均价,已经是非羽能给诺天最大的让步了。要知道,愿意低于市场平均价格和非羽合作的小公司一抓一大把。”
夏繁星瞬间坠入冰点。
没错,程修宇并没有吹牛。市场上往往有数不清的小公司想要和大集团搭上关系,其实这种交易往往都不是单纯的,如果能在水泥钢筋等建材方面达成合作,那地产所涉及的其他零部件都有可能一并拿下。诸如门窗铝材,排水管道,洗手间水池镜子等。任何一块都是一份肥美的好肉。
这样的机会,谁不会尽力争取呢。在一方面降价做一点让步,另一块可能就轻轻松松补回来。
如果单凭自己和程修宇的关系就妄图让非羽放着眼下的利益不要,夏繁星确实说不出口。
更何况,非羽也不是程修宇个人独有的,他也有董事会,也有其他股权持有者的利益要顾及。
夏繁星终于知道什么是进退两难。
不降价,无法和非羽达成合作。降价,诺天也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一夜无眠。
翌日,王坤又来问夏繁星的最终决策。
以往这类事都是他自己决定,自从夏繁星出现,他便更像一个秘书了,事事去找夏繁星做决定,自己从不表态。
显而易见的事,夏繁星是可以签字同意,但是遇到这种难题,又关系到集团形势,这还是第一次。
夏繁星终于无可奈何,谦逊诚恳地问道:“王经理,我初入商途没有经验,相关的知识也很欠缺。请问,对于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呢?”
王坤看到夏繁星这副愁眉不展又拿不出主意的样子,心底一阵痛快。同时又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
既然心里没底,说明程修宇果然没有为她出主意。
叶知茗昨天跟他报告说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看来并没有撒谎。
既然没有程修宇在身后,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脑子任人摆布的傀儡!
王坤掩饰了自己的轻蔑和得意,始终一脸诚意和平静。
“夏总也不要老是强调自己初入商途,人人都是由第一天上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有很多事其实并不难,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了。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即使是自己没尝试过的领域,也很容易做出正确的判断。因为他的学识、常识、素养,是长期以来刻进了自己的世界观里的。”
王坤的这一番恭维十分巧妙,既夸奖了夏繁星的素养,又缓解了她的紧张感。听得夏繁星瞬间心情缓和了不少。
王坤继续说:“在建材价格高峰期买入,确实是我主持的,一个败笔。但是就目前来看,建材价格上涨的总体趋势是不容置疑的了。虽然现在又有少许回落,但是我相信,这个回落之后,一定还会有更大幅度的上涨。我们何不耐心一点,等到价格再高一点再出手呢?那样非羽和诺天,就都不会有损失了。”
夏繁星疑惑道:“你是说,这次不和非羽合作?”
王坤稳健地说:“我们的进价高了,也实属无奈。非羽能拿到比市场均价更低的货,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拿呢?”
夏繁星依然皱着眉头说:“可我还是担心我们的销路。”
王坤忍不住笑了:“夏总也对诺天太没信心了。诺天虽然资产远不如非羽,但好歹也是c市前十。除了非羽还有很多合作伙伴。就算不能一次性销售完毕,慢一点,散一点,也不至于让这一批建材滞销的。”
夏繁星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是啊,何必急于这一时呢。再看看近来建材价格走势,确实是逐步增高的趋势,没道理突然回落就不再上涨。
如果真能等到市价涨上去再出手,那非羽和诺天的利益就全都保住了。
夏繁星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吧。暂且放下这一次合作机会。让信息部密切关注其他公司未来的房地产业动向吧。”
王坤恭顺得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心底一片暗爽:蠢女人。以后,有你好看了!
“总裁,诺天那边没有给出同意降价的回函。我已经整理出目前市场上能为我们充足供货且价格最优的公司,请您过目。”高诗琪双手奉上一本文件。该做的和即将该做的,她都有及早做得井井有条的能力。
程修宇却压根无心看文件。夏繁星那个笨蛋到底在做什么?这种情况下,不能大刀阔斧的抛售止损,对经商来说可是大忌。非羽这样的大单,又有几家公司能做得起呢?要眼看着这样的机遇溜走吗?
高诗琪见程修宇并没有看文件的意思,于是接着问:“下一步是要联系这些公司洽谈吗?还是继续同诺天协商?”
好的秘书,就是只谈工作不过问私事。就算老板明显为情所困,也不能当面点出来。
算了!她要试错就让她试吧!吃一堑长一智,就让她结结实实吃这一个亏吧!以诺天的实力,大概还不至于伤了根基。但是损失一定也够她痛上一阵子。
就让她吃了这个教训吧!
程修宇抬起头,恢复了平时里的严酷果决:“和低价的公司洽谈。”
高诗琪点了点头,无声地走了出去。
严冬已至,气温越来越低。建筑行业迎来了淡季。建材价格最终并没有如预期那样上涨,反而因为淡季的到来价格日跌。
夏繁星越来越着急。自己也不停责骂自己,谁会在寒冬盖房子呢!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
临近腊月,终于又迎来一个大笔出手库存的机会,王坤建议立马止损,亏本抛售。
董事会也一片要求抛售的声音,夏繁星看着预计亏损的数额,心疼不已。
一家安静舒适的茶餐厅,夏繁星和陆清清相对而坐,桌子旁边正煮着一壶绿茶,茶香弥散在整个包间。桌上几样精致的点心,夏繁星却一点都没有动筷的欲望。
夏繁星身穿一件黑色打底线衣,墨绿色千鸟格短裙和修身打底裤。粉白色的羊绒外套搭在一边的衣架上。双手捧着描了一幅小猫戏线团的白瓷茶碗,眼神忧郁得望着碗中的茶水。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好久没见,终于见了你一面,还一直沮丧着脸。我知道你去经营诺天啦,刚开始工作不适应不顺心是吧?坚强点嘛,以后适应了顺手了压力就没那么大啦。”陆清清始终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一边拨弄着煮茶的炭火,一边嚼着一块金黄酥香的芋丝饼。
“哎……现在终于知道当年爸爸和哥哥的工作有多累了。以前只管做一个岁月静好的大小姐,却一直忽略了有人在为我负重前行。”夏繁星双手端着一杯茶,一脸惆怅。
陆清清见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是吧?知道自己打拼有多累了吧?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赚钱花,更心安不是?”
夏繁星一听,痛苦得抱住头:“赚什么钱啊,亏都亏死了……”
说着把之前没和非羽合作到现在不得不面临着更大损失的事跟陆清清讲了一遍。
“清清你说我是不是傻啊?为什么相信建材会持续涨价?现在是冬天了啊,谁会冬天盖房子啊?!哎……我都要被自己蠢死了。”
陆清清闻言却歪着脑袋想了一阵说:“莫非……是那个叫王坤的要故意整你?”
夏繁星头更大了:“不会吧?他爸爸也是股东哎。这样赚不到钱,他爸爸也是拿不到好处的。而且亏损的话他爸作为股东也要承担损失。”
“说的也是。这样做好像也不怎么合理。”陆清清捏着下巴说。
二人各自沉思一会儿,陆清清又说:“你说,现在即将要亏本出售?”
“是啊……不能再拖了。董事会所有人都急的不得了,我也急。”
“对了,今天律师事务所也来了一个怪人,非问我一些财产方面的问题,说好像财产转赠之后,由那个没有营业执照的人偷偷出售节省增值税万一被发现要怎么处刑?我说天呐,我一个人际关系律师,对财务方面的不懂啊,而且要钻财务漏洞。而且这个奇葩,非要我跟他解释解释,还说咨询费不是问题。”
“钻税务漏洞吗?”
“是啊,我都说我不懂了。对了,你现在经营这么大的一个公司集团,有没有税务漏洞可以钻?好像一旦成功,都能省下一笔巨款哎?”
“我……我没想过这种事……”夏繁星有点担心。
“好像,财产可以自由转赠给直属血亲,然后让她来操作,就可以省下好大一笔增值税。”
直属血亲……孟潞?夏繁星脑中猛然闪现出这个女人。
她自己默默祭奠哥哥,想必,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吧……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呢……毕竟是自己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