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淡淡一笑,双眼闪动鬼魅的红光,道:“寸善道长,你总还记得白庄庄主白振声送你大还丹的事吧?”说罢,眼角一瞥昏厥中的清芬。
她说的却是那日河畔,周子恒和寸善大战之后,寸善向白振声求的大还丹救治清芬的事。
周子恒舒了口气。
寸善心魔退去,神智复苏,方才醒来片刻。此时他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几欲再度昏厥;却强忍着心腑内的剧痛,惊恐的听着。
二娘接着道:“以你道门第一秀的聪明,怎么就没想过,如此重要的药丸他白振声怎会随便带在身上,掖在怀里?——让我阿春告诉你,那不是大还丹,那是假行僧的六欲碎心丸。”
寸善蒙胧中,只听得六欲碎心丸……六欲……心头大痛,张嘴又吐出大口鲜血再也忍受不住,眼前漆黑一团,终是昏厥了过去。
二娘怨毒的双眼紧紧盯着寸善,半响不语。
六欲碎心丸,是假行僧反万佛寺大还丹的药理制作而成的极恶毒的药丸。以人的六种欲望为基础,加以西域种种至寒至阳的毒素。凡中此毒者,或作下种种背弃伦理道德之事后自刎,或心脏点点腐烂后归假行僧控制,行尸走肉一具……
伏在庙顶上的君慕雪,却不知这六欲碎心丸是什么,但看二娘神情,从字面意义上猜测,料想也是极恶毒的药物。他望着清芬那张苍白的小脸,心头悲愤,不知师傅为何突然变的如此恶毒心肠!
远处忽然穿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周子恒一皱眉头,低声道:“这小鬼,倒追到这里来了……好了,阿春,你快走吧。晚得一时半刻,若被魔皇抢先一步……。”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递给二娘,又道:“这上面有我标记的路线,你按此路线而行,应是安全。”
二娘将目光从寸善身上移开,眼眶中沾满泪珠。仇人近在尺尺,却手刃不得!
“师傅……你……在这里吗?”庙外不远处,一个声音喊道。
“保重,阿春。”周子恒神情凝重的拍了拍二娘的肩头。这肩头瘦弱的皮包骨头了。
二娘身子抖了一抖,似乎不堪重荷。她面色冷漠,将地图塞入怀中,又抬手在脸上一抹。狐狸的脸庞消失了,重露出人类的容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农妇的容颜。二娘望了周子恒一眼,一言不发的飞身出了庙。
周子恒转身望着二娘离去的孱弱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君慕雪见二娘离去,也便准备闪人。但又看到昏躺在庙里的寸善父女,便又有些犹豫。他虽见周子恒给了二娘一份地图,又说速速离开此地云云,却觉得满心迷惘,处处疑问,不知何从。
他其时尚且年幼,心智并未成熟,面临这么多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心头茫然,反应迟钝。
“师傅,你真在这儿,呵呵。”门外探出一颗硕大的脑袋,鼻青脸肿的,堆满可笑的讨好的微笑。
君慕雪又吃了一惊,这人却是白玉昆。君慕雪惊讶的想,这家伙什么时候拜周子恒为师了?那么早些时候,他在陈府所等待的师傅,想来也是周子恒吧?
周子恒点了点头,扇子一摇,道:“恩,你怎么追到这来了?”
白玉昆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走进庙来,忽然惊呼了一声,指着横躺在地上的寸善,道:“师……师傅,你又把这牛鼻子打了?”忽又哎呀一声叫,指着清芬道:“师傅,你不会也看上她了吧?是不是寸善不同意,你就又把他打啦?”
“胡说八道!”周子恒冷哼一声,怒道。
白玉昆忙抿紧了嘴巴,不敢再说。
周子恒用纸善指着清芬道:“这姑娘你不准碰。”
白玉昆吓了一跳,道:“是,是,自然,师傅的……徒弟不……敢。”
周子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再胡说,我可就将你逐出师门了。这小姑娘身中奇毒,你若碰了,必然也身受其毒,到时,即便为师也救不了你了。”
白玉昆夸张的张圆嘴巴,满脸惊讶和钦佩之色,道:“师傅,你给她下的什么毒?别人都碰不得,唯有师傅你碰的?师傅,你把这一招也教给我吧?”
周子恒鼻子都歪了,怒喝道:“混帐!她种的什么毒,去问你老爹去!”
白玉昆忙“哦”了一声,不敢再油腔滑调。心里却想,难道小姑娘成了自己爹爹九房?眼角贼溜溜的瞥着清芬秀美苍白的脸蛋。
君慕雪却将这一席话听的满心茫然,只隐约知道是下流的意思。他心中却仍在想,白玉昆是如何拜周子恒为师的?周子恒又打算怎么处置寸善和清芬呢?
周子恒向白玉昆摊开手掌,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本黄皮包装的书来。
“黄书!”白玉昆喜叫道。
周子恒点了点头,道:“不错,是黄皮的书。这是我花间派的入门功夫,你拿去了解个大概。”
白玉昆欢喜的接过,随即打开去看,只见满页都是裸体的男人,极详细的更是男人的生殖器官。白玉昆看的极度失望,一页页翻过去,也未发现一个女子。
周子恒微微一笑,道:“你这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倒有为师当年的风范。玉昆,你体质绝佳,是修炼我花间秘技的绝好载体,便是万淫狐狸也不过如此。望你勤苦习之,不要令为师失望。”
白玉昆抬起脸来,道:“还有第二本吗?”
周子恒笑道:“吃多嚼不烂,循序渐进方才为好。等你把这入门的基础打牢了,为师自然传你下一层的功夫。……只望你能继承我魔门第一秀的称呼。”说到此,他脸上有了些落寞的神情。
白玉昆失望的哦了声。
周子恒又道:“好了,我们走吧。为师还有大事去办。”说着,转身向庙外走去。
白玉昆眼角有瞥了眼尚在昏迷中的清芬,不敢违抗,只好点了点头,随在周子恒身后,走出庙去。
一面将那黄皮书塞入怀中。
庙顶上的君慕雪,听二人渐渐走的远了,庙内便只剩下了寸善和清芬父女。
此时太阳已然升起,一缕缕阳光照进庙内,映的地上一滩血迹格外显眼。而清芬那张苍白的小脸,小脸上睫毛长长的双眸,双眸下伤心的两行清泪也分外清晰。君慕雪望着这一切,忽然感到淡淡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