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慕雪。”叶子阿皮在空中翻飞,躲开白玉昆的捕捉,低声喊道。
“我看你往哪跑!”白玉昆作势再扑。
君慕雪蓦地出手,闪电一般,将阿皮握在手里。白玉昆满面惊疑,道:
“这叶子似乎十分古怪,我好像最近经常见到。”
君慕雪面色不改,淡淡道:“哦,是吗?只是很普通的叶子啊?被风吹进来的吧。”说着,便将阿皮塞进怀里。
白玉昆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古怪,古怪。你把他掖到怀里做什么?给我瞧瞧?”
“死猪头,我是龙,什么破叶子。”阿皮低声咒骂。
便在这时,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白凤花披着雨衣出现在他们面前。她露出脸来,对二人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去,将房门关上,一面将雨衣慢慢脱下。
一道响雷滚过天际,雨声哗哗,落的更紧了。
“姐,你怎么来了?”白玉昆道。
白凤花整理了下被风雨打湿的额前秀发,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说着,走到桌前坐下了。她脸蛋白中透红,风采丰腴,宛如雨后彩虹,别有一番风姿。“我娘喊你们过去吃晚饭。”白凤花又道。
君慕雪刹那间又想起白菁菁来,心头刺痛,弯下腰去。
“二娘身体好了么?”白玉昆关切道。
“好了,已经没事了。”白凤花笑道。“慕雪,我娘很想见你呢。”
君慕雪心底冷笑,淡淡道:“哦。”
白凤花听他语气,脸色顿时一暗,又连忙露出笑来,道:“娘她也很关心你,她让我对你说,保重身体呢。……娘上次单独见你,到底是什么事?”
又一道响雷划过天际,天色骤然一暗,仿佛黑夜降临了。
君慕雪摇摇头,道:“没事的。”
白玉昆呵呵一笑,转移话题道:“姐,我刚才见到一片奇怪的叶子,总是在空中飞,不掉地儿。我捉还捉不到,你说怪不怪?”
白凤花以为白玉昆在说谎话,装出讶然模样,道:“哦?真有这样的叶子?”
白玉昆道:“那是。不信,让慕雪拿出来给你瞧瞧。”
白凤花望着君慕雪道:“慕雪,真的有吗?”
君慕雪却在想着花颖此时见他的意思,并未听到姐弟两人的对话。
白凤花瞥了白玉昆一眼,白玉昆苦苦一笑,对白凤花吐了吐舌头。这时,房门又被人推开了。“好大的雨啊。”来人嘀咕道,一面露出脸来望着三人,却是丫鬟巧云。“好大的雨啊,小姐,少爷,夫人让你们快点过去呢。晚会饭菜都冷了。”
“知道啦,你先回去吧,告诉我娘,我们这就过去。”白凤花道。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巧云望了望呆坐床沿的君慕雪,轻跺两下脚,弯身走进漂泊大雨中。
白凤花又望着白玉昆。
白玉昆推了推君慕雪,道:“慕雪?”慕雪转脸望着他,白玉昆又道:“二娘喊我们过去,我们现在就走吧?”
君慕雪点点头,一面站起身来。
白凤花将挂在门后的衰衣递给君慕雪,自己也穿上。三个人推开门,一股湿冷冷的雨气扑面而至,天地见仿佛挂着无数道瀑布,暗夜里白茫茫的一片。三个人犹豫了一下,白玉昆打头,走进雨中。
“姐,小心路滑。”白玉昆道。哗哗雨声中,他的声音甚是细小。
白凤花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也小心点。”
“姐,什么时候也知道关心人了?”白玉昆嘻嘻的笑。
一道耀眼的闪电劈过,黑暗的傍晚刹那间一片雪白。
“要打雷啦。”白玉昆喊。
“我已经不怕雷了。”白凤花说。在这肆无忌惮的暴雨中,她的心却仿佛受了某种召引,格外欢快
“你们看,那是谁?”白玉昆忽然眯着眼睛,喊。
又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刹那间,三个人却都呆住了。
在不远处的一块大山石上,负手站立着一位全身湿淋淋的黑衣人。他仿佛一块大海中的礁石,傲然挺立,面对着整个肆无忌惮的风雨。他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抵触之意,似乎在对抗着整个天地!
君慕雪望着这个人,心中忽然有所触动,只觉得那人便是自己。自己也便该如此!刹那间,他满眼都是凛然之色。
“好像……是爹爹的那个师弟?”白凤花犹豫道。
“那他为什么站在雨里呢?”白玉昆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脑袋少根筋,这下可证明我所言非虚了。”
君慕雪不说话。
那个人,仍然一动不动的屹立着,仰望黑暗,风雨,天地,无数凄苦的往事。他沉默不语,却在无声中诉说了无尽的话语。
“我们走吧,这么大的雨,这衰衣可抵挡不了多时。”白凤花叹了口气,幽幽道。
白玉昆点了点头,小心的迈脚向花颖的住所走去。
又一道闪电划过,炸雷响起,那个人的影像却深深刻在了君慕雪的心底。
到了二夫人的住所,三个人脱了湿淋淋的衰衣,头发和裤脚却全湿了。丫鬟绿影引着他们先去擦干了头发,随即去了膳堂。膳堂内却无二夫人。
丫鬟巧云正在往桌上摆菜汤。三个人依次落了座。白凤花正欲询问夫人呢,只听见巧云轻声道:
“夫人来了。”
君慕雪心中一凛,扭头去看,只见二夫人穿一件胸前绣着牡丹花的白裳缓步走来。面色冷漠,不望君慕雪,径直走到上首坐下了。
这一次二夫人却是没戴黑纱的。
君慕雪见她眉目清秀,淡不施粉,海棠春色,分外秀雅,和白凤花一般无二。一眼看过去,仿佛只是十八岁的小姑娘。君慕雪心中升起妖冶这个词。他本以为二夫人已是半老徐娘了,却不想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和白凤花年龄相佛。
若是第一次见到白凤花和二夫人,君慕雪只会以为她们是双胞胎,而不是母子。
但这极为年轻的脸庞上,却又流露出极度沧桑的冷漠表情,更是让君慕雪感到妖异。
君慕雪知她也是魔族的人,同时又对魔族感到深不可测。
第七卷半本龙谱第八十七章姐弟情深
丫鬟巧云将饭菜摆放完毕,垂手一旁站着伺候。二夫人面色冷然,垂眉坐着,依然不望君慕雪一眼。
“二娘,你身子好了么?”白玉昆讨好的微笑,“昆儿这些天可挂心着呢,不信你问姐姐。”
“好了,少贫嘴,吃饭吧。”二夫人冷冷道。
君慕雪如坐针毡,不知二夫人喊他来所为何事,他手里捏着筷子,行动迟缓。白凤花瞥了他一眼,笑道:“慕雪,不用这么拘谨的,想吃什么便夹什么。”说着,夹了一块糖酥红鱼放到君慕雪碗中。她此时的态度,显然和上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凤儿,莫胡闹。”二夫人冷然道。
白凤花脸色一变,低头不语,耳根都红了。白玉昆脸埋在碗里,只笑不语。
君慕雪神色淡淡,静静的吃饭。身后的巧云眉头微皱。
用过晚饭,天已漆黑了。夜,安静无声,只听见房外哗哗的雨声,以及偶尔的雷暴之声。
二夫人低头不语,似乎陷入沉思。
白氏姐弟相互对视了一眼,白玉昆吐了吐舌头,微微摇头,暗示白凤花不要出声。
君慕雪坐在椅子里,神态淡定从容。他猜想不出二夫人的用意,便索性随波逐流,任它而去。
“啪”的一声,却是大风将紧闭的窗户吹开了。房间顿时一暗,光影晃动,一支手臂粗短的蜡烛被风吹灭。
巧云连忙去把窗户重新关上。绿影从外面跑进来,去燃被风吹灭的蜡烛。
蜡烛刚一点亮,便听二夫人叹了口气,道:
“你们走吧。”
君慕雪一怔,却听白玉昆连忙起身道:“那二娘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身体不好,也早点休息吧。”
君慕雪反应不及,仍坐在椅子里。
白玉昆连忙去拉君慕雪的手,又向白凤花道:“姐,那我和慕雪便回去了,明早习武厅见。”说着,便向外堂走去。
“师娘,那慕雪就告辞了。”慕雪回首道。
“慢着。”二夫人忽然道。
“二娘,你还有什么要吩咐昆儿的吗?”白玉昆吃惊道。
二夫人望着君慕雪,双目忽然精光四射,刹那间却又黯淡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没事,你们走吧。”
白玉昆不敢多说,连忙拽了君慕雪,掀开珠帘向外便走。那边丫鬟绿影已给他们准备好了衰衣,两人披上,急匆匆走进雨中。
踩着湿漉漉的细石小径,两个人冒雨回到君慕雪的房。经过那处大石时,却见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瓢泼大雨下,大石上空无一人。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脱去湿淋淋的衰衣,白玉昆舒了口气,道:
“好险。”
君慕雪在圆桌旁坐下了,望着窗外萧萧风雨,淡淡道:“什么好险?”心里却想,难道白玉昆知道什么?
白玉昆嘻嘻一笑,道:“你不了解二娘,二娘刚刚那样子,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我们要是晚走一步,肯定要倒大霉不可。”
君慕雪点了点头。白玉昆又嘀咕道:“二娘似乎很不喜欢你,但是若不喜欢你,又为什么会喊你过去吃饭?二娘可是从未和外人一起用过餐的。”
君慕雪心中苦笑。
白玉昆肃然道:“慕雪,你知道刚刚二娘是要做什么吗?”
君慕雪心中一凛,道:“什么?……你知道?”
白玉昆严肃的点了点头,缓缓道:“是为了我姐的事。”
君慕雪讶然,道:“什么?”
白玉昆道:“你不觉得我姐最近变了许多?她以前可从不知道关心人,完全是一个大小姐,而且从来不走出后院一步。现在呢?她都会给某人夹菜了。”白玉昆脸色露出悻悻之色。
君慕雪脸上一红,沉默不语。他不知为何又想起菁菁来,心头刺痛。
白玉昆哼了一声,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二个人改变的。一个是陈先念,一个是你。”他望着君慕雪,满眼嫉妒。
君慕雪忙道:“别胡说。”
白玉昆晃了晃脑袋,道:“我胡说?我可没胡说。我是她弟弟,她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他露出微笑,压低声音,道:“慕雪,难道你不觉得我姐对你有意思么?”
君慕雪惊道:“什么?你又乱说。她心里喜欢的可是陈先念。那日在树林,你我可都看见的。”
白玉昆道:“笨,依我对女人的理解,陈先念在我姐心里已经是过去了。那种小人,哪能配的上我姐?”
君慕雪尴尬道:“你才多大,能对女人了解什么?”
白玉昆道:“你不懂,我告诉你,在我姐这个年龄,是最容易朝秦暮楚的了,也最容易一面定乾坤。那日在树林,你的英姿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芳心里,她这一辈子,估计非你不嫁了。”
君慕雪愈加尴尬,连说胡闹。他满脑子都是菁菁的笑脸,夹杂着白凤花冷中带笑的风姿,他心痛的俯下腰去。
白玉昆忽然道:“二娘肯定也看出了什么,所以把你叫去,依我看,二娘是不赞成你和我姐的,所以我才赶紧把你拉出来,就怕她一怒之下将你赶出我们家。”
君慕雪苦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哪里配的上师姐。师娘不同意,也是自然的”心里却不以为然,他隐约的感觉到,花颖肯定不是因为这件事把他叫去的。从她那犹豫不决的举动看,定然是一件比这事重大百倍的事情。
白玉昆瞪眼道:“你怎么能这样?碰到点小小挫折便打起退堂鼓了?我爹说的好,世上无难事,铁棒磨成针。嘿嘿,只要你百折不回,坚贞不渝,还是很有希望的。即便二娘不同意,还有我爹呢不是?我很看好你!”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白玉昆的胖脸,那脸充满了期待和淡淡的忧愁。
白玉昆忽然肃然道:“慕雪。”
君慕雪听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便抬脸去看他,看到他脸上的神情不由一怔,道:“你怎么了?”
白玉昆道:“我这次可是认真的,我希望你能对我姐好,就像对白菁菁那样。菁菁已经死了,你早晚会忘记她。”
君慕雪苦苦一笑,心中空虚的厉害。窗外大雨瓢泼,菁菁,你又在哪呢?
白玉昆叹了口气,又道:“我娘死的早,我姐姐从小带着我长大,她就像我的娘一样。我爹爹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他。我姐算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付出东西的人,我希望她一辈子都过的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们真能在一起。”他这一段话说的淡然真挚,眼角隐约挂了泪珠。
君慕雪沉默不语,想不到一向浮夸无赖的白玉昆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更想不到他竟然对白凤花又这么深刻的感情。他不觉想起那日在树林,白玉昆不顾一切的从林间跑出扑向龙城恶少的事情。君慕雪叹了口气。
白玉昆忽然又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漆黑风雨,道:“如果我不是我姐的弟弟该有多好,如果是那样,我就可以娶我姐了。如果我娶了我姐,即便是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放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话罢,低头不语。
君慕雪听他这段大逆不道的话说的决绝,心一沉,不由的对浪荡公子白玉昆刮目相看。
最终君慕雪也终是没有找到菁菁,最后在娶了白凤花的第五年应诺了白玉昆的承诺,而这浪荡公子白玉昆最后也是云游天下,只在每一年年底回来带给自己的姐姐新奇的小玩意儿。
八年后,君慕雪和白凤花诞下一子一女,在右白凤花的悉心陪伴下君慕雪将菁菁放到了心底的最深处,爱上了这个无时无刻陪伴着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