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远山如黛。青山掩映间静卧着古朴的村落。
“爷爷,我回来了”推开柴门,隋化边走边叫。
“水卷鱼回来了啊。”爷爷边从灶房走出来边笑着回答。古铜色的脸庞映着最后一抹晚霞的红晕。
“你怎么也这么叫我啊”,小讲师责怪道。“咦——”他怔了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看爷爷不出门,可爷爷什么都知道,不然爷爷那里来那么多故事讲给你听呢。”说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向墙外。“刚才门外小胖子就是这么叫你,我没说错吧。”
“爷——爷——”孙子带些许生气的撒娇。
见到孙子这个样子,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招呼小水卷鱼进房吃饭。
眼前这个面庞红润,有着又大又秃额头的老头子便是隋化的爷爷隋潜。
隋潜平日里无事总会给孙子讲一些江湖上的各种传闻,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其实是多年前他行走江湖的所听所谓,好在隋化却听得深信不疑,每每露出憧憬向往的神色。
不过隋化也不总甘于做一位爷爷忠实的听众,从开始去学堂的第一天起,他便在孩子们中间扮演了爷爷的角色。半个时辰的放学路,他总一刻不停的向同伴复述着那些他心目中的故事。于是他便有了一个小讲师的绰号。
相比于讲师的雅号,水卷鱼的称谓可不是那么的称心,他可从来就没接受过。听到爷爷竟然也这么叫自己,自己真的便有些按耐不住。一边吃饭一边给爷爷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隋老爷子听罢哈哈大笑,把酒葫芦在桌子上敲敲的当当响,顽童之态尽显。
门外暮色笼罩,太阳落下山去。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又吹走了云,露出一轮满月。月光洒在波动的水面之上,煞是好看,也耀的天地间一片澄明。一个完美的月圆之夜。
月光洒到灶房里,面对着房门的老爷子眼前一亮,脑子里更似划过一道闪电。起身走向门外。
隋化见爷爷起身走向门外,知是有事,便也止了话语,起身收拾碗筷。
隋化收拾好完毕正好碰到爷爷转身进屋。月光洒在爷爷的背面,映得看不清了面庞。但爷爷让他带好东西跟他一起去钓鱼的时候,他感觉到爷爷话语间透着一丝兴奋。
隋化猜得不错,隋老爷子的确有些兴奋,但也隐隐透着一些不安。在撑竿离岸前,他伸手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那根鞭子,冰冷坚硬的触觉安抚了他心中的躁动。
竹筏在江面上轻盈的滑行,上面一老一少沉默不语。对于小隋化,这种两人见难得的沉默并不显得异常。每次月圆之夜的垂钓都会如此的安静。
风行水上,竹筏亦行水上。人在竹筏之上便有一种随风而飘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风吹进了身体,隋化闭了眼,自己便似化作点点舟上渔火,融入了这月光笼罩下的青山绿水之间。隋化从小便受爷爷的影响,懂得享受这飘飘欲仙的感觉。
水流开始变得湍急,竹筏有些抖动。隋化没有紧张,每个月圆之夜的垂钓之旅都要经历如此一番颠簸。隋老爷子手里紧握撑杆,不断调整着方向紧贴左岸而行。水流越来越急,不断有水滴往人身上溅。
前方一个黑影由远及近迅速靠近,借助月光看清是一支从岸上斜生出来的树枝。老爷子眼疾手快,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甩将出去。鞭子似是生了眼睛准确缠在枝上。老爷子右手用力在右舷撑了个满杆。竹筏在鞭子拉扯与撑杆的撑弹之下向左急拐入一条支流之中。
支流的水渐渐缓了下来,很快,他们就到了冰心湖。这是他们的目的地,也是每个月圆之夜垂钓的地方。
岸边是郁郁葱葱的草丛,掩映在周围茂密的树林之间。草丛中有块石碑,依稀可见冰心湖三个字,由于久经风吹日晒字迹有些模糊,仍可见字迹草而不乱,虬劲有力。当下正是刚刚入秋,暑气未消,石碑与湖水却冰凉彻骨,让人称奇。
入得冰心湖极难,若非有隋老爷子这一身本事也不敢在那水流湍急之处拐弯。这倒使得此处向来人迹罕至。而且这里水凉如冰,鱼虽都生得美味鲜美,但数量实在不多,于是连那些好把式的渔人都懒的来。
每次钓鱼爷爷的酒葫芦都装的满满的,却也不喝,只仍在地上。这点小隋化一直不解,爷爷对这个疑问也向来笑而不答。今天爷爷甚至连酒葫芦都忘记塞住,醇香的酒气笼罩了四周。
隋化耐心的盯着水面上随波荡漾的钓鱼浮。他很喜欢这样的月圆垂钓,静静的湖水、曼妙的月色、波光、湖水,还有爷爷,一切都让他觉得安心。
隋化年龄虽小,却已将童真融入了这湖光山色之中。平日里总也看不厌的风景,不过今天他却出奇的困。氤氲的酒香让他昏昏欲睡,他不断打着呵欠。而坐在身边的爷爷,已经睡着了。
月上中天,月亮愈发的圆,月光也更加的明亮。但水上却起了雾。
确切地说只是一团雾。这团雾像一阵风刮过水面,飘上岸来,一直飘到酒葫芦的旁边。雾气渐渐褪去,俨然是一个人影。月色很好,却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撇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爷孙,转身拿起酒葫芦,大口喝了起来。看上去对里面的酒非常满意。
酒真的很不错,可是喝酒的人却没能把它喝完。他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有那么一刹那,他颇为惊讶,没想到身后竟然会站着一个人——那个刚才到在地上睡觉的老头隋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