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公主府,刚刚落轿,掀开轿帘,就见一个宫女笑着迎了上来:“杨夫人来了,失迎!公主在飞雪阁相候,请夫人跟我来!”
杨夫人一听,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微笑着跟着宫女来到飞雪阁。果然,公主正端坐在窗边的湘妃榻上,见杨夫人进来,缓缓地站起身来问好。杨夫人早就拜了下去。
“夫人快请起。后院休憩之所,不须如此多礼!”公主一边说,一边叫方才引路的宫女,“红杏,你还不快些扶夫人起来!”
杨夫人谢了恩,公主笑着赐坐,于是有宫女搬了椅子,放在公主的下手,杨夫人谢过,斜扦着身子坐了。
候侍女捧上茶,公主笑道:“本宫听说杨大人乃是庆元府人,和驸马是同乡。但不知庆元府风土如何,夫人可愿意与我说说!”
“只要公主不嫌烦,臣妾自然是知无不言!”杨夫人也笑道。
公主一时倒接不上话来,她的原意是要问萧家而非风土人情,原以为杨夫人不是庆元府人,定会有所推脱,自己正好转了话题。不料杨夫人竟有这么一说,倒是一愣,只好问道:“听说庆元府临近海边,每年春季倭寇骚扰甚是厉害,不知夫人可知详情?”
杨夫人微笑道:“妾身妇道人家,不似公主心怀社稷。这个确实不知!”
公主有些羞涩,第一句话就露了怯,再说下去岂不是更要惹人笑话,不如就说实话吧。想到这里,对红杏、碧莲两个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这才问道:“听说夫人府上和庆元府萧家乃是世交。本宫有一事想问夫人,还请夫人据实以告,不知可否?”
杨夫人心想,正事儿来了,于是笑道:“公主但问无妨,臣妾安敢欺瞒!”
“萧家到底有几个女儿?”
杨夫人心中早已知道公主要问的必然是萧家之事,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不如据实相告,一来因罗文鸣已和公主成亲,就算知道了也是无可奈何;这二来嘛,萧家姐妹易嫁,终究担着干系,不如就实说了,问公主讨一纸赦书,岂不是稳妥得多。
因此杨夫人听公主这么一问,立刻跪下:“请公主恕臣妾及萧家的罪过,臣妾才敢说!”
公主忙扶起杨夫人:“夫人言重了,但请说话无妨!你的话,出尔之口,入我之耳,绝不能有第三人知道!”心中却暗暗想道,此事果然另有蹊跷。因此嘴上虽然应下了,心里则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杨夫人说出什么事来。
杨夫人重新入座,说道:“萧家原有两个女儿,因为天选的缘故又认了一个女儿。”
公主道:“本宫也曾听说江南有富裕之家,为使女儿免受禁宫之苦,有买贫家女儿代选的,或者干脆将家中婢女充作小姐来参选的。不想萧家也有此事!”
杨夫人笑道:“公主只猜对了一半。新认的义女固然是个丫环,只是长女却也是养女!”
“哦,还有这样的事?请夫人详细说来!”
杨夫人于是把她知道的,从罗家聘下萧梦娴说起,说到罗文鸣端阳观舟巧识萧梦婵,怜其身世,要求改聘。两家长辈尚在两可间,不想梦娴大闹,无奈姐妹易嫁,一连串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至于她不知道的湖边救人、夤夜造访之事,自然是没有办法讲了。
“虽然萧大小姐乃是养女,但当初天选名单已定,萧家总是难免欺君之罪的。臣妾一家知情不报,也难辞其咎,还请公主向皇上求个情!”
公主从头听完,惊奇不已:“夫人但请放心,本宫既已恕尔无罪,岂能出尔反尔!”说完,公主便沉默了,心中寻思:怪不得贞信夫人定要罗状元,果然是个怜香惜玉之人。那么他为什么又要在离开御书房后突然同意了婚事呢?是了!这一定是贞信夫人的手脚了!怪不得觐见之时,他见了敬妃好似见了鬼一般,原来他见过萧姑娘,这么看来,这个萧姑娘一定也是容貌不凡的了。想到这里,她突然问道:“夫人可曾见过萧大小姐?”
“回公主,大小姐曾送妹妹到京城,当时就住在寒舍!”
公主笑着问道:“本宫与那萧姑娘相比,谁更漂亮些?”
杨夫人不觉会心一笑。女子多有埋怨男子不该太看重女子的容貌。其实对于容颜,女子自己比男子们更在心。女子们相遇时,总是要先看对方容颜是否胜过自己;遇到男子献殷勤,也要细看他所慕之人,若是容颜不如自己的,便要愤愤不平,若是容颜胜于自己的,就只好哀叹技不如人了。所以世人皆谓男子好色,其实女子自己也不能说是没有责任的。
见杨夫人笑而不语。公主又道;“我不过随便问问,又不会怪罪与你,你但说无妨!”
杨夫人笑道:“如此臣妾放肆了。公主与萧姑娘,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丽女子,只是风韵略有不同。那萧姑娘恰似艳日里的荷花,清雅脱俗,端丽逼人;而公主则好比江南细雨中的烟柳,婀娜妩媚,风姿绰约。乃是各有千秋!臣妾也难说谁能更胜一筹。”
公主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本宫是叶子,而萧姑娘是花,怎说没有区别呢?”
杨夫人万不曾想到这一层,不觉有些心慌,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公主忙放下茶盏去扶她,一边说:“闺中闲话,夫人怎么总是当真!本宫这里又不是皇上的金銮殿,哪来那么多的规矩!”
杨夫人道了歉,重新坐了回去。心里却比刚来时添了许多戒心。原来只是听人说起永宁公主,幼失双亲,定亲后夫家又因谋反获罪被诛。这样一个女子,想来一定是委婉哀怨的,因此不由自主地就用江南弱柳来比喻她,不想碰了个大大的钉子,因此就有些不敢说话了。
两人在沉闷的气氛中又聊了些庆元府的人情世故、土仪特产,杨夫人就告辞了。回到家里,杨夫人将今日见公主的事和杨毅平详细说了,然后问:“不知道会不会对二叔去萧家提亲有碍?”
“应该不会吧?!”杨毅平沉吟着说,“公主和皇上一样,都是宅心仁厚之人,加上大小姐不是萧家亲女,换一种说法,如果说成是萧家不敢以身世迷离之女子入选禁帏,不但无罪,反应有功才是!”
“但问题是大小姐也是驸马心仪之人,那公主如此关心萧家之事,会不会对大小姐不利啊?”
“我说过了,公主乃是善良之人,断不会有此龌龊的想法。不过驸马心中另有所爱,她心里有些不痛快,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就是此话!”杨夫人着急地说,“公主也是女人呀!她也会嫉妒呀!啊呀!都怪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心想要个名正言顺,不想反成了画虎类犬!二叔若是知道了,一定要怪我了!”
杨毅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好劝慰夫人:“二弟已向萧家提亲,只要萧世伯同意,大小姐就是我家的人了。那公主难道好反吃民妇的醋?!断无此理!”
杨夫人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二叔提亲的事怎样了!”
不说杨氏夫妇的担心,且说罗文鸣既已成亲,那罗家老夫妇高兴之余,也开始准备归程。别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唯有春娘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罗文鸣原来将两位姨娘请来的意思,是想让香荷陪春娘说说话,以为春娘在自己亲娘面前总会吐露心声,自己到时候问过香荷,就好对症下药了。不想香荷在京里住了有近一个月,天天和春娘在一起,竟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以为她是因为宋秦生不愿再续前缘而难过,于是只得用些“这世间哪有女子愁嫁”等话来劝慰她,文不对题,春娘听了只是落泪。
罗夫人因为杨家求亲而又中途作废的原因,也十分不快:“便是不允,也该我们家说了算才是!如今要求亲的是他杨家,不求亲了也是他家,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謦兰笑道:“想是我们家娶了公主,那杨家不敢高攀了!”
香荷道:“他家求亲时,公子就已经定下了和公主的婚事了!”
謦兰笑道:“那不是杨老夫人她没出过门,不知道皇亲国戚的身份尊贵着呢!这不杨老爷就不一样了,一接到信就知道高攀不上,就来回掉了,免得自讨没趣!”
謦兰这几句话说得罗夫人浑身舒服,脸上也露出了盈盈笑意,吩咐丫头准备行李,一边就对香荷说:“叫姑娘也准备起来,一起回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如今公主是她的嫂子,这庆元府满城的少年由着咱家挑呢!发什么愁?!”
香荷一连应了几个“是”,退了下去,来找春娘,让她也准备回乡。春娘这里没有宋秦生的确实消息,哪里是肯回去。知道求罗夫人也没有用,便急中生智,自己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先应了下来,吩咐紫芸找包裹,整行装,足足地忙乱了二天。
二天后,春娘便来见罗夫人,说是要去公主府辞行。罗夫人说:“你一个人去做什么!明天我和你爹也要去向公主辞行呢,明日一起去就是了!”
春娘陪着笑脸说:“娘怎么想不过来?如今您是婆婆,公主是您儿媳妇呀!哪有婆婆去给媳妇辞行的?不过公主是君,我们是臣,自然也没有让公主来替我们送行的礼!因此女儿的意思,就由我代爹娘去向公主辞行,一来不致惹人笑话,二来也全了礼数,娘看可好?”
一席话说得罗夫人沉吟起来,半晌才点头:“我的儿,倒还是你想得周全,那就辛苦你走一遭吧!记得多带几个丫头!”
春娘见罗夫人准了,心中暗喜,连应了几个“是”,就退了下来。这边罗夫人已吩咐人准备好了轿子。
听说小姑来辞行,永宁公主十分开心,知道是丈夫心爱的妹妹,连洞房花烛夜还惦记着她呢!因此也不肯怠慢了,竟带了红杏、碧莲在房门外迎接。慌得春娘远远见了就要下跪,还是红杏眼疾手快搀住了她,公主笑着上来,携了她的手一起进了上房。
两下里落了座,公主就说:“我才听驸马说,你们这两日就要起身回家里去了,也不知道行程定在哪一天。其实家里若没有什么大事,等过完了年回去也不迟呀!难道这京里就不是自己家里了?”
春娘笑笑:“公主说得何尝不是,只是爹娘年纪大了,老人家总是记挂着家乡。再说了,过年还要祭祖呢!哥哥娶了公主,这么荣耀的事情,怎么能不告之先人呢?”
“这倒也是!”公主点点头,拉过春娘的手笑道,“我原来还想着咱们姑嫂两个能有时间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呢,谁知道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这要等你再嫁了人,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春娘一听此话,竟双膝跪下,含泪说道:“请公主帮帮小女子!”
公主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啊呀妹妹,你这是怎么说的,有什么为难的事,你说就是了,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春娘不肯起来,泪流满面的说:“春娘一时糊涂,做下了一件万劫不复之事,难以对人启齿!如今只有公主能救我了!”
不知怎么的,公主莫名地脸红起来,她定了定神,对红杏使了个眼色。红杏马上带着众宫女退下。紫芸见这阵势不对,也跟着宫女们退了下去。
转眼房中就只剩下公主和春娘两人。公主笑着说:“妹妹快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只管放心说吧!”
春娘并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幅诗笺,递给公主。上面是一首七言绝句:“巫山神女会襄王,不复垂髫旧日妆。岂料瑶池归路绝,玉人难见意迷茫!”
公主将诗稿攥在手中,心里“砰砰”乱跳,不知道春娘告诉她这些到底要她做什么,一时间千头万绪,半晌才开口:“妹妹要我怎么帮你呢?”
春娘来求公主,也是走投无路了。这件事情对爹娘自然是不能说的,哥哥面前也难以启口,亲娘面前虽然能说,但对她说了,她又能有什么主意呢?倘若她一时慌了神,嚷嚷出来,反为不好。思来想去,只有来求公主了,但到底要公主怎么帮她,说实话,她一时还真是不知道。
请公主让她留在京里吗?这个哥哥也能做到;请公主帮她打听宋秦生的状况吗?这怎么可能呢?或者干脆请公主求一道圣旨来,将宋秦生和她赐了婚,岂非一了百了,横竖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这样做,应该不能算是厚颜无耻吧!
想到这里,春娘红着脸对公主说:“小妹想请公主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来!”
“啊?!”公主先是吓一跳,转念一想,这神女既然已经会过襄王了,垂髫也已改成了螺髻,这个要求应该说是名正言顺的了。因此笑道:“这倒也不难,不过妹妹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皇上将你赐婚给谁啊?”
春娘听见公主一句“这也不难”,恰似在江南的梅雨季节见到了阳光,这一份喜悦真是难以形容。那脸上是红了又红,这笑容从嘴角漾开去,到眼角,到眉梢,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无不洋溢着喜悦。当即站起身来,又对着公主深深地一福,含羞道:“那人便是小妹的表哥,名叫宋秦生,现任翰林院庶吉士。”
“是他?!”公主这回是真的吃了一惊,看着春娘说不出话来。
春娘低着头等着公主的回答,谁知半天没有反应。心下疑惑,抬头看时,却见公主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就慌了起来:“怎么了?不行吗?”
公主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不是不行,只是听说宋翰林才华横溢,人物俊秀,京里有很多官宦之家都想招他为婿,不知可曾婚配。”
春娘松了口气,笑道:“公主放心,我与表哥有约在先,他必不负我的!”
“如此甚好!”公主忙说,“等逊之回来,我就和他说了,然后进宫去为你求圣旨,你看可好?”
春娘喜不自禁,又是盈盈一拜,这才告辞。
公主让红杏送客,自己却捏着诗笺只顾发呆。她还不知道罗家兄妹倾力相助宋秦生的事情,只以为两人是私定终身,心里便为春娘可惜:这样清秀可爱的女子,怎么也做出了这等糊涂之事!从来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你看现如今春娘对她表哥是一片真心,可这个宋翰林却全然不当回事情,已于两天前应下了曹国公的妹妹李锦屏的亲事,却叫我如何向她说明!啊呀!逊之啊逊之!这长嫂如母原来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公主自己犯了一会难,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得吩咐红杏:“你去前面看着点,驸马一回来,你就叫他到这里来,休要误了!”
罗文鸣一直到午饭后才回到府中,公主一边帮着丈夫更衣,一边问道:“朝中有事吗?怎么早朝现在才结束!”
“皇上在宫中赐宴呢!”罗文鸣笑着说,“盛将军确实英勇,在粮饷被毁的情况下,居然打退燕军,还差一点俘虏了燕王呢!皇上接到捷报,喜不自禁,要与群臣同乐!”
“是吗?!”公主也很高兴,“幸亏盛将军和铁将军将燕军阻在济南,不然今年恐怕连年也不能过了!”
“皇上仁义之君,自有苍天相佑,公主不必担心!”罗文鸣换过衣服,坐了下来,“公主用过午膳了吗?”
“这不是在等你吗?”公主笑笑,“看你只顾着自己高兴,在宫中领宴,也不叫小厮来说一声!”
罗文鸣恍然道:“公主见责得是!是我疏忽了!快叫人将饭菜送进来,我要陪公主用膳!”
公主自听说了萧梦婵的事情后,就一直心存芥蒂,以为罗文鸣知道了梦婵没有入宫,一定会以为自己在骗他而心怀不满。但自那日醉酒之后,罗文鸣除了爱在湖边走走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异样,自己倒有些替他可惜起来。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这样散了,而自己堂堂的一个公主,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的,如今竟成了拆人姻缘的元凶,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因此听罗文鸣这样说,公主一时感动万分:“逊之不要这样,我会受宠若惊的!”说着,竟不觉有些脸红,那一番的羞赦,又与萧梦婵绝不相同,如果说梦婵是可以迎风傲立的牡丹,而公主则分明是需要人时时在意的芍药。
梦婵!怎么又想起了梦婵!罗文鸣摇摇头。难道今生今世,真的要对她魂牵梦绕了?!
说话间,碧莲已经指使人将饭桌抬了进来,一张小小的圆桌,上面是三个菜,一小碗的汤。
罗文鸣于是掩饰地笑道:“才从宫里领了庆功宴来,突然看见这么一张小小的饭桌。好似五岳归来看园中的假山,落差实在太大了!”
公主只作不知,两人笑着坐下,碧莲给公主盛了饭了,又给罗文鸣上了茶,这才退到一边。
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用膳期间,房里静悄悄的。一直到公主放下银箸,撤去饭桌,碧莲端上香茶,罗文鸣才问道:“我方才听宫娥们说,春娘来过了?”
公主抿了口茶,笑着点点头。
“可是来辞行的?”
公主有些犹豫了,虽然她很想和罗文鸣商量,却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拿出了春娘的诗笺,递给了罗文鸣。
罗文鸣看完诗笺,脸色大变:“怎么?难道子安竟和春娘木已成舟?那他怎么又应下了曹国公的亲事呢?!”
公主为难地说:“我也想不通啊!小妹还求我为她向皇兄去求一纸赐婚的旨意来。逊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小妹也不象是个糊涂的人,怎么会去私定终身,还以身相许呢?!”
“哪里是私定终身!”罗文鸣万万不料事情竟会是这样,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母亲许婚又退婚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公主大为惊奇,一奇罗夫人如此势利之人,一双儿女竟能如此出色,丝毫未曾沾染母亲的世侩之气;二奇春娘竟然痴情至此,心中很是为她不值。
“依我看,这宋秦生实在不是个正人君子,不知小妹为何对他如此痴情!”
罗文鸣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去究根问底,只是想着这事该如何处理:“子安若有心重续旧缘,断不会答应李家的亲事;如今既已答应了李家的亲事,与春娘也就缘尽于此了!”
“小妹若知此事,还不伤心欲绝?!”公主也是一筹莫展。
“让她先回家去吧!”罗文鸣无奈地说,“且先瞒过一阵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