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好汉侦知“振远镖局”一行突然停止不前,意图在此停留十日,不由都有了不同的想法,但人人都知道,“振远镖局”的人一定发现有人跟缀他们之后,做出的决定。在没有摸清余化龙的虚实之下,亦只好安营落宿,四下一打听,得知这个白芒镇竟只有一家客栈,而且被“振远镖局”包了下来,纷纷暗骂余化龙这一手做得太绝,在都暂时不愿做出头鸟的情况之下,只好强占也罢,出钱相买也罢,百十号人群分而硬生生地住进了商家住宅,一时间把白芒镇闹了个鸡飞狗跳,而且附近闻风而来的豪客,在时刻增加,以致百年之后,白芒镇的人对这几天变化仍是谈之色变。
皇太后自从唐朝凤和陈天明在大年三十一战之后,深感到孙女儿武功还不怎么好,借助皇宫里奇珍异宝多的便利,为她洗髓伐毛,用填鸭的方式硬灌给一些江湖见闻,武学修养知识。
唐朝凤自从有了初试身手的机会后,还真以为江湖上武功身手高过自己的如恒河沙数,为了备战江湖,在忍受小船洗髓伐毛之苦的同时亦拼命吸收各类知识,好强的她自从奶奶三言二言逼死陈天明之后,私下地亦把它作为自己进取的目标,意图在行走江湖之际,不靠奶奶的协助,能够在江湖人士之中竖立自己的威风。在内外交加的情况之下,武功突破了任督二脉不通的瓶颈,忍受人难以想象的英吉林,熬出了结果,终于在正月初十的晚上,在太后的引导之下打通了任督二脉,得突窥先天秘境,自此以后,武功一日千里,达到了不着皮相的返朴归真的地步。
皇太后见状,自是欣喜莫名,从上路起,就同坐一轿与同乘一辆马车,用传音心语和孙女互相交流武学上的见解,就连自己这个眼高过顶的武学宗师有时都不免为孙女的见解绝倒,触动了自己近十年的武功停滞不前的瓶颈,隐隐行窥“武道天人合一”之秘。
唐朝凤问道:“奶奶,我们平常看到的是什么?”
“是人,是物,是天地间一切的相!”太后略思索了一下后从容答道。
“那……是不是一种境界?孙女我常常做梦,也从宫中书库中看到过许多奇书异志,有鬼神描述,有奇门遁甲,在奇门遁甲里,人可以生出诸多幻象,而幻象却可以有形有质,梦,鬼,神,奇门遁甲中感受的幻象和现实中状况一样的真实,那些不同于现实感受状况的是一种境界……”唐朝凤如梦似幻地缓缓思索着,侃侃而谈。
皇太后闻言一震,喃语道:“境界?境界!境界!!……天道,武道,仙业无凭还是有凭……”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无处着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明镜,如镜花水月,人生如露……志士嗟日短,愁人知夜长……这些都是心境,有我与无我……奶奶,我是什么?我心是什么?”唐朝凤继续用她纯真若梦的语气喃语道。
太后闻言好像心思一下停顿了,万物,时间亦停顿了,一颗心活泼地似乎感应到了一些什么,亦似乎没有感应到什么,茫然,茫然……
“奶奶,我知道了,我就是我,因为我有我心,古书有移肝换肺的记载,人有生老病死,形体变异,不变的是我心,我心既在,我就在,好好玩,我心一下子就可以到上古盘古开天,下到亿万年之后……古往今来,上天入地,如若控制我心,那我岂不是长生不灭?”唐朝凤越说越激动。
“如若控制我心,那我岂不是长生不灭!……”太后不由自主地重复喃语,怱地这句话就如一柄利剑划开了蒙昧的黑幕,窥得了一丝自己从未想到过,更谈不到涉足的一个境界,心中一动,双手在空中随意地划了几个圈。
太后的痴迷吸引了唐朝凤,她不知道自己信口之言对太后引起了一些震动,怱见太后随意地在空中划了几个圈之后,如若不是马车内位置过小,就马上要为这几个圈跪了下去,用极为恭敬,近乎虔诚的目光,望着太后,用激动而略有颤抖的声调说道:“奶奶……”
唐朝凤的崇敬的呼唤使太后回到现实,犹如顽童得到了糖果般地欣喜道:“凤儿,乖孙女,奶奶我好高兴,我终于明白了师祖羽化时说的‘我不是死了’这句话,昔年我师父苦苦探寻未果这句话,我明了,这次江湖之行事了,我不会回宫,我要觅地修心,悟道之日,我会托梦给你,以后‘沉竹门’将会由你去发扬光与传续道统。”太后神情激奋地传音有此,传音语气一变,说道:“凤儿,你刚才看清了我的出手了吗?记清楚了吗?”
唐朝凤连忙传音回答道:“孙儿我对您刚才那几个手势崇拜莫名,如火烙过一般地刻在脑海。”
太后闻言,缓缓如梦语般地道:“当你从心中彻底忘记刚才我的几个手势之日,就是你放下手头任何事,觅地潜修之时。”
唐朝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们两人都不知道,从正月十七出宫,到白芒镇这二十天时间内,武学修为跨过了几个层次,亦不明白自身的武功已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幸亏,她们的武学修为得到不断地提高,才能逃过以后几次生死大劫,为捍卫江湖正义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早春三月,冰雪初融,正是“春南水暖鸭先知”的季节。
纵有潜寒悄涌,冻风扑面,但路上三五行人,多有解扣,摘帽之举。
被严寒冰固了整整一个冬的大地在春雪的呼唤下,苏醒过来,没有了那种冻僵后的僵硬,多了一些人性的柔软,不再象人们欠了它几吊钱不还似的板着面孔,毫无血色地冷冷地板着面孔,多了善良的新意,不知名的花草积蓄了一个冬季的力量后乘着大地面孔舒展之际,偷偷地如何吃爷爷春糕般地探了一下头。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尚还是半睡半醒的大地爷爷的面容,见他似有意地放纵神色,便肆无忌惮地争先恐后冒出身子,疯长起来。
上官一笑站在“长江帮”总坛的瞭望台上,看近前绿草如茵,洞庭湖中帆影在有无之中,叹了一口气,如瘪了气的气球再被人挤了一下似地叹了一口气,原想歇得高枝好乘风,谁知根未深,蒂未固就遇上了狂风,陈天明在京城被人逼死的消息成了“浑天教”上下公开的秘密。
自从“中天帝君”陈天云那次到君山“借走”了“诸邪之神”褚赤民的遗留的武功札册之后,再也没有和自己通过半分音信,根本不就知一些什么样的人是“浑天教”教众的情况之下,“刑堂堂主”的封称简直是云衣雾袍,没能一点用处!尤其得到陈天明被人逼死的消息之后,已经有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眼圈印上了熬夜的症状——黑了一圈,脸色因思虑过多而失水太甚,苍白干瘪。
上官一笑不知是后悔还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庆幸,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瞭望台上的椅子上,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急促的脚步把他惊醒,用略有厌恶的神色斜望来人。
“人堂堂主”巩自平差不多把总坛寻遍了,最后,才从守山帮徒口中得知上官帮主在瞭望台上。于是急急赶来,看见上官帮主用不耐烦的神色望向自己,连忙上前见礼之后,焦急地说道:“帮主,黄河帮帮主来了。”
上官一笑闻言,浑身一震,忙问道:“廖志龙来了?带了多少人?现在哪里?”
巩自平连忙答道:“廖志龙现在总坛议事厅,只身前来的,至于暗中是否有人手带来,目前尚不清楚,他说与您有要事相主商。”说完躬身闪过一旁。
“要事相商?哼!黄鼠狼给这个……那个……给他爷爷拜年,没有什么好心。”本想在下属面前体现一下文采,引用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忽又想到虽是辱骂了廖志龙,那岂不是把自己比作“鸡”了,一时没有好的词替换,那个之下改成了“给他爷爷拜年”。只是没有深想到“黄鼠狼的爷爷”不是“黄鼠狼”又是什么?……不因改了这引句为失了面子,反而因自己改创了歇后语而颇为自得……略一怔后接着说道:“通知几个精干人手,在议事厅侧厢等候,一旦我和他话不投机……”说到这里用手作了个吹砍头的手势。
巩自平心神领会地一点头,抢先上路,引着上官一笑干直奔议事厅。自己则守在厅外等候消息。
廖志龙坐议事厅客座上正细细地品着银针茶,见上官一笑从外面急急地走进来,连忙起身相迎道:“想不到三年未见上官兄,上官兄的风姿依旧,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上官一笑闻言,暗中有气,你这话不是分明讽刺我又小了三岁首么?但口中却欣然道:“廖兄过誉了,廖兄才是返才老还童,比我至少年轻十岁了。”暗打一筢,然后语气一转,认真地问道:“廖兄,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廖志龙素知上官一笑满肚子坏水与不肯吃亏,自己只说了他和三年前一样,他却反过来说自己比他年轻十岁,看他模样,分明是在讽自己要比他小上一辈了……暗自怒气上升。后又听得什么风把自己吹来,多半说自己是“空心大佬”无根浮萍,连风都吹得来……要不就是说自己不识时务,现在正值南风北上之际,而自己是逆风吹来,多半是在讽自己是在不识时务……不由面色一变!然后迅速堆起满脸笑容道:“我无任是什么风吹来都不及上官兄‘一笑乘风’潇洒。”说完,哈哈一笑。
上官一笑吃了个暗亏,明明知道廖志龙在借自己为自己起的绰号在嘲笑自己,偏又无法反击,面色一沉地道:“廖兄可不要逞口舌之利,话说多了,口干……千万不要喝多了茶,以免……那个……”说到这里,故意住口不说下去,神情极是暧昧地望着廖志龙。
廖志龙正自陶醉终在言词上占了上官一笑的上风,让上官一笑吃了个暗亏。勿听他说了这一句毫不着边际的话,纳闷之余看到他调侃的神色,蓦然明白他在说自己喝多了茶就会撒“尿”这不是在指桑骂槐?还含沙射影地暗指自己为要过分,不要在这里“撒野”,一时间无言以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之后,强按下心中怒火装出很平静的语气道:“上官兄如此小气,这难道这是贵帮的待客之道?”
上官一笑见了他的神色知道他明白了自己劝他少喝的含义,见他出言指责,在不明他来意的情况之下见好就收。恳切地道:“小弟因欢喜廖兄到来,在尚未从‘那个’之中惊醒过来,失言了,望廖兄莫怪。”说完深深地向廖志龙施了一礼,至于‘那个’是‘敌对’还是‘嘲笑’或者两种意思都有?只有上官一笑心知肚明了。
廖志龙知他这是言不由衷的鬼话亦不揭穿,哈哈一笑后节入正题道:“我素来知道上官兄有雄才大略,对小弟我掌管黄河帮颇有怨言。近来,我经过多方思索,想和贵帮合并,不知上官兄意下如何?“上官一笑听他如此一说,身心一震道:“合并?……廖兄该是不和我开玩笑吧?”
廖志龙急忙道:“是真的,我为体现自己的真心,单人匹马到这里,难道上官兄认为我在开玩笑不成?”
上官一笑见他不像是来开玩笑的模样,引起了兴趣,逐认真地问道:“廖兄你……想必会有所条件吧?”
廖志龙一付你深知我心的神色对上官一笑道:“我只要十万两黄金,和‘九龙汲水神功’心法,如若上官兄能如我所愿,我将把黄河帮的一切资产都送给你,至于地盘与黄河帮的兄弟就任你处置。而我得到黄金与武功心法后远走塞外,有长江帮存在一日,我廖志龙绝不入关一步,上官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上官一笑闻言,略一盘算,黄河帮的资产,地盘绝不止值十万两黄金,只是目前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黄金……不过,他携带这十万两黄金上路,在失去黄河帮的支撑下就如断了翅膀的蝙蝠……要夺回十万两黄金易如反掌,思及此,心中暗笑与武功心法后一声后道:“成交,但是,我目前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黄金,不知……”
廖志龙闻言,心中暗喜:侥你奸诈似鬼,亦要等着喝老夫的洗脚水了。想罢装出一付略有为难的样子,说:“不瞒你上官兄,我在江湖打滚几十年,已厌倦了江湖中的打打杀杀,恩怨情仇,想金盒洗手。但是,我手下几百上千儿郞随我出生入死,他们早就把黄河帮当作自己的家了。而我洗手不干,他们将没有出去。念在你我都是同做水陆生意的份上,把他们托付给你。至于我个人,这十万两黄金就只当是退休金。我昔年有一个知交在塞外,他希望我尽快去和他共拓一番事业。这样吧,我回去后着手整理帮务,作好移交手续,你呢,就筹集黄金,在三月二十五日我们在武昌办理成交手续。不知上官兄认为我这样安排是否妥当?”
上官一笑闻言,一想到还有四十来天,什么准备都足够了,成交地点在武昌,更是深合我心意,武昌为我长江帮长一大堂的据点,到时候都不怕你反水同,想到这里欣然应承道:“好,就依廖兄所言,不过,到了三月十五日廖兄可千万别让我望穿双眼。”
廖志龙见他终于上钩了,按住心中狂喜,认真说道:“我为了这事专程而来,绝是不与上官兄说笑来的,上官兄但请放心,我廖志龙少说也是一帮之主,绝非信口开河之徒。”
上官一笑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后道:“廖兄来此正事谈定,不若在我这里多休息几天,我将陪你看看江南风景,日后廖兄远走塞外,那可是想看都看不成的哟!”
廖志龙见他如此迫不及待地不让自己反口,心中很为高兴。知他已是稳稳上钩了,逐展言一笑道:“不了,现在离三月十五日的时日不多,我还要整理帮务,安置仆妇,变卖一些家产,我想就此告辞。”
上官一笑见他以真心要把黄河帮卖给自己的模样,暗自高兴之余,装出体谅他的口气说道:“既然廖兄归心似箭,我亦不挽留了。”说到这里,向厅外高喊一声:“来人!”
厅外应声走进几十名带着刀剑身手利索的帮众围住廖志龙。
廖志龙一怔之后,道:“上官兄,这……这……”
上官一笑一见这个阵仗,脸都气绿了,就手打了一个帮众一个耳光,大声喝止道:“蠢猪,廖帮主是我长江帮的贵客,是谁要你们如此做的?”
众帮庆见帮主发怒,不明不白地急窜而出厅去了。
东方紫烟急步入厅,对着上官一笑自掌了几下嘴巴后,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上官一笑怒道:“你这厮如此不知进退,明天你不用这我长江帮干了。”说罢,口气一转,道:“还不为廖帮主准备船只?送他一程?”
东方紫烟惶急地说道:“船只有现成的,待属下送廖帮主上路后,再回来领罪。”说到这里对廖志龙道:“廖帮主,请!”
廖志龙作别上官一笑后随着东方紫烟外出。
上官一笑看着廖志龙离去的背影,满脸狰狞地暗道:“老子这次倒要看看你这个廖狗才玩什么名堂?!”
不一会儿,东方紫烟返回议事厅,走到上官一笑身边小声征询道:“帮主……”
上官一笑冷然道:“传我命令,要沿途弟兄密切注意廖志龙的行踪,另外传令长一,要他三日一汇报地把廖志龙的行踪汇报给我!”
东方紫烟因不明白刚才廖志龙在大厅里和上官一笑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小心地道:“帮主,长一是我帮花了无比代价和心血才打入黄河帮中的一个重要的棋子,现在时机不成熟,冒然动用他,可能……”
上官一笑闻言骂了一声:“蠢才!”后略有喜意地对东方紫烟道:“廖志龙要把黄河帮卖给老子!为了摸清他在搞什么鬼,此时不用长一,什么时候用?!”
东方紫烟闻言一呆后,讨好地道:“这次廖志龙死定了。”
上官一笑深有同感地一拍东方紫烟的肩膀后,道:“此次廖志龙死定了。”
二月二十三,上官一笑收到长一的第一封飞鸽传书:廖志龙一号变卖家产,其子无故失踪。
一连七封飞鸽传书内容大致相同:家产变卖,人员安抚。
三月十五,收到第九封飞鸽传书:一号家产变卖完毕,其子已回。
上官一笑收到八封飞鸽传书后,疑心去了一大半:看来廖志龙真的在要变卖黄河帮了。连忙准备收购行动,待收到第九封飞鸽传书时,已把黄金准备好了。
上官一笑因主观认为廖志龙的儿子失踪一段时间是去了塞外,而没有派人详细查他的行踪,终导致长江帮的瓦解,自己走上了亡命天涯的江湖路,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