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乱世,朝廷恶人当道,民间贼寇横行,百姓人人自危,更糟糕的是天灾频频,庄稼荒废无数,许多地方的人食不果腹,一个个村庄常可见到十室九空的景象;一时间,真可谓是哀鸿遍野,饿殍遍地。
这样的时节和环境,正是滋生丑陋与罪恶的温床。
大渡河边的无名树林内,夜色将整片林子轻柔包裹住,蟾辉透过林间缝隙,把地面缀成另一个星空。
这片林子既不靠着渡口,也没依着哪条大路,因此平时鲜有人迹,不过今天,它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批身着胡服,脚跨高瘦不一马匹的人散乱分布着,将另外一群难民打扮的人围了起来。
两方人对峙了片刻,从那些难民中款款走出一位颇有姿色的妇人,身上衣着也较同行人洁净几分。
妇人隔着对方两、三丈的距离敛衽说道:“不知几位好汉拦住我们这些难民的去路,是为何故?”
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闻声策马而出,他身上的对襟短衣左右两边颜色各异,袖子还长短不一,假如让一些学究酸儒瞧见了,定要大骂“妖服”了。
这男子来到妇人身前,等看清了对方的姿容,他的一对细眼猛地爆出一团绿光,像是饿了许多天的豺狼,喉结里不住发出吞咽唾沫的声音。
妇人像是见惯了这类场面,并不惊慌,反而嬉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娇媚地说道:“这位爷,一看便是那梁山好汉之辈,想来是不会为难我们这些苦难人的。”
“哼,难民?”从高瘦男子身后又策马上前一个高壮汉子,方脸左侧的眼角到下颚处拖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配上此刻恶声恶气的表情,显得狰狞无比。
不等妇人辩解,刀疤男又鼻孔朝天道:“嘿嘿,我就从未见过难民里,只有成堆的黄毛丫头和持械壮年的。”
妇人脸色一变,知道瞒不过这些家伙,媚眼一转,摇曳着身子娇笑道:“两位爷好眼力,相逢不如偶遇,不若这样,两位领着兄弟,去后边花丛里挑几朵中意的,权当是奴家的一点心意了。”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以退为进,一时间倒有些不适应,那刀疤男憋了许久,终于说了句:“哼,你倒是挺识时务的。”
妇人闻言心中一疼,后面这些姑娘,可都是她穷尽办法从落难的百姓里或买或骗,或抢来的好苗子,将来领回去好好调教一番,必定个个都是摇钱树啊,如今却要白白便宜了这些可恶的马贼。
尽管她心中千般万般的不愿,但形势比人强,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如今只盼这些混人能给自己留下些余货,虽不奢望能保住上佳货色,但至少不会白跑了这一趟,反正如今世道乱,也不愁没处去弄好苗子。
至于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平时蹂躏、看管姑娘还行,若是拿去和眼前这些马贼拼命,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屠灭干净了。
正想着,先前的高瘦男子突然探出右手,狠狠地抓在了她的胸上,一边淫笑,一边用力揉搓着道:“不错,不错。”
妇人疼的眼角生泪,心里却发狠道:“若是能躲过这一遭,老娘也就豁出去了!”
主意已定,她微微前倾身子,把肉鼓鼓的胸脯主动送了过去,高瘦男子的一对细眼眯成了缝,须臾,他猛地一用力,将妇人的短襦给扯裂,露出其中粉嫩鼓胀的胸脯和红艳艳的肚兜。
粗糙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探进肚兜内肆意揉捏起来,妇人知趣地连连娇喘着道:“冤家,你弄疼我了。”
一旁的刀疤男望着眼前白花花的肉,眼都绿了。
对方满意的淫笑让妇人心下稍安,她正想乘机说几句动听的话儿,好为自己多捞回些本钱,谁知对方空着的左手突然一挥,狞笑道:“女的留下。”
话音刚落,四下刀光陡然亮起,随后就听见林间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叫和刀劈骨肉的“噗噗”声。
妇人滴水的眼眸里,只剩下惊惧和难以置信:这群人,竟狠辣至斯!
不过片刻功夫,她带来的所有护卫尽数去了阴曹地府,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林间,吓的那群姑娘们啼哭不休。
“大哥,都解决了。”刀疤男一边抹着脸上的血迹,一边兴奋地冲高瘦男子喊道,看其神情,似乎还意犹未尽。
“恩,干的不错。”头领满意地应道,从始至终,他的右手始终没离开过妇人的胸脯。
“那……”刀疤男转头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姑娘,看他的眼神,已经是忍不住沸腾的兽欲了。
头心领神会地“嘿嘿”一笑,说道:“老规矩,留下最好的,其他兄弟们自个儿分了。”
马贼们闻言纷纷发出怪声呼啸,如饿狼般朝那些柔弱无助的女孩们扑去,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孩中年龄最小的,恐怕尚未过舞勺之年。
“爷……”妇人早已慌了神,此刻只能竭尽所能的讨好对方,以求一丝活命的机会。
头领转头看向妇人,咧嘴笑道:“你方才表现不错,大爷就给你一个机会。”说罢,双手齐用,麻利地将对方身上的衣裙撕碎扯烂。
不等头领进一步动作,妇人就乖觉地自己褪去了仅存的肚兜,她正打算使出当年的本事,把对方服侍的高兴,却被一句话给吓得丢了一魂三魄。
只听头领说道:“今天你要是能把爷和兄弟们全都伺候好了,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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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寅时刚过不久,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刻。
大渡河边的无名树林里,已经渐渐归于宁静,那些如花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已入了狼腹,这会儿正披着破布衫,垂眉滴泪地跟在一众马贼身后,也有个别拼死不从的,已经横尸树影了。而剩下一些太过年幼的,则被围拢成一堆,站在一棵大树边。
大树下,一个彪壮大汉正在用力征伐先前的那个妇人。
她现在早已经没了卖乖弄骚的气力,只知道一个劲的呼着凉气,连呻吟声都发不出半点。
整片林子里,就剩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回荡,跳跃的火焰把暗淡的光照在人们的脸上,映的犹如一只只九幽恶鬼,气氛十分的诡异。
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那围成一堆的女孩中,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地往边上挪了几步。
刀疤男站在边上兴致勃勃地看了会儿,突然抬头对高瘦男子说道:“大哥,这婆娘似乎快不行了。”
头领听了,低头观察了会儿,突然骂道:“妈的,这么快就成了滩烂泥,亏得还是当年有名的花娘。”说完,颇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再上几个兄弟,实在不行了就送她上路吧。”
没有人去同情这个被压在男人身下半死不活的妇人,包括那些姑娘们,甚至有些人内心还隐隐有着报复的快意。
那正在奋力“耕耘”的壮汉突然身形一滞,整个人轻微颤抖了几下,便如一只死虾般软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斜里闪出,直直向他刺去!
壮汉正值飘飘欲仙的最后收尾阶段,反应终究慢了一拍,寒光从他腰间掠过,带起一片血雨,直到这时候,他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随后跌跌撞撞地往后滚爬过去。
“二熊子!”刀疤男豁然抽刀回头,却为眼前所见呆了一呆。
一个约莫八、九岁大的小女孩正颤巍巍地举着一柄染血钢刀与众人对峙而立,刀疤男仔细观察下发现对方举着钢刀的双手之所以会颤抖不止,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年纪太小,力气不够的缘故。
导致他作出如此判断的原因,就是对方的眼神——那种冰冷彻骨,足以吓退饿狼的恐怖眼神,于瞬间浇灭了他沸腾的兽欲,并让他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三步。
等他立定身子回过味来,脸上陡然一阵燥热,心想自己堂堂二把手,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今天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给吓退,这要让江湖上的人知道了,自己还怎么混下去。
身边头领诧异的眼神更是让他如背针毡,无穷的羞愤在心头开了一个口子,疯狂倾泻出来。
刀疤男猛地往前跨了一步,左手出爪如钩,扣住女孩手中的钢刀,右掌刮起一道罡风,将对方拍出一丈开外。
他刚觉得自己重新找回了自信,谁知对方那娇小的身躯在地上了滚了几滚,竟又一声不吭的站了起来,而且眼中的寒意更甚,刀疤男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被冻结了。
头领突然拍了拍他的脸,阴阳怪气地笑道:“虎子,怎么跟个小女娃儿动粗,咱们做长辈的,得好好照顾她才是。”
虎子茫然地回头,等看见对方邪气味十足的笑容,才恍然大悟道:“啊,大哥你是说……”
“当然,难道你不想尝尝如此幼女的滋味么?”头领说完,像是为自己的绝妙构想得意万分,放声狂笑起来。
其他马贼也配合地挂着淫笑,慢慢朝小女孩围拢过去,后者的眼神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经过刚才的事,她幼小的心灵已经隐约明白了面前这些家伙将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在林间突兀响起,众马贼一听见这“叮铃叮铃”的声音,无不感到通体舒泰,似欲乘风而去,竟比方才凌辱那些姑娘还要爽快!
头领毕竟经验丰富,刚察觉到异状,便用力咬了下舌尖,接着运足内力大喝道:“呔!谁人这般鬼鬼祟祟!”
众人被他这么一喝,纷纷清醒过来,顿时跟着吆喝怒骂起来。
蓦地,一缕绵软之极的女声从林子北面飘来,钻进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诸位好汉的精力真是充沛,都忙了一宿了,嗓门竟还如雷般震响,小女子的心肝儿都快被吓坏了呢。”
马贼们一听见这声音,周身又是一阵酥软,竟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兵器。
头领却是眉头紧锁,为对方的诡异手段感到深深的警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林子北面慢慢踱出一位姿态夭斜的女子,月华为她的美丽吸引,纷纷靠拢过去,照拂出一张宛如天成的面孔。
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带有无形的丝线,紧紧扣住了在场众人的心弦,撩拨着所有人的魂魄。
头领自觉遇见了棘手的敌人,于是强打着精神喝道:“好个妖女,想来打扰爷的美事?”声音虽大,可眼神却根本不敢朝对方直视,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失陷在那超凡的媚态中。
几个较为年轻的马贼陡然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拔腿朝妇人扑去,却在半路上诡异地抽搐了几下后颓然跌倒,一蹶不起。
头领眼角一跳,紧张的把刚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又慌忙拔出手里的铜环大刀,对准了面前的女子。
被众人暂时遗忘的小女孩又有了动作,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钢刀跌落处,正待捡起武器,耳边却突然听见那女子说道:“小家伙,快屏息。”
小女孩惊异抬头,却发现其他人都恍若未闻,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立刻选择了相信对方,并且特意用双手捂住了口鼻,以传达意思。
女子眉角瞥见小女孩的动作,心里赞了一声,随即开口娇嗔道:“这位好汉,怎就如此不解风情呢。”
林间风起,将她身边淡淡的“薄雾”吹散,头领正要开口应答,却惊骇的发现面前玉人如同泥巴捏成的一般,慢慢蠕动扭曲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须发怒张的大汉。
“关梁!”头领失声叫到,自己生平最害怕的死敌,怎么会来到这里,竟还会变成女人,莫非他学了什么妖法不成?
一念至此,他再也无心对敌,转身正要招呼弟兄们上去阻截对方,竟发现所有人都已于无声中做了断头鬼!
再回头时,就看见那关梁手提兽环大刀,脚边堆满了人头,最上边的一个,赫然就是方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虎子。
“妖,妖怪!”头领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拔腿往后奔逃,可没跑出几步,脚踝处骤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摔倒在地,等低头看去,他像个女人一样尖叫起来:“鬼啊!”
不知何时起,地面上竟已布满了一只只破土而出的苍白人手,这些手像是在寻找东西一样四处摸索,而马贼头领的脚踝处,正是被一只枯骨般的手给抓住了。
他奋力挣扎,刚踢碎了一只手臂,却又立刻被另一只手给拽住,最终,密密麻麻的人手将他团团包裹了起来,凄厉的惨叫像把尖刀,划破了夜空。
在小女孩看来,那女子只是轻声说了句话,周围这些马贼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突然全身颤抖起来,随即一个个如同木头人般声息全无地摔倒在地上,紧接着,那些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的姑娘们也纷纷倒了下去,只是面上的神情不像马贼们一样痛苦不堪。诡异的场面让小女孩一时间也紧张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捂住口鼻,都忘了要呼吸。
女子仿佛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对倒在地上的马贼看都没看一眼,她径自踱步到小女孩的身前,接着蹲下身笑道:“你再屏着气,可就要憋死啦。”
小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大口的喘着气,因为太过急切,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女子好笑地轻拍着她的背脊,一边又伸手去抹对方脸上的污泥,嘴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顿了顿,接着摇头答道:“没有了。”
“哦?”似乎是用手抹不干净,女子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方丝巾慢慢为对方擦着脸,同时问道:“那你为何要帮那妇人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为她所害的吧?”
小女孩低头思考了片刻,然后略显迟疑地回答道:“不一样。”
“不一样?呵呵,是的,不一样。”女子的笑容从眉角化开,等她将小女孩脸上的污垢擦拭干净后,这笑意越发浓厚。
以此女资质,将来成就必定远超于我。女子暗自琢磨道——经过刚才的观察,对方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竟会让她隐隐生出种自愧不如的感觉,这让她心中欢喜异常:走遍大江南北,不想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找到了绝佳传人。
“你……愿意跟我走吗?”她的声音轻柔的带着某种魔力。
小女孩想了会儿,突然指着那些倒下的马贼问道:“跟你走,就可以学习神奇的本领吗?”
“是的。”女子温柔笑道。
“师父,我跟你走。”小女孩立刻换了称呼,随即就要跪地行礼。
女子忙扶住对方,说道:“不必如此,入我桃源林者,皆以姐妹相称,我叫婵娟。”
“婵娟姐!”小女孩甜甜地喊道,竟是坦然接受了这怪异的规矩。
婵娟心中喜爱之情更盛,她牵起对方的手,抬头看向天空月轮,片刻后弯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妖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