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余紧了紧身上的行囊,焦急地问紫黛:“紫黛丫头,你说我这身衣服穿得好看吗?”紫黛一拍曹子余的小脑袋道:“都说了别叫我‘紫黛丫头’了,老气横秋的,真气人。”曹子余高兴道:“你定是觉得我好看了,你这是嫉妒我,才这么说。”紫黛无奈道:“是是是,我嫉妒你,你很好看。这下你可以安静点了?”曹子余骄傲地一声大笑,夸张地站在穿衣镜子前,来回走动,十分臭美。紫黛伺候完曹子余,正要拣起桌上的男装到后间更衣,却见青瞳怯怯地叹出脑袋,紫黛皱着眉头问道:“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青瞳手足无措地走了出来,满面红霞地问紫黛:“姐姐,你说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紫黛闻言大笑起来,指着在镜子前自我观赏的曹子余,对青瞳说:“我说你们,真是天下少有的夫妻心思,都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才问罢,你又来询问,如果是异口同声,那真是太奇特了。”曹子余忿忿道:“你自己要扮个大胡子,就嫉妒我和青瞳。那些话,我是私下问你,你转头就把我出卖,我以后不问你了。”紫黛一声轻笑,抱着衣服跑到里间。曹子余窃窃一笑,对青瞳说:“我进去捉弄她,你也一起来吧。”青瞳觉得不妥,曹子余虽然年幼,毕竟是男孩,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青瞳还是明白的。只是她还没拦,曹子余就如一头大耗子,鼠窜了进去,只听里面紫黛一声娇呼,然后曹子余哎呀一声惨叫。青瞳就知道不好了。
曹子余三人告别了青灵鬼母,出山谷,曹子余摸摸脑袋,觉得很神奇。刚才被紫黛一巴掌打倒在衣架旁,曹子余的脑袋上霍地起了一个油亮的大包。紫黛和青瞳二人顿时慌了手脚,最后不知道青瞳用了什么法子,弄来一杯芬芳馥郁的花露,曹子余喝了花露,顿觉四体清凉,头上的包也消退了许多。只是青瞳就显得疲惫非常,此次便无法随同曹子余一起游学了。曹子余要去游学是青灵鬼母同意了的,她知道自己再如何守护曹子余也有疏忽的时候,与其将他留在身边做那些觊觎曹子余肉身的魑魅魍魉的标靶,还不如将曹子余放之于四海,教敌人摸不着曹子余的下落。此次曹子余出外游学明面上有青瞳紫黛二婢守护,暗地里,鬼母也派出自己势力的得力干将跟踪护卫,其中就有人称‘阴罗杀’的罗洛,罗洛是修真奇门‘鬼洼’的四大健将,功力通玄,身份十分尊贵。有他在护卫曹子余,青灵鬼母才稍稍放心了些。青灵鬼母听说青瞳重病不起,担心紫黛一人照顾曹子余不周全,而且她又不看好紫黛,相对于张扬跋扈的紫黛来说,她总是更信任老实本分的青瞳多些,思来想去,青灵鬼母就让老胡随同曹子余出游。
老胡向来唯青灵鬼母马首是瞻,领了青灵鬼母的命令,他急忙去和俗世地家人告别,交待自己此去少则数月,多则三五年便会回来。
紫黛听说老胡同行,虽然对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老胡见少主老是在摸脑袋,很好奇,就问他。曹子余如何肯说实话,胡乱说些话将老胡搪塞了。老胡见少主对自己极不在意,认为是紫黛在少主面前撺掇挑拨,对紫黛更加厌恶了,三人都是便各怀心事地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曹子余主仆三人的行藏我们暂且不表。现在我们在说说近日发生的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事关许多人的生命和富贵。诸位看官,你道士何事,且听我慢慢表来。 这里是大明的皇宫,紫禁城。
嘉靖皇帝已经稳稳做了他二十九年的皇帝,到现在,他只有一个儿子,一个极不长进的儿子。朱载垕,一个好色而又不尊道教的蠢货,一个早已经让嘉靖皇帝失去耐心的太子。嘉靖皇帝敲了一下罄,收敛心情,忘却了白日里所受的气,陷入冥想之中。
门外的人跪了有几个时辰了?嘉靖皇帝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一个皇帝要顾及奴才的感受吗,真可笑。嘉靖皇帝收起法器,走出了房间。门外的卫士宫女顿时忙碌起来,房门前的台阶上跪着一个小太监,嘉靖皇帝见过他,知道他是平乐公主的太监,他不需知道这太监的名字,同时他也不屑于知道。小太监低头看见一双黄靴就在眼前,知道是皇帝陛下,叩首请安,嘉靖皇帝道:“你是平乐公主宫里的人,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小太监急忙道:“奴婢确实有紧急的事要禀报我主万岁。”“又有人要对盈盈下手了么?”,嘉靖皇帝自作聪明的想道:“前些日子才杀了一批人,今儿又有人冒出头来了。”平乐公主便是昔日曹妃之女(嘉靖皇帝并不知道狸猫换太子的事情,知情的陶仲文贪皇子的灵体又有意隐瞒误导,所以嘉靖皇帝一直将平乐公主视作自己和曹妃的孩子),九年来,出于对曹妃的怀念和愧疚,嘉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极为关爱,他贵为天子,虽然儿子稀少,女儿却很多。别个女儿要想见他一面那可谓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毕竟嘉靖皇帝入道以来,连例行的朝会都一概省去,有的朝臣入朝为官数载就一直没有这个荣幸一瞻天颜,几十个女儿又如何会特殊呢?唯有这个平乐公主是个例外,八九岁大的她平日里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玩耍,想见嘉靖皇帝就可长驱直入,径直进入嘉靖皇帝盘踞修炼的西苑。这对于其他人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嘉靖皇帝素来喜怒无常,又是个嗜杀的暴躁君王,一个不如意,就是人头滚滚。平乐公主如此倘然地享受特权难免会引起许多成年公主和嫔妃的嫉妒和不满,于是就有许多小人在背后操作,重伤平乐公主。前些日子,平乐公主一时气愤,在宫里说了句“父皇不好,人家以后不理他了。”眨眼间这句话便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嘉靖皇帝的耳朵里,众位看官定是道这下平乐公主要遭殃了,非也,非也!嘉靖皇帝将传话的人和他背后指使的人杀了个干净,许多大臣牵扯在内,被夷九族,有一个公主惊惶惶地上吊自杀了,嘉靖皇帝女儿众多,理都理不过来,也懒得过问,将那个公主的母亲打入冷宫,又着些小太监虐待她,生生将她弄死。可怜那嫔妃生前是锦衣玉食的,死的时候身上只盖了张破草席。嘉靖皇帝听闻风波未停,这几日又有人筹划着要对平乐公主下手了。嘉靖皇帝不怕这些人明着来告状,就怕他们走下毒刺杀的歪路,那可真是防不慎防。嘉靖皇帝以为这个小太监被人收买,是前来告状的,心里顿时一松了口气:“只要教我知道,事情就好办了,再难也不过是多杀些人。”小太监感受到嘉靖皇帝目光的凛冽,浑身战栗,结结巴巴地说道:“启禀吾皇万岁,小公主已经几日梦呓,额头冷汗淋漓,嘴里只是叨念着‘我就来,我就来’,教太医瞧,他们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奴才们担心小公主是受了什么不干净东西的惊吓,失魂落魄,无可奈何恳请陛下派个天师前去看看。”嘉靖皇帝一听,爱女病得这般严重,怒不可遏,一脚将那太监踢翻在地,斥道:“几日的事情,为何今日才说,盈盈若有事,朕让你们一宫的人陪葬!”他转身对身旁的侍卫说道:“去请两位天师,教他们速来!还有……”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下装死的小太监咬着咬牙说:“把他拖下去,和这几日伺候平乐公主的奴婢也一起,都给朕恨恨地打,打成肉酱!”地上的小太监闻言,大叫一声:“苦也!”竟然真地晕了过去。
嘉靖皇帝也顾不得更衣,乘着肩舆急慌慌地往平乐公主的寝宫赶去。待肩舆一停,嘉靖皇帝跳下肩舆,几步登上阶梯,推门就进去了,几个扛肩舆的下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平乐公主的寝宫极尽华丽,用的都是外邦的贡品,嘉靖皇帝炼的是道教,平日里修身养性,不喜奢华,一切富贵都让与自己的爱女享受。“愒车香?”嘉靖皇帝怒道:“谁让你们用的,快换些甘松香,你们这些贱婢,平日里除了欺上瞒下还会做些什么!”这时几个太医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看见嘉靖皇帝,急忙下跪。嘉靖皇帝心忧爱女,一甩手,示意这些个妙医圣手平身,几位太医受宠若惊,道了声“僭越了。”都纷纷爬了起来。嘉靖皇帝捉住一个看似极有资历的老太医问道:“公主病情如何?”这个老太医幽幽说道:“臣与几位大人为公主控丝摸脉,发现公主应该是感受时邪外加痰热积滞,故而八候具备,此乃小儿惊厥之症。臣等回去再切磋推敲一副方子,相信几帖药下去,公主的定可痊愈。”嘉靖皇帝听他说得自信,不由得相信几分,他又想到最近的风声,害怕这几个中医下毒,谋害平乐公主,也不置可否,将诸人屏退,自己迈着小步向平乐公主的卧房走去。那些个宫人还道可以松了口气,谁知一出门,就被东厂的番子捉住了,听说皇帝要把自己几个打成肉酱,众人想到自己这几日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却换来这样的下场,大叫冤枉,一起恸哭起来。东厂的番子们害怕这些下人的哭声惊扰圣上,一个一拳,把他们全部打晕,拖到宫门外,将这几个人事不醒的宫女太监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