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时从门里又转出个老胡来,曹子余吃惊道:“乖乖,老胡的这张脸我瞧了几年也没瞧见哪儿俊俏了,谁知在外头这么受欢迎,难道随便一个中年汉子都喜欢带着老胡的脸皮招摇么?”那新来的老胡一见是曹子余喜出望外的说道:“公子,你终于来了。”他又见到先头的那个“假老胡”顿时气得三尸神跳,指着那“假老胡”吹胡子瞪眼道:“秦官!昨变作主母作弄我已是不应该,今又拿我的模样来糟践,看我不打你!”那“假老胡”就是孟尝苑的理事管家,老胡作狐狸趴窝那会儿便和他有了交情,怎么说呢,秦官应该算是老胡的发小吧,秦官之所以能做上这理事管家,还多亏了老胡举荐。秦官有一门特别的本事,能变幻做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模样,他是个滑稽幽默的人,常常拿这个本事和人开玩笑。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本性如此,也不怪他,老胡和他要好,自然不会真责怪他。秦官笑嘻嘻地将脸护住,假意大叫道:“莫打脸,这可是你的脸!”曹子余和杜芳芷都哈哈大笑起来,将方才的不快统统忘却了。
秦官看了看曹子余,眼珠儿一转,身子就像面团似的缓缓化开,须臾便又变了个模样。曹子余吓了一跳:“你变成我作什么?”只见那秦官一遍一遍地抹着眼角,佯装哭泣,哽咽地说道:“紫黛不管了,没人管我,紫黛不管我了,呜呜呜……”曹子余羞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从衙门出来的那会儿确时十分迷茫,又担心紫黛,不免露怯。不知这秦官是如何知道的,拿他哭泣时的丑态来作弄他。
老胡知道公子面薄,虽然觉得好笑,却还是为他解围,他对秦官说:“好了,别再作弄我家公子了。两位大人还在屋里等着呢。”秦官一拍道:“哎呀,你不说我险些忘记,要是老鳏夫生气,我就没好果子吃了。你也真是的,几百岁的人了也不会劝我。”老胡心道:你自己贪玩,现在倒来怪我。嘴上却说:“我也是觉得好顽,不免看得失了神,现在不就提醒你了么?”
秦官也不敢再作弄曹子余了,他又使了个神通,变成一个瘦长的汉子,衣服因为刚才几番变化,撑破了不少,他责怪老胡道:“你说你,没事就吃,吃了就胖,生生毁了我一件好衣服。”老胡怒道:“泼皮!你自家要变化作弄人,现在却来责怪受害者。”对曹子余鞠了一躬,白了秦官一眼,哼地一甩袖,扬长而去。秦官缩缩脖子,勾着曹子余的脖子,低声对他说:“他这臭脾气我是一天都受不了了,亏得你们家能用他做管家,也不嫌他脸色差。”却听里面老胡大喝道:“秦杂尾,我可是听着呢。”秦官的原形是条杂毛狐狸,做狐狸那会儿因此饱受嘲笑,今日老胡拿天生缺陷来攻击他,可见老胡已经是是气急败坏,罔顾礼节了。秦官被老胡说到痛处,不由吐吐舌头,还好他是个开朗的性子,不怪老胡,只是对着曹子余暧昧地偷笑。曹子余嘿然无语。秦官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没情趣的孩子,打小和老胡呆在一起,果然有危险。”杜芳芷见到他们三人有说有笑,自己被晾在一旁,备感尴尬。看到秦官使用法术,她的心不由又有几分活络,心道:“我若学会这样的神通,何愁报仇。”有心要拜秦官为师,学习法术,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想让曹子余帮忙引见,可是转念一想,若是因为自己这么一说,曹子余也起了拜师的心思,他与这些人貌似相熟,熟人相亲,如何还会有自己的机会。如果默不作声,放过这机会,她又按捺不住心里炙热的仇恨,心里挣扎不断。
秦官颇具深意地看了看杜芳芷,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诡笑道:“想报仇么?你不该来这里,这里住的人都闲散贯了,没那个心思助你报仇。你若肯舍弃一切,我可以为你指一条路,走上这条路,你很快便能手刃仇人,只是事后你别后悔才好。”杜芳芷一门心思就想报仇,只是苦于自己本事有限,如今柳暗花明,她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忙不迭地点头。秦官道:“你随我来,今夜你在此暂住一晚,明取了我的荐信到峨眉山阴风洞寻会元老祖报道去吧,他会好好教导你的。”说着“教导”二字,秦官不由地舔舔嘴唇。杜芳芷仿佛明白了秦官的暗示,满面羞红,曹子余问道:“阴风洞在哪里,我也跟着阿娘去过峨眉山,上过金顶,品过峨眉慈心师太亲手炮制的毛尖,就是常人见不到的峨眉八大仙洞,十五道幽径,我也颇有涉足,只是没听说过着阴风洞。”秦官打趣道:“天下这么大,公子没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便是你生长了八条腿也没法踏遍这千山万水。”曹子余道:“倒也真是这个道理,什么时候我也得到那阴风洞里一游。”秦官哼哼答应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杜芳芷,杜芳芷略犹豫,终于轻轻颔首。秦官这才领着二人进了二门,进了内苑。
院子里十分清幽,几席翠竹,一席花圃,还有一处泉眼,打扮得朴实而淡雅,曹子余不由地点头赞道:“真是个好地方,很幽静。”秦官面有得色,正要谦逊几句,平地一声暴吼,似牛似虎,声若奔雷,把曹子余和杜芳芷吓得一跳。只见秦官解下腰里悬着的一支竹鞭,对着竹林里一个庞然高大的不知是何种怪物挥去,连打几下,如捶打金铁一般,发出铿锵之声。那怪物被打疼,嗷嗷叫唤,曹子余有点不忍,劝道:“它虽然吓到我了,也是无心之失而已,
你这么打它,反教我惭愧不已。”秦官收住鞭子,不屑地看了看竹子里的那个身影,对曹子余说:“公子,你不曾见过这孽畜荼毒百姓的景象,否则你是不会这么说的,我每日都要打它几鞭,让它记得自己做过的孽。”竹林里的怪物竟然是个通灵的怪兽,它忍不住回嘴道:“我不过吃了几个凡人,淹了几顷地,你们就敢这么作践我。我主人是天上有头有脸的上仙,我终有一日要报今日之仇。”秦官一摊手,对曹子余说道:“你看,这下你不怪我狠狠打它了吧。”曹子余嘿嘿一笑,嘴上不说,心里满不在乎道:“它不过吃了几个人而已,小题大做。”
秦官又抽了那怪物两鞭子,别看那怪物说话硬气,被打了几鞭子态度就又软了下来了,秦官手上鞭子不停,那怪物竟然哭爹喊娘起来,对着秦官爸爸爷爷地乱喊。曹子余险些笑了出来,只是害怕被人说幸灾乐祸,只好强忍住笑意,心里不免对这只滑稽的怪兽起了好奇心。
三人在院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早就惊动了屋里品茶说话的两个人,众位看官,你道这二人是谁?其中一个便是青灵鬼母,另一个就是这个孟尝苑的主人,道号妙一的一个剑仙道长。说到这位剑仙道长,我们又不得不表表青灵鬼母的师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