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的云层紧紧迫压着大地,惨白的阳光透过云隙无力地洒落在枯黄的草地上。从远处低矮的山岗刮来一阵紧似一阵的西风,在草原的上空“呜、呜”的鸣叫着,像一条无形的长鞭在空中挥舞,尖厉地抽打着那无垠的原野。在西风的威之下簌簌抖动的草丛中,还有那裸露的黄沙堆里,几只土灰色的野兔和肥硕的沙鸡不时的跳出来。转眼间,它们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使这片原野显得越发的荒凉与寂寥。
东边暗灰色的冈峦上出现了一道黑线。这道黑线朝着西边的方向缓缓地移动着,渐渐显现成一支队伍。队伍长长的,沿着起伏的冈峦迤逦而下。这支队伍凌乱、庞杂、喧嚣,队伍的前中后都是大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他们一个个满身征尘,神情疲惫又严峻,不少骑士身后还牵着几匹空鞍马与马驹子。队伍中段是几百辆车贲组成了长长的车队。车上装满了帐篷、粮秣、辎重,还挤满了妇女与孩童。几百头驮满饮水、杂物的骆驼也挤在车队中蹒跚而行。犬吠、马嘶、吆喝牲口的人声在“呜呜”鸣叫的深秋的寒风中传来,自远而近,让这片空旷寂寥的草原顿时添了几分生气。
这像是一个部落的大转移,一大群的牛羊和马群在一百多名牧人的驱赶下跟随着队伍移动;这支队伍大不同于往日牧人转场时从容不迫的气氛,整个队伍在行进中显得急促、焦躁不安。
几十名戎装的骑士簇拥着一个骑白马的首领赶到了队伍的前面,那个首领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作为一个中级武士,他现在的生命已经走了一半。他头戴铜盔,身披着破烂的有点生锈的盔甲,那久经风霜的脸上带着点疲惫,可能是这几天连夜赶路的原因,他那本来挺拔的身躯现在显得有点苍老!
这个骑着白马的首领叫做蒙力克,是蒙古族铁斤氏部落的首领,他的部落在二十多年前和亦赤氏部落,乞儿氏思部落,兰须氏部落还有马勒氏部落组成一个部落联盟,一起抵抗蒙古高原上的其它部落联盟和乃蛮族等其它部落种族!
虽然铁斤氏部落的人数只有5千多,但是在整个联蒙中却仅仅比亦赤氏部落少一点,在这个弱小的联盟中也是一个有分量的部落,而且铁斤氏部落在这个联盟中是作战最勇敢的部落,在整个蒙古高原上,只要一提起铁斤氏部落,他们就会想起这个部落强大的骑射和勇士!由于亦赤氏部落人数众多,他们的首领一直都是部落联盟所推举的汗!
“铁木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蒙力克看着飞奔而来的斥候,“他还在阻止那些追赶我们铁斤氏部落的恶狼吗?”
“他们很好,没有多大的损失。”斥候回答道,“铁木真让我告诉蒙力克首领,他已经成功的阻止了那群恶狼的追击!现在,那些部落已经没有怎么追击了!“
“好,果然不愧为我们部落的勇士也速该的儿子!”蒙力克终于露出笑脸。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那时部落联盟刚成立,其它强大的部落和种族为了强迫他们弱小的联盟成为他们的附庸和做他们的奴隶,发动了对这个联盟的战争,在这场战争里,铁斤氏部落付出了他们一半的勇士,连当时铁斤氏部落的首领,草原上有名的勇士也速该也战死,正是由于铁斤氏部落的顽强抵抗,才取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从而让他们的部落联盟在蒙古高原上占有一席之地!
“扎木合,你带人到前面找个地方宿营,让大家休息,明天好继续赶路!”蒙力克吩咐他的儿子道,“还要留下1百个守卫,让他们今晚轮流休息。”
扎木合很快的便带领10来个骑士向前奔去,寻找合适的地点宿营!
过了半个时辰,扎木合兴冲冲的带着人回来!
“父亲,前面有一个草甸子,还有片大水塘,草也好,没有两户人家,让我们给赶跑了!”扎木合和10来个个骑士高兴的走了过来。
“你伤人了没有?”蒙力克看见他们这么高兴,有点担心的说道,“我们铁斤氏部落现在在落难时期,不要再生事端!引起其它部落和种族的愤怒!”
“没有,父亲,我们只是对他们说这儿要过大队伍,让他们挪个窝离远点,过两天再回来。就照你吩咐所说的那样!”
“好,没伤人就好。我再说一遍!”蒙力克扫了一眼又聚过来的几位骑手说,“你们都要记住,咱们这回一路上对所经过的部落,要一不惊扰,二不生事,三不结怨。我们只求快快赶路,只要不遇拦截追杀,我们决不拔出刀剑,射出弓箭!只要平平安安把我们的部落带离那群恶狼的势力,便是苍天对我们铁斤氏部落的保佑!”
一队五百多人的骑士正在迅速的飞奔着,每个骑士旁边都有一匹马,他们就是这样轮流骑着两匹马奔跑了几天!他们身上到处可见鲜血,就连两匹马也不例外,一看就知道刚刚打完一场战争,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迅速的走了!
他们的脸上虽然很疲惫,但却是个个都精神抖擞,这群骑士背上跨着短弓,腰里撇着弯刀,座下的坐骑悬着一把大弓和弓箭!
“大哥,大哥!”一个骑士从后面飞快的奔来,一面对着前面那骑着一匹高大黑马的人叫着,显然这个人是这批队伍的首领!
那个首领听见呼声,把手向上一摆,队伍的速度放慢了起来!
“哈撒儿,你把那群恶狼引走了吗?”首领看见他的弟弟哈撒儿和几十个骑士来到不远,大声高呼,“你要是没把他们引向东边去,就别回来!”
“大哥,我什么时候会做这种事呢?没有完成你交代的任务会回来吗?”哈撒儿脸色泱泱的说道,“我把他们引向东边,兜了几个大圈,然后甩掉他们就飞快的跑回来和你们汇合!”
“哈哈,不愧是我的兄弟,好样的!”那个首领豪爽的拍着他的弟弟的肩膀,哈哈大笑,“我们再走3天,那群恶狼就算发现了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大哥,你把那群追踪的恶狼全干掉了吗?”哈撒儿不高兴的说道,“你怎么不留到我回来就开始打了呢,我可是把他们的大部队引向东边,一场仗都没打呢!”
“哈哈,哈撒儿,不能怪你大哥,只是他们追的也紧,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知道铁斤氏部落就在前面啊!”首领傍边的一个骑士回答道!
“木华黎,肯定是你的鬼主意,要不然大哥也不会不等我的!”哈撒儿愤愤的说道,“就连我要引他们向东边去也是你的鬼主意!”
“哈撒儿,你怎么能对木华黎这么说呢?”那个首领板着脸对他的弟弟说道,“他们能来帮我们的部落已经是最大的恩情了,有你这样对待恩人的吗?再说这个主意很好,也是我同意的,我觉得非常好,可以避免一场难以意料的战争!”
“铁木真,你不要怪哈撒儿了!我们就像兄弟一样,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木华黎笑着说道。
原来,这个首领就是铁木真,他奉铁斤氏部落首领蒙力克之命来阻止那些追赶他们铁斤氏部落的另外那些草原部落!
“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他们在找到一个合适宿营的地方,决定休整一晚,然后继续赶路,坐下之后,铁木真感激的对他身边的四个骑士说道,“很感谢你们在我们的部落危难之中伸手,在我去向你们求助的时候,你们没有问一句话就来了,你们的恩情我们部落永远不会忘记!”
“铁木真,以我们之间的的友情,难道你还要这样对我们见外吗?”那四个战士有点不高兴了,赤老温更是气愤的说道。
“我并不是见外,只是这样做恐怕会连累你们,甚至你们的部落,事前没有跟你们说明,我问心有愧啊!”铁木真感动的说道,“现在,我们部落的危难解除了,你们也出来这么多天,族人会挂念你们的,明天就回去吧!只是我没有礼物送给你们带回去!”
“铁木真,没有确定你们的安全,我们怎么能回去呢?”博尔术生气的说道,“我们这样回去,让我们的族人知道我们没有做完一件事,会受到他们嘲笑的!如果我们还要领取你的礼物,那是对我们友情的不忠!”
“是啊!铁木真,这不合我们草原民族的规矩!”博尔忽也说道,“再说,你以前对我们的帮助都不求回报,难道我们现在付出这么一点都还要回报吗?”
“对,铁木真,我们要看到你们部落安定下来再回去!”木华黎说道,“而且,在你们部落中,部落首领蒙力克的儿子扎木合好像对你很不好,这个得提防点!”
“部落首领本来就是我们家族的!”哈撒儿气愤的说道,“我大哥已经长大成人了,蒙力克还没有把他归还!”
“住嘴,哈撒儿!蒙力克父亲对待我们就像对待儿子一样!”铁木真很生气的说道,“当年我们年幼,根本就没有办法领导一个部落,要不是蒙力克父亲挺身而出,我们一家的孤儿寡妇都会被部落的人抛弃!而且。部落首领从来都不会是那一家的!只有能者才能服众,才能成为部落首领!”
“蒙古部落中,只要部落首领一死,如果他的后继人年幼或者没有能力统领一个部落,那么这个部落会很快的消失,或者被别的有能力的人取而代之,如果你有号召力,也能成立一个新部落!这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博尔术说道,“铁木真,不如你用你父亲也速该和你祖上的名号,再加上你这几年在草原的威名,不如从部落中脱离出来,成立新的部落,我想,这样也会有许多追随者!”
“这怎么行呢,博尔术?当部落首长还能得到承认时,这是对部落的背叛!在草原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铁木真说道,“他们不会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当部落首领,更不会跟随一个背叛者的!”
“铁木真,这也是一个办法啊!”木华黎说道,“在草原的历史上也有这样成功的例子呢!你总有一天会和扎木合决裂的,不如现在就离开另起炉灶吧!”
“这怎么行呢?在部落危难的时候,我怎么能够走呢!”铁木真说道,“再说,这个部落是我父亲用心血和生命才有今天的规模,我不能放下不管!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那等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到铁斤氏部落的新草原再回去吧,也好让你们四个安心!”
经过几天的辛苦,铁斤氏部落首领蒙力克带领他那5千部众来到了新的地方!
“这个地方还真不错,虽然比不上我们以前那里,但对于我们这群落难的游牧部落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了!而且也不必面对其它强大的部落!”蒙力克高兴的说道,“铁木真说的果然不错,他在草原上游荡这么久,今天对我们部落就有很大的帮助!”
“父亲,我是你的儿子,这个断后的任务你应该交给我来!”蒙力克的儿子扎木合不高兴的说道,“只有勇敢的人才有资格继承铁斤氏部落的首领,你为什么要对铁木真那么好呢?我才是你的儿子!你难道不想我来继承铁斤氏部落首领的位子吗?”
“住嘴,扎木合!”蒙力克生气的对他的儿子说道,“要不是铁木真的朋友通风报讯,我们早就成为别人的刀下鬼魂了,那还能有今天!”
“那你也应该把这种断后的任务交给我!铁木真既然能把敌人击退,我也可以!”扎木合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我听斥候说,来得才3百多人,这点人怕什么!你这样做白白成就了铁木真的威名吗?以后叫我怎么立足呢?”
“扎木合,你有铁木真这么多的朋友吗?当他们听到铁木真的求助时,什么都没说就各自带领1百多人来帮助我们了!木华黎,博尔术,博尔忽和赤老温在草原上也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蒙力克叹着气说道,“那3百多人才是先头部队,要不是他们用计谋把大部队引向东边,我们怎么还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坐着吗?铁木真在这些比你强多了!”
“父亲,在你眼里我就是比不上铁木真吗?”扎木合气愤的说道,“那么,你认他做你的儿子,让他来继承你的部落首领之位好了!你的儿子以后只能像一条狗一样任人摆布!”
“扎木合,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部落首领之位还是由部落选出来的,并不是我说了算得!”蒙力克无奈的说道,“就算可以继承,再怎么说,这个部落是安答也速该用心建立起来的,铁木真是他的儿子,比你更有资格继承这个位子!”
“父亲,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证明我并不比铁木真差!”扎木合听出蒙力克的口气有点松懈,“而且,现在草原有许多部落的首领也是父子相传,以你现在在部落的威望,或者你跟铁木真说一声,他就会放弃的!”
“这怎么行的,这样做我能对得起我的安答也速该吗?能对得起铁木真吗?我可是在安答也速该临死的时候说过,会让铁木真成为部落出色的首领!”蒙力克为难的说道,“你和铁木真都是部落中的雄鹰,我也把铁木真当成我的另外一个儿子,你就不能像对待安答一样对待他吗?”
“父亲,一个山头怎么能住得下两只威猛的老虎呢?”扎木合继续劝道,“我和铁木真之间就像彼此衣上的虱,项上的刺一样!只要有一个留在部落里,彼此都会睡不安枕!我们之中只能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想怎么样呢?”蒙力克沉默了一会说道,“但是不能做对不起铁木真他们的事!”
“父亲,你好好想一想,我听有智慧的人说过,如果挨着山坡下停留,放马的人便可以得到便利,如果在河边驻扎,牧羊的人就会有较好的草地饲养羊羔!
“你的意思是…!”蒙力克楞了一下说道,“这不好,会让部落的力量削弱!”
“父亲!”扎木合还没说完。
“蒙力克大人!”,一个骑士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打断了扎木合的话题,“铁木真回来了,带了8百多人呢!”
“8百多人,不是3百吗?”蒙力克有点蒙了
“不是,还有铁木真的四个朋友也带着5百多人一起来了!”骑士高兴的解析道,“我们的人一个个都回来了,3百人一个都不少!”
“好,扎木合,我们出去迎接铁木真回来!”蒙力克也很高兴,“还得感谢他那四个勇敢的朋友!”
“父亲,等等!”扎木合说道,“一旦幼虎长大,有了爪牙,还会听从别人的差遣吗?他现在在部落的威望就要赶上你了!”
“扎木合,铁木真和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了解他,也了解你!”蒙力克叹着气说道,“这些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先出去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