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你想吓死人啊。”白荫赶紧一步退后,将无脸寻花关在门外,又转过头来一副受了惊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穆遇,道:“小遇,外面那个鬼是谁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呢。你看看你看看,这是要吓死人啊。哪有人顶着那样一张脸到处转悠的。无缘无故地跑出来吓唬人是要天打雷劈的。”
“他是无脸寻花,我母亲安排的忠仆,虽容貌尽毁,但心还是好的。”穆遇只想着不必再添其他麻烦,便淡然地隐去了无脸寻花的真实身份。
“你母亲安排的?就是因为他才让你来福升客栈的吗?”莫言觉得有些难以相信,“难道不该让他来找你吗?怎么反过来了?”
“你哪这么多没用的问题!”白荫有些抗议,“你应该问,为什么要弄个鬼过来?”
“就你好看!”穆遇狠狠白了他一眼,一把将门拉开,无脸寻花仍毕恭毕敬地站着。
“小姐,酒菜是要送上来么?”无脸寻花收了他令人发毛的笑意,垂下脸去。
“不必了,我们下去吃,你也一起吧。”穆遇将人皮面具给他递过去,“带上这个,以后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小姐,刚才的粥,寻花喝了很多。”无脸寻花结果面具戴上,却依旧垂着脸。
“也罢,那你回去歇着吧。”穆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提步要向楼下走去。
“寻花还是要跟着去的,会有需要寻花伺候的地方。”无脸寻花转身跟在穆遇的身后。
“楼下还有小二呢。”穆遇停下脚步看着他,“麻烦你去叫小眉姑娘来用饭,然后你就回房歇息去。”
“小眉姑娘说了,她的晚饭在房里吃,小二已经送过去了。”无脸寻花依旧跟着,“小姐,店家的小二始终不是自己人,还是寻花下去伺候着比较好。”
穆遇暗道无脸寻花此番模样再不会惊吓到人,便不再坚持,道:“好吧,你也正好吃些酒菜,粥总归只是粥。”
无脸寻花不再说话,将三人带至一张靠窗的桌子,又吩咐小二将酒菜端上。
穆遇提了筷正要去吃,却被无脸寻花一挡,只听他道:“小姐稍等。”随即,无脸寻花摸出一根银针来,每样菜都试了一遍,再将酒倒在杯中亦试了一遍,这才说道:“无毒,小姐请用膳。”
“行啊你,挺细心的嘛。”白荫满眼堆笑,此刻再看无脸寻花,因这人皮面具的缘故,显然没那么吓人了,再加上他刚才的表现,令白荫心中增了好感,只觉他惹人喜爱了许多。
“既是做了仆人,自然要事事为小姐考虑周全。”无脸寻花替三人将酒满上,垂首站在穆遇身后不再说话。
“寻花,你也坐下。”穆遇转身去招呼他。
“寻花是下人,主仆有别,再者,寻花已用过了。”无脸寻花坚持不肯,穆遇只得放弃。
“你母亲还真是选对了人,忠诚、细心,亦明理。”莫言颔首赞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无脸寻花忙又替他满上。
六七杯酒下肚,莫言开始觉得身子发热,挠了挠后颈,道:“这酒有些烈。”
无脸寻花又替他满上,道:“那你可以喝得慢些。”
“也是,我好像喝得有些急了。只是这酒……这酒有些奇怪,让人欲罢不能。”莫言晃了晃头,又往喉中倒下一杯。
“好酒都这样。”白荫一面笑话他,一面舔了舔自己杯中的酒,皱着眉道:“你觉着好喝么?很一般啊。”
“是么?”穆遇也舔了舔,也将眉皱了起来,脸上的五官都要扭曲到一起去。
“不习惯就不要喝。”白荫一把拿过穆遇的酒杯,连同自己的一起放在莫言面前,道:“全归你了。”
“你们两个都舔过了……”莫言有些郁闷,“壶中又不是没酒。”
“你这是嫌弃我们两个!”白荫却不依不饶,“既然喜欢,就别浪费了啊。”
“好好好,我不敢嫌弃你们。”莫言将两杯酒全部饮尽,倒转杯身给两人看,“怎么样,一滴不剩。”
“不是让你喝慢些么。”穆遇面上有些嗔怪的神色,用筷子敲了敲白荫的手指,道:“可不许再捉弄莫大哥了,喝酒伤身,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好酒。”
“哎呀。”莫言一声轻喝,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好像有些醉了。”
“寻花,你将莫大哥扶回房去吧。”穆遇看着不争气的莫言,不知该笑还是气。
“是,小姐。”无脸寻花上前来扶住莫言,将他架住往客房走去。
白荫一面笑一面转头看了两眼,道:“来来来,穆遇小乖乖,我们吃我们的。”
两人又坐定吃了一小会儿,白荫忽然神色大变,一声低呼道:“不好!”
“怎么了?”穆遇慌忙看向白荫,他的神色很不对劲。
“大哥不是醉酒,刚才寻花将他拖回去的时候,他的脚毫无动弹,像个死人一样。”白荫暗道自己未能早些留意,心下自责起来。
“你也看见了,他喝了那么多杯,醉成这样还怎么动弹。”穆遇不大相信,暗道白荫有些小题大做。
“哎呀,你快跟我来。”白荫再不容她慢慢想,一把抓起穆遇的手便往客房奔去。
莫言已在床上躺定,无脸寻花不单将他扶回了房,还替他脱了靴子将被盖好。
“寻花,莫大哥没事吧?”穆遇直冲进门,只见无脸寻花正用沾水的巾帕替莫言擦着脸。
“回小姐,烂醉如泥。”无脸寻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又垂了脸去。
“不可能的,大哥酒量不错,怎会几杯下肚就烂醉呢。”白荫坚决不信,拨开无脸寻花站到床边来,而莫言确实已经醉死过去了。
“莫大哥,莫大哥。”穆遇接过无脸寻花手上的巾帕,一面替他擦脸一面试图将其唤醒。
“怎么办,大哥没有一丝反应。”白荫有些焦急地看着穆遇,指盼她能像个办法。
“这是什么?”穆遇忽然发现莫言的后颈有些奇怪,便将他翻过身来,待将他的头发撩起,两人都吃了一吓。
只见莫言的后颈上有一道暗红的细线,正蜿蜒扭曲地想要围成什么图案。
“寒香散!”穆遇跟白荫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白大哥,你也知道寒香散?”穆遇慌忙将视线转移到白荫身上,“那你可知解法?”
“我只是猜测是这种毒。以前听大姐说过,寒香散攻阳保阴,大哥的内力纯阳,故而发作极快,你我内力属阴,则完全没事。”白荫鼻尖渗出点点汗珠来,他摇了摇,有些站立不住,便扶住了床架,道:“据说……寒香散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一滴豆大的泪珠蓦地从穆遇眼中滚落,她张了张嘴却再发不出声音,几欲昏厥过去,幸而无脸寻花一步上前,将她扶住。
“小姐,这酒菜寻花明明试过,确实无毒。”无脸寻花扶着穆遇在凳上坐下,又拿起扇子在她头边扇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穆遇转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莫言,终于又说出话了,却满脸的惶恐,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喜道:“龙涎!对了,白龙的龙涎可解百毒。”
“我去。”白荫也大喜,忙站起身子,道:“我走的快。”
“那你将引龙哨拿去。”穆遇从怀中掏出一个瓷哨来给他,“你只要站在护城河边轻轻吹两声,白龙便会出现,记住,轻吹两声。”
“带上这个。”无脸寻花拿出一个瓷瓶递给白荫,道:“装龙涎必须要瓶子。”
“多谢!”白荫接过两样东西在怀中放好,接着只见白衣一晃,转身便没了人影。
“小姐,是寻花的疏忽。”无脸寻花在穆遇身侧跪下来,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道:“小姐是寻花的救命恩人,寻花却害得小姐朋友遭此不测。”
“不怪你,你已经够小心了。”穆遇抬手将他扶起,安慰道:“白大哥已经去取龙涎,放心好了,莫大哥不会死的。”
“谢小姐。”无脸寻花站起来,重又拿巾帕去给莫言擦脸。
穆遇长叹一声,在屋中不住踱步,只叹时间过得太快,白荫却走得太慢,迟迟不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