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荫离去,房内只剩穆遇呆呆地望着莫言,眼前的人正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她却无能为力,别说是救他的命,连他的痛苦都无法分担。
正在穆遇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一声轻微的“咄”的一声,一样东西从窗口飞进,正好击在莫言的身上,他的面色登时缓和了下来。
“什么人!”穆遇“咻”地站起,匕首从袖中滑出捏在手中,一脸的防范。
“仙子莫惊,在下陈彦。”一个灰褐色的人影从门口飘了进来,站定在莫言的床前。他刚一立定,穆遇的匕首已抵在咽喉。
“陈彦?医王陈彦?”穆遇大喜,收回了匕首。
“在下正是。”陈彦向着穆遇深深地拜了一拜,又伸手在莫言身上一拂,指尖捏出了一枚玉白色的药丸。
“那是什么?”穆遇探鼻轻嗅了一番,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凝生丸。”陈彦将药丸放入莫言口中,又接过穆遇端来茶水灌下,道:“方才我已点了他的穴道,此刻不会感觉痛苦。仙子,我要带他去我住的地方,请随我一起。”
“慢着。”穆遇阻止了陈彦的动作,他正要弯腰去扶起莫言。
“仙子请讲。”陈彦暂停了动作看着穆遇。
“医王,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此遇难的?”穆遇的眼中闪着疑虑的光芒,一番思量之后,觉得他的出现确实有些可疑。
“呵呵,因为这个。我刚才忘了拿出来了。”医王陈彦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帕来,递给穆遇,上面是十字夫人的标记。
“原来是母亲。”穆遇再次大喜,忙赔罪道:“对不住了,还望医王见谅。”
“仙子不必多说,救人要紧。”医王陈彦一把将莫言扛起,道:“仙子快随我来。这凝生丸只能暂时阻止他毒性前行,却不能治愈,若是再晚,只怕来不及了。”
“是。”穆遇慌忙提步追上,一路随行,丝毫不敢放松。
约摸行了有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一片血色的竹林,穆遇几欲惊呆。
叶、茎、根,无一不闪闪发光,却发着血红色的光。
“医王,这竹子怎么是血红色的?”穆遇扯下一片竹叶,里面却没有流出血来。
“这便是观音的紫竹。”医王陈彦又是“呵呵”一笑,道:“仙子先别管这个了,我进去给他诊治,劳烦仙子帮忙。”
“好,要我如何帮你?”穆遇上前帮着扶住莫言,一同将他带进屋去。
只见屋中摆设皆是竹品,一张竹床闪烁着红光。
“放上竹床去。”医王陈彦指挥着穆遇,“然后,你去竹林挖一些竹根煎药,记住,五两竹根,三碗水熬成一碗,熬五碗,再五碗熬一碗。”
“好,我就去。”穆遇慌忙奔出门外,她亦知莫言再也耽搁不下。待穆遇将竹根挖出洗净,便在一旁架起炉子开始煎药。医王的住所别的没有,药炉倒是有许多,穆遇便架起了五个一同煎药。
医王一见这阵势,又是一笑,道:“仙子倒是会偷懒,小心别手忙脚乱。”
穆遇被这样一讲,面上现出羞涩的神情来,更加勤快地扇起了扇子。
医王也不再多言,他立定在莫言面前,先是将他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毒液蔓延的范围,又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医王,莫大哥没救了吗?”见他叹气,穆遇的心里顿时一凉。
“仙子请放心,我叹气只是因为棘手,而不是没救。”医王陈彦宽慰了一番,再次屏息凝神地将莫言全身验了个遍,将穆遇羞得半死,再不敢转头去看。
医王又故作深沉地抚掌沉思了一番,忽然想起没人观赏,这才打算做正经事,便从自己的药柜中拿出一个布包来。
“那是什么?”穆遇又是好奇万般,想要凑过去看。
“我说仙子,你也太放心我的医术了吧,回去好好看着药炉。”医王故作神秘地将布包一收,“这里面是针灸用的。”
“啊……”莫言忽然又大喊一声,内力喷薄,屋内墙上的悬挂物纷纷坠落。
“这小子,没事练这么强的内力干什么!”医王看着满屋的狼藉万般无奈。
“医王,怕是药效过了,你快些动手吧。”穆遇心中焦虑,实在难以理解为何他能优哉游哉的,始终像没事人一样。
“知道了知道了。”医王一针扎向莫言的肺穴,道:“先止疼。”
接着,医王便开始不知所谓地下针,穆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暗道此人哪里实在救人,分明是在表现自己,针灸这样的动作被他舞的眼花缭乱,蝴蝶转世一般。
“唔……”莫言口中又是一声轻响,接着咽喉处又“咕噜咕噜”了一番,黑色的血从口齿处缓缓流出,随即便像溪流一样,染湿了枕边的被褥。
“真是可惜了我的紫竹床了,沾了晦血。”医王连连摇头叹气,手上的却丝毫不敢松懈。
穆遇心中大急,以掌力催火,紫竹根果真被逼出汁液,尽数化在水中。
“仙子不必心急。”医王见了穆遇的行为立时加以阻止,“让药力自己化在水中。”
“哦,我知道了。”穆遇赶紧收了掌力,卯着劲地扇扇子,又惹得医王一阵傻笑。
又再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医王终于拔了银针,莫言也不再是刺猬的样子,再看穆遇,药已煎好,只等着医王招呼。
“拿来。”医王接过汤药,面上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只见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在汤药中化开,然后便给莫言灌了下去。
“医王,那颗又是什么?”穆遇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住莫言。
“等会儿告诉你。”医王变得不再多言,直勾勾地盯着莫言等他的动静。
忽然,莫言轻舒了一口气,面上神色变得好看了许多,唇边也不再流血,医王也身子一软,大松了一口气。
“莫大哥!”穆遇轻摇着莫言的身子企图唤醒他。
“不要喊他,让他巩固元神。”此时穆遇才发现,医王的额上竟已渗出了汗珠来,他又道:“真怕功亏一篑,若这汤药无效,观世音也无回天之力。”
“那你之前还嘻嘻哈哈的。”穆遇甚是不解,只觉此人变化太快。
“我是怕的。”医王露出惨兮兮的一个笑来,“若是救不成他,只怕我的命也不保。只好让自己不去想着,十字夫人可真是要人命啊。”
“若真那样,我不会告诉母亲的。”穆遇心中高兴,掩面笑起医王来。
“你别高兴,随我来,另有要事与你详谈。”医王见损了面子,明显有些不快。
“什么事?”穆遇忙将莫言轻轻放下,跟着医王出门。
“别问,随我来就是。”医王板着脸,气哼哼地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