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穆遇搬起白龙的蟒首,将一粒丹药放入它的口中,白龙身躯抽动了一下,随即缓过气来,缓缓地游向瀑布,躲入水中去了。
穆遇又转头看向莫言,想起医王陈彦的惨烈死状,不由悲从中来,仰天一声清啸,将白龙惊起,但它只是探头打量了一番,便重又下潜。
“你居然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穆遇眼中垂下泪来,心里吹过阵阵十二月的寒风,将一腔心思吹散在山谷里,再不能拾起。忽地,穆遇眼中寒光大盛,杀气满溢而出,那股死神的气息再次令天地失色,一时间天昏地暗,只见穆遇右手掌成刀,高高举过头顶,口中道:“莫大哥,你既已成魔,这世上定无法再容你。”作势便要向着莫言的头顶劈去。
“小遇,不要!”一道白色身影闪过,随即莫言不见了踪影。
穆遇顿时杀气全消,双目失神地呆坐在地,口中喃喃道:“他杀了自己的恩人,天理不容。”
“他杀了谁?医王陈彦?”白荫将莫言放下,听穆遇此言猛然一惊,忙伸手封住莫言几处大穴,唯恐他悄然苏醒。
穆遇像孩子一样地无助,紧紧抓住白荫伸来的胳膊,抽泣道:“医王才救了他,收我为徒,他都没有来得及听我们好好说一声谢谢,连自己因何而死都不知道。”
“医王是谁?他真的死了?大哥杀的?”白荫依然有些难以置信,莫言已几次三番受了怀疑,故而他总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尸骨无存。”穆遇不忍再想,只觉得心口疼得要窒息,“为什么会是莫大哥!医王替他解了毒,他却下次毒手。”
“小遇,大哥绝无杀害医王的理由,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白荫忽然觉得词穷,心道穆遇又怎会将杀人之罪冠于莫言呢?
“摄魂之术?”白荫的忧郁却提点了穆遇,那曾经在穆府旧宅发生的一切,再次浮现在眼前,一幕幕闪过,那四个字在脑海里坚定地现出形来。
白荫也恍然惊觉,想起当日的事情,不由感叹一声有惊无险。
穆遇像想起什么似的,匆忙跑到莫言身边,在一旁跪坐下来,伸指替他把脉,但觉脉象甚为怪异,非常人之象,又揭开他的眼睑来看,双目依旧如血通红。
“小遇,你可是有些眉目?”白荫亦凑过身来,在一旁小心地观望。
穆遇并不答话,闭目在脑中搜索医王的记忆,忽然灵光一点,她心中有所触动,复又睁眼,轻轻地将莫言的身体翻转过去,令其后背向上。
“这又是做什么?”白荫大惑不解,只觉着自己满头雾水。
穆遇伸手在莫言的后颈轻轻抚过,指尖果然触到一个小点,微微隆起,十分坚硬。她如释重负地在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抽出匕首便要向莫言的后劲划去。
“不行!你不能杀了大哥。”白荫眼疾手快,紧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我是要救他。”穆遇将白荫的手甩开,轻轻拨开莫言后颈的发丝,露出刚才摸到的那个小点。微微发红的一个突起,隐隐发着光亮。
“这是……?”白荫伸出一根手指,刚要去触碰那个小点,又被穆遇打开。
穆遇小心地用匕首将那个小点挑开,从中抽出一根半分长的银针来,此时再去看莫言的双眼,血色尽退,漆黑的眸子再次散发出夜的气息。
“好了,莫大哥不再受这傀儡之术的摆布了。”穆遇长舒了一口气,将那银针丢落在地。
“不是摄魂之术吗?”白荫又深陷迷茫之中,只觉穆遇似乎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应该是傀儡之术。莫大哥受人操控才杀了医王。”一想起医王陈彦的离世,穆遇的神色又黯淡下来,光华尽散。
“逝者已矣,小遇,你别太难过,我们还是好好替医王安排一下后事吧。”白荫轻拍着穆遇的肩头安慰她,只觉自己言语苍白,毫无作用。
“前方可是降龙仙子穆遇姑娘?”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又是一声巨吼,只见近百位黑衣人迅速靠近,却在五尺之外站定,再不前行。
“来者何人?”穆遇和白荫一脸戒备地站起,白龙也慢悠悠地从水中冒出,缓缓地游到两人身旁,扭成了一个麻花状盯着众人。
只见一个领头状的人下了马来,走到穆遇面前抱了拳,道:“降龙仙子,我等奉圣上口谕,接仙子进宫一聚。”
“圣上?”穆遇大惑,扭头看向白荫,直用眼神打着商量。
“这位官爷,可知圣上因何召见仙子?”白荫上前一步,回礼相问。
“这位小哥怕是管的有些宽吧?”那人将眉一横,正要打官腔冲撞白荫,正瞥见穆遇一脸不快,忙换了口气,又道:“圣上的事,奴才们不敢多问,故而不知。”
穆遇拦住白荫,道:“自我们进了皇城,圣上便一路关照,我心中有许多疑团未解,今日便去那宫中一趟,向圣上问个明白。”
“可是,小遇……”白荫不甚放心,欲言又止。
“白大哥,你也别太过担忧,我进了中原这些日子,学了很多,自会提防一切,绝不会再掉以轻心。倒是你,千万记得好好照顾莫大哥。这里往前,穿过紫竹林有个小屋,那是医王的住所,你且将莫大哥带去那里休息,别担心我。”
“你真要一个人进宫?”白荫牵住穆遇的衣袖不肯放开,生怕从此再难见面。
“我去去就回。”穆遇冲他微微一笑,犹如三月的春风遍扫天下。
“仙子,请将眼蒙上。”黑衣人递上一方锦帕,道:“还望仙子见谅。”
“既是圣上要召见降龙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荫怒火中烧,一把夺过锦帕。
“这位小哥,实在是圣命难违,还请不要恼怒。”那人见状颇为慌张,抱拳连连。
“好,我蒙上。”穆遇接过锦帕,将眼睛蒙的死死的,不见丝毫光亮。
“多谢仙子。”黑衣人抱拳向白荫辞别,他的身后诡异地出现了一顶轿子,富丽堂皇。
“白大哥,我走了,你自己千万小心。”穆遇一再叮咛,旋即便被扶上了轿去。
“起轿,回宫。”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退出了山谷,越走越远,不多久便消失在白荫的视野里,再不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