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苍翠,虫嘶鸟鸣,其间两条疲惫的身影更增添了几分苍薄。不知何时幽灵谷中月色如钩,百兽俱生。从骇人的冥兽处逃脱之后,两人便一直如此地走着,甚至连月光的乍现,鸟虫的忽鸣也是全未在意,便如此悄无声息地向前,不断地向前。
雪鹰的面颊上依旧挂着未干的泪,在冥兽那碧绿的眼睛中她似看到了绝望,在最后逃离的片刻她的心甚至空明般的死寂。而夜鹰那张脸庞也似在某只冥兽的嘶吼声中渐渐地模糊不清。
而此时脑海中却全是那些一幕幕的往昔……
“给我!给我!”小雪鹰一直追逐着小夜鹰。
小夜鹰挥舞着手中泛着七彩光泽的羽毛逗引着小雪鹰,“追到我就给你!”那是绝天崖灵兽“绝天悬鹫”的羽毛。它是绝天崖的象征,是千百年来鹰族的灵魂。因此它的羽毛也只有在自然脱落后才会被鹰族的人们捧来祭起。在鹰族那艳丽的羽毛绝不亚于任何无价之宝,因为它千年才会脱落一根。而小夜鹰却在为悬鹫梳理羽毛时意外的得到了这千年的珍宝。
小雪鹰自是心爱之极,仍在不停地追逐着小夜鹰,她的眼眶中已快急出泪来了。
而此时她绕过一座假山却见到小夜鹰竟呆呆地站在了那里,只见一旁却站着一向威严持重的师父。小雪鹰心下害怕只呆呆地停下了脚步,可眼睛还是不舍的向小夜鹰身后的羽毛看去。
“拿来!”师父的面上已有了怒容,“那是鹰族的图腾,岂容你当儿戏!”
小夜鹰很不情愿地递了上去,师父取过来便飘然而去,临走时却抛下一句话,“今后你就不用再去为悬鹫清理羽毛了!”
小夜鹰怔在那里,忍住眼中的泪,坚强地立在那里。
而小雪鹰此时却哭喊着,瞒怨着他,他甚至都未让自己摸到那根美丽的羽毛。因为族中有规定,悬鹫的洞穴却只容几人定时进入,小雪鹰却从未见到过这只美丽的灵兽,而现在那支羽毛她却只是远远地看到过,“都怪你!都怪你!”
小夜鹰看着小雪鹰跑开的背影,伤心击打着他幼小的心田,他握了握小拳头,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深夜里,小雪鹰被一阵轻轻地敲门声惊醒。她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开了房门,却见小夜鹰笑脸盈盈地立在门边,背负着双手一副得意的样子。
小雪鹰依旧没给他好的脸色看,只低哼一声便要关上房门,可正当门合上的瞬间,突然从外面撞进一道七彩的光晕,小雪鹰低声惊呼,便缓缓地打开了门。柔柔的光晕一圈一圈地荡来,竟是美过了那天边的星斗。小夜鹰手里竟是捻着一枝悬鹫的羽毛,却是小过了白天的那根数倍,但它的光彩却更盛。小雪鹰欢喜地捧在手心里爱不释手,此时的她就连看小夜鹰的眼神也温柔起来。
“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小夜鹰神秘的眼神传来,让小雪鹰稍稍不安起来。
“嗯!”小雪鹰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是第二天,师父便是大发雷霆,竟有人胆敢将悬鹫身上的羽毛生生拔下。因为绝天崖上的人均知灵兽悬鹫的羽毛若非自然脱落那羽毛掉落处便会有七彩光晕泛出,这本是悬鹫与每枝羽毛的融合,可一旦被外物弄去却一时未有新生羽毛长出,那幽幽的晕光却依旧会泛射而出,这样便不难被人发觉,而小夜鹰却是忽略了这一点,尽管他只选了一枝最短的羽毛。
他还是承认了,倔强的他竟是丝毫没有说出羽毛的去处,只是谎称在路上丢失了。师父对这“逆徒”无可奈何,一气之下竟将他封在了祭起的法印中,关在了绝天崖“逆徒洞”中整整一年。而那一年夜鹰才只有七岁,直到现在人们依旧不知道那根拔下的羽毛究竟身在何处。
雪鹰想到这里,悲伤的脸上不由地泛起了一丝笑意,一抹淡淡的霞光在如水的眼波中徐徐荡开,像揉碎了天端的星光。她悄悄从怀中取出那根羽毛,此时的它早已暗淡无光,而她却仍心爱地抚弄着,或许珍贵的已不再是羽毛本身了。
“它果然一直在你这里!”不知何时岩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雪鹰一惊想收起已是不及。
“没关系的,别人什么也不会知道!”岩鹰淡淡的笑意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虽然事隔十年之久,这根羽毛却依旧会引起绝天崖不小的风波,因为它是鹰族的灵魂。
雪鹰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岩哥哥!”她相信这位一向和蔼的大师兄,因为他是所有师兄妹的榜样,更因为他言出必践。
岩鹰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起夜鹰的处境,再看看雪鹰的表情,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天已大亮了,此时林中的景致大变,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他们发现了一条小径,一条充满着人类生息的小径,他们终于走到了人类的地界,终于抛开了那些不知面目的冥兽。
顺着小径,两侧是没足的青草,周围浓香馥郁。在远处青山崔嵬,碧水逶迤,高崖绝壁,秀水危山,一派古拙的水墨丹青。两人精神一振,吃些随身的干粮便快步向前赶去。
日近正午,两人已渐渐能在路边看到一两个挑柴的农夫,知是已有人烟。再走下去便看到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两人走近,只见碑上篆文刻着血淋淋的几个字“噬血冥牙,外族勿近!”这几个字似露着滴血的獠牙向路人狞笑,雪鹰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岩鹰冷哼一声,带着雪鹰头也不回地向里走去。
两人路过石碑,只觉面前阴气大盛,就连那风中摇曳的花草都似露着狰狞的笑,不远处几只不知名的动物竟呆呆地向这边望来,却像是期待着什么一般看来。苍天碧空上数只飞鸟却盘旋在半空中久久不去,似是在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两人召唤出御气,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也是要闯一闯的。
就在两走出几步远的距离时,岩鹰只觉身前的草地暗暗浮动,岩鹰缓缓自腰间拔出匕首,静观其变。“啊!”的一声惊呼却见雪鹰面色大变,向下看去,只见草地上无形中冒出一只苍绿的爪子。岩鹰一提气,匕首一指,苍鹰飞舞,那鬼手似受这势道激荡,霎时收去,隐没在草地之中,只见草地中一波一波地突起浮动。雪鹰弹指一挥,一道寒芒自袖口激射而出,却是几支冰箭。只见一串冰箭飞速射入草地,但闻一声闷哼,几柱乌黑的血柱冲天而起四散射开,所落之处花草枯萎。
于此同时,四周地面浮动不止,却不知有多少鬼手。两人不禁为这阵式惊异不安起来。不止如此,在不远处的苍林之中却“突”的飞出无数只不明飞兽,个个孩童大小,獠牙尺露,骇人听闻。
在一瞬扑面而来的风势竟将天空中的日光罩住,两人只觉那扑天盖地的翅膀掩映住满天的日光,霎时黑暗压来。
一如乌黑羽的海洋,翅羽交叠,伴着飞兽的低鸣,在天地间传递着死亡一般的气息和吞噬的味道。
瞬间却见金光泛射击,在翅羽交叠的海洋里漫射而出。随之金光旋转却如飓风般席卷而起,一枝枝的断翅弹射而去,黑色的羽毛飘忽而落。只片刻飞兽的低鸣已近狂吼,在金光的漫射中呜呼哀哉了!
雪鹰站立其中玉指轻捻,身周的光柱更见激增,那些飞兽只是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金光骇得远远避开。
而此时的岩鹰更是手持匕首,咒语轻念。乍见他身前只只雄鹰腾飞,鸣声破天直冲兽群。冲射之后,群兽立时毙命,而地下的鬼手也尽在这雄鹰与飓风的冲击下悄然避开。
远远的飞兽避开却似舍不下这到手的美味一般,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
这时,空中惊雷立现,在这一似号令的惊现后,群兽似受了什么趋使一般舍命地向两人冲去。两人催动御气,一只只的飞兽,一只只的鬼手被击得断肢遗骸。但这却丝毫没有阻止下群兽的势头。一阵惊涛骇浪的嘶吼衰鸣却将一切演绎成一曲如哭如泣的失魂乐章。
岩鹰握了握拳头,在一次次群兽的冲击之下,匕首的光辉已似布有了淡淡的煞气,这气势相反的两物在激烈的碰撞中竟逆向的融合。匕首已在微微的颤动。而雄鹰的飞势却愈见迅急,他的身周已是劲风猎猎。看着这无穷无尽的兽群,岩鹰一向懒散的眼神已是精光四射。但毕竟人的精力会是有限的,而这群兽却似无穷无尽,这正是岩鹰所担心之处,何况雪鹰在“鹰旋”的摧动中,御气的消耗更甚于己。如此长时间耗下去绝非良策。岩鹰四周观望一下,隐隐觉出那林中的群兽飞出之势略见缓慢,足可断定那里必是飞兽飞出的地点,或许在那里会有新的转机也说不定。他在匕首间加了加力,便缓缓向那葱郁的树林走去。
岩鹰走到了林子的边缘,他压下了幻化的雄鹰飞旋在身周快步踱进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