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岩鹰正安详地端坐在磬悬宫的殿内,殿内有着金碧辉煌的建筑,四周闪着各色柔光的夜明珠将这座偌大的殿堂照得亮如白昼。
火悔和血影含着笑站在他的两侧,而与他两人一起押岩鹰来的人却不知到了哪里,直到刚才他才从火悔两人的口中得知他便是磬悬宫的大堂主,青堂的仁丹。
似乎大家都在等,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岩鹰眯着眼在大殿的明珠上看来看去,“如此奢华,你们住的习惯吗?”岩鹰莫名其妙的话却让一旁的两人一头雾水。
“你很奇怪!”血影一直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怪人。从一开始的交战时他就废话很多,而现在他的这句话显然也是废话。
岩鹰笑了,笑的一脸赞许,“我很赞同你的看法!”也许不被人理解便是与众不同的怪人吧,他这么想。
时间不久,岩鹰便见到了一位端目浓眉的年轻人,岩鹰在对方的眼中读到了权贵,读到了高傲,而他的嘴角却依旧泛着暖暖的笑意。他指了指带他来的那个仁丹以及火悔和血影,笑道:“就凭你们也能将绝天崖的大公子请来,如若我没有猜错,除非是他自愿而来,否则你们再添几倍也休想请得来他!”他说完便征求意见似的向在椅中端坐的岩鹰望去。
岩鹰终于站起了身,仰面大笑道:“看来这领袖一方的宫主果然有不同凡响的洞察力!”
此时的火悔三人面色蜡黄,不想大师兄的封穴手法施在他身上却是未有丝毫成效,而面前这行走自如的人更是让三人莫名所以。
而那宫主却仍在笑,“不知阁下来这里有何贵干?”
岩鹰苍茫地望着大殿,道:“找答案!”
那宫主哦了一声,道:“什么答案?”
岩鹰缓缓地道:“御剑山庄近千条人命的死因!”
那宫主道:“你认为我知道?”
岩鹰摇了摇头,道:“也许吧,但不确定!所以要你帮我找答案!”
那宫主笑道:“你很看的起我?”
岩鹰却又在摇头,道:“说不准!”
此时的火悔三个早已按捺不住,齐身迎上。他们实不信曾败在自己手下的此人会有宫主所赞之能,说不定他只是会些小手段罢了。
“下去!”那宫主俊目怒视,他看着三个人不情愿地退下去,才持起手式迎向岩鹰道:“在下请岩少侠赐招!”
岩鹰微微一笑,起手式迎上道:“愿领高招!”
两人手臂相交面带余笑,却是奇光乍现,四周的夜明珠也顿时因这奇光而失去了色彩。
那宫主左手指尖一捻,灵光在指尖处飞速旋转,岩鹰左手一抬,灵光在掌心中光彩眩目。
观望的三人似还未来得及分辨,却闻大殿中轰声不绝。一只只雄鹰振翅而来急速地在两人的身周穿过,川流不息。而那一只只大雄狮亦是自相反方向在两人的身周急弛而过,连绵不绝。三人已被眼前鹰狮的海洋惊呆了。
似乎时间凝在这一瞬,雄鹰飞舞,狂狮急弛。两人的面色却依旧未变,仍然挂着上一刻遗留的浅笑。
那一束束幻化的奇物在两人的身体里来回穿梭,而两人身前都是衣不生风,发不起舞。观望的三人只被这阵式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自己几人已为这巨大的奇力挤到了大殿的角落里,他们终于体会到了宫主的话,三人的目中已满是艳羡,满是敬畏。
在那金光灿然的融合中,鹰鸣狮吼处两人分开手臂相对而笑。两人均为对方的气度所深深吸引,从没有人愿意因为争强好胜而失去一个朋友。
那宫主渐渐停下了笑,说道:“如果我说那御剑山庄的血案与我无关,你会相信吗?”
岩鹰收回手臂,没有丝毫的犹豫,道:“相信!”
英雄只为知己存!
“不过我还相信你会帮我找到那血案的答案!”岩鹰自信地让人吃惊。
那宫主点点头道:“我想知道我有什么忙可以帮?”
岩鹰道:“我在御剑山庄一死尸的身体下看到一个用血书写的‘磬’字!”
那宫主道“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岩鹰一拱手道:“多谢!”
那宫主道:“只是岩兄甘愿受在下手下几人之辱却似不值?”
岩鹰轻轻一笑,道:“在下虽不愿如此,但若想见到宫主,想必这个办法却是再好不过了!”
那宫主悠然道:“岩兄付出的代价果是不小!”
“能有现在的结果,似乎在下的那点代价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岩鹰看了看对方却似在诉说衷肠。
“可你的耐性却又是人所难及了!”那宫主脸上淡淡的表情让人读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岩鹰苦笑一声,道:“如若不是如此,恐怕宫主的怀疑便会在见我之先了,想必那样岩鹰也无缘再见宫主这一面了!”
那宫主闻言笑道:“可我很想知道你为何要牵扯在下的妹妹进来?”
岩鹰略一思考,道:“琴声,那燕思莺念般的琴音!”
那宫主笑了,笑得爽朗无比,“有性格,你做每一件事似乎都会有自己的主张,自己的目的!”
“或许吧,但要看值不值得,我很抱歉对磬悬宫的两个堂主以及你的妹妹所做的一切!”他在道歉,但却依旧高傲的不可一世,但只有那宫主似乎能看到他眼中的真诚。
他悠然叹气道:“难得你如此英雄竟有这般伤天悯人的情怀!”
岩鹰嘴角上淡淡地泛上笑意,道:“知我者宫主也!”
那宫主道:“在下祁英!想必岩少侠已有耳闻!”
岩鹰似在细细地品味这一句话,面上阴晴不定,随即他又笑道:“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祁英道:“你不想知道缘由?”
岩鹰转过了身,他已在向门外走去,“不需要,只要我明白一个人,就没必要对他所做的事了如指掌!后会有期!”他要走,因为剩下的事会有人替他办下去,他有足够的理由将此事留下来交给祁英。
后面传来祁英的声音,“岩兄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力办的!”
岩鹰身形不停,白影消失处,他抛下一句话,“多谢!”
“你是否想过在你走后那燕诉莺语的琴声将不复存在!”祁英催动御气远远地送去,他知道岩鹰听得到。
“即使是受辱的事他都可以做到如此完美!”祁英眼中那深邃的目光远远地看不到的距离,苍茫悠远。
岩鹰快步赶回了客栈,而当他推开雪鹰客房的门后,那里却是空无一人,而在店小二的口中,他方知此房中自他走后便一直是空的。岩鹰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能再停留,因为他放出的信鸽昨日飞了回来,带着一张便笺:“绝天遇难!”这是辰鹰的笔迹,是他唯一信的过的同族异师之人。
或许出谷还是个问题。岩鹰苦笑起来。也许自己有时不太会变通。他有时也会想,是不是自己也该放下架子寻求一下帮助,那样也许会省下不少事,但他每次如此想过之后都会无奈地摇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而当他走出客栈后,那一份出奇也许不得不让他目瞪口呆。因为他在那里似乎又看到了莺歌燕舞的妙美身姿,似乎又听到了那燕呢莺喃的绝唱。那里的每一分都足够能引起人们的嘱目。你似乎能在每看一眼之后心里都会泛起痒痒的甜蜜,路人也同时驻足观望,街道一时静如三更后的夜空。
岩鹰看着对面嘴角已不由已的撇上了笑容,“看来是岩鹰的死期到了!”
对面的人终于顿下了笑容,薄怒道:“你还记得这些?”
“姑娘有事吗?”岩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那女子眉梢挂俏,嘴角含嗔,道:“难道你就没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岩鹰摇了摇头,轻柔而坚决。
那女子终于急了,“你认为自己出的去这幽冥谷吗?”
岩鹰却道:“但我是自己进来的!”
“你……”那眼中闪出的一丝温柔却被她不可一世的骄傲掩盖。
“总之,多谢你的好意,岩鹰已对不起姑娘,并不想再麻烦姑娘!”他脸上的真诚想必没人可以否认。
“鬼相!”那女子已无法忍受这不识时务之人。
岩鹰一顿,随即又笑了,“这个名字不错!”
“你还是不愿受灵血族的恩惠?”那温柔有着些许责备一般的语气。
岩鹰并不答话,他已不敢再看那张脸,那张能让人痛惜,让人心动的脸。
白衫过处,是谁的泪在飞?不受任何的施予,似乎已绝情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了。
在到噬血族的地界处,那几个血淋淋的字,又似在狞笑,笑着这个不尽人情的少年,前方的路如何,甚至连他自己都猜不到。
入谷的林外岩鹰折了一支粗壮的树枝,那是谷中最有利的兵器了。岩鹰心情沮丧,来时的人影现已形只影单。看着那落寞的影子,他也同样不安起来,但坚定的脚步却未停歇,那孤寂的白影终于隐在了吞天噬地的黑暗之中。
如来时一般的苍凉,一般的死寂。岩鹰心中竟泛起了物事人非的感伤。
“什么人?”在岩鹰断喝之下,他看到了一袭青衣远远地奔开,岩鹰一抖身躯,赶了上去。对方的身形消失奇快,好在林间那人的身影很是乍眼,凭借岩鹰过人的目力,他绝没有逃脱的机会。
“啊!”在那一声尖叫声中,岩鹰心弦突的崩紧,他箭一般地冲去,“姑娘!”而在那一声惊叫声中,青衫似向地下急坠而去,岩鹰不加思索的纵身跃下,追着那身影急坠而下,他已来不及救下她,两人的身体不自主地下坠,耳边是猎猎的风声,脸上被劲风刮的生疼。
岩鹰急催身形,攀住对方,御气升腾,双臂直举在身前,便在他催动的一片御气中断然隔开两人的身体。
下坠的势头愈来愈急,岩鹰急催御气,竟渐渐不支起来。
空明中微启的双目,他又看到了那张摄魂的面容,只见她如玉的脸庞,水珠盈盈,乌发水打成缕,温柔的眼盈一波一波地打来。她看到岩鹰清醒过来,嘤咛一声扑在他的怀中,抽泣起来,“你怎么这么傻!”她明白岩鹰催动的御气只为了身上女子一丝的生还希望,这足以击败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对钟情之人一生的誓言。
岩鹰只觉全身湿淋淋的,那女子的泪却似在温暖着自己起伏的胸膛,他轻声笑了起来,笑得肆无忌惮。岩鹰命不该绝。
那女子看着岩鹰不羁的笑,她脸上的一切充满动人的赞许,倾心的思慕。
那带雨的桃花,那盛珠的荷叶。
“要不是我,你还不会坠入这毫无生机的地方来!”岩鹰怜惜地抚顺了贴在她腮边的湿发。
那女子猛然摇头,道:“这不怪你的,是我心甘情愿的!”
“何必?”岩鹰苦苦的叹息。
“你问我?是你闯入了我的生活,那一刻便注定了你才是我拨断琴音的续弦之人!”也许在那满身血污闯入之际就已注定了这一向任性活泼女子的钟情。
岩鹰艰难地撑起身,他又何尝不会感动,面对此时迷人的笑,他又何尝不曾动心!
他在最后一刻催动的御气后终于在水流的拍击下,震伤了内脏。要知道御气所引的外力在如此深邃的崖下,一经水面的撞击,这一份回弹之力,任何人也难从容相受。
那女子扶起了他,让他靠在石壁处,轻轻帮他拧衣服上的水。
“姑娘……”岩鹰道。
“叫我诗羽!”那女子翘起唇丝丝的埋怨。
岩鹰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你那时是怎么对待我的衣衫的吗?”
诗羽脸色一红,艳如玫瑰,又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前,低声道:“岩哥哥,那时是我不好!”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鬼相’!”岩鹰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鬼相!”诗羽格格地娇笑。
岩鹰苍桑的脸上泛上了暖暖的笑意,一世落寞的少年,终于被融化了心,就这样体贴着全世界。
“岩哥哥,你冷吗?”诗羽一脸关切地望着岩鹰。
岩鹰心中一暖,看了看诗羽道:“本来应该是由我问的!”
“不一样的吗?”诗羽眨了眨眼睛。
岩鹰摇了摇头,他试图撑起身,诗羽忙上前扶起他,也许是岩鹰的尽力施为,除了身体比较虚弱之外,她竟是没什么大碍。
“这里冰冷刺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寒气的好!”岩鹰扶着诗羽的身子,四周打量起来。
“去那里吧!”诗羽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洞穴。
岩鹰点点头,微笑如雾后柔和的暖阳。
两人刚迈开步子,却闻远处的水面处哗哗响个不停。诗羽面色一变,急急拉开岩鹰向后走去。
却见水面上那声响处水花乱溅,急驰而来,端的迅如惊鸿。只眨眼间水面上已隐约可以见到灰黑的背脊,波及在水面上大如房屋。
诗羽花容失色,凝聚起御气,淡蓝清幽。岩鹰一摸腰间冷冰冰的匕首,御气也登时祭起,只这一丝的御气也已是显出了他真气的虚弱。
那物事已在驰近,在近前的视线里,两人只是呆在当场,却见那泛起的水花中在驰近的一刻,昂首吐信,翘首而来。竟是一群似蛇似鱼的水兽。只见水面上不下百只的水兽时隐时现,狰狞可怖。
“突!突!突!”数声,首先而至的几只水兽飞身而到。不想此些水兽脊上竟生有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但见飞兽一个个振翅而来,长长的尾巴在空中急速抖动,霎那间袭到。
一瞬间岩鹰身前光舞飞旋,诗羽惊叫一声却已被巨大的光环圈在其中。那群飞兽在这一刻被圈在了光环之外,一时间飞兽越聚越多,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面孔在光环外扇动着翅膀向光环内一寸一寸地入侵。
岩鹰眉头紧皱,他四处望了望双手合一向地面奋力虚击,一道巨柱瞬时没入身前的地面。“轰隆”一声,但见光环外突的从地面崩出无数支光柱,一束束光柱,自地面飞出的同时四散而来。光环外已是嘶吼哀鸣。诗羽看着光环外一只只死状惨烈的飞兽,一双秀目再也不愿睁开了。
在一阵和煦的清风过处,诗羽额前的秀发已在轻轻的飞舞。已是一片宁静,诗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惊叫一声,顾不得周围一具具可怖的飞兽残尸,便扑倒在岩鹰的怀中。
岩鹰嘴角挂血,气悬如丝,但他却仍在望着诗羽满意的笑,他终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真气,渐渐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