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狭窄崎岖的山路上,一辆牛车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在牛车上,是一摞码起来足足有一尺多高的一摞纸。长两米,宽七十五厘米左右,周围的边还都是毛边,而赶车的人,则是穿着一身朴素的黎族的民族服饰。
这个车夫,现在有了一个名字,叫做黄云泽。原本这个时候的黎族人还没有形成名字,没有姓,没有名,称呼谁,就是谁谁谁他闺女,他妈,他男人,他女人等等,而因为黄涛的出现,则给了这一个寨子的人一个姓,这个姓,就是黄。
车夫在认真的赶车,因为速度的原因,车子并不怎么颠簸。
但是呢,也因为道路的原因,还有车轱辘的原因,走起来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总而言之一句话,车太落伍了。黄涛有些不习惯。
有了一片安静生活的地方,黄涛终于可以甩开自己的妹子,出来走走看看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带着自己的妹子出来逛街,那简直就是找麻烦,而他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来对付这些事情,而黄涛这次出来,也却不是纯粹的找乐子的,他是要将那些剩余下来的白花花的白纸卖掉——
印刷各种专业的学术书籍,用掉了一大部分的纸张,而之后黄涛还亲自设计出了硬纸板,表面印刷出了个人的肖像,而正面是个人的出生年月,住址等详细信息,一张简单的身份证就这样出现了。
这样简单的身份证,因为做工粗糙,所以印刷出来的人物肖像也多少有些模糊,但是是什么人,却能够辨认出来。但这个时代也绝对没有什么人能够仿冒。而且经过了上蜡,磨光,镶嵌等工艺,那绝对是这个时代的一流产品。其实说质量不好,也实在是黄涛好东西见的太多了而已。
此时,黄涛就随手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张卡片——长7.5厘米,宽5.7厘米,厚3毫米,做工非常的规格。
背面,是黄涛的照片。
正面则是他的基本资料等各种的信息。
至于说是户口本这个东西,黄涛也是做了的,都带着照片。而印刷照片的手段,也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仅仅就是年画的套印技术而已。很多人以为在过去,人是没有办法印制肖像的,其实这个根本就是一种错误的观念——过去用铅字印刷的时候,报纸上的图片是怎么印出来的?
不是不能,只是有的人不喜欢动脑筋而已。
黄涛笑着摇摇头,很是得瑟的在身份证上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恩,珍珍的素描真不错,当年的兴趣班没白花钱啊……嘿嘿……”说完,小心的将身份证放进了一个小口袋里,至于衣服上,那是没办法了。
衣服没有口袋,他穿的就是黄珍珍的紧身衣。如果是在现代的话,黄涛可能都不敢出门了,幸好,这里没有人知道这种紧身衣是女人的专利,而他穿什么衣服出来,也不免被人围观,当猴子看,黄涛也看开了,就当自己进了动物园被猴子围观好了。这么一想,心理平衡了很多很多……
“黄云泽,你先停车,去前面看看,我好像听到有人受伤了……”
到底是练武的人呢,这么远,别人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就听到了,黄云泽对黄涛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说道:“好,我马上就过去看看……”停下车去看了一下,不长时间,黄云泽就回来了,说道:“报告司令,前面有个人受伤了!”
黄涛皱眉问道:“看清楚了?什么人?”
黄云泽说道:“我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坐在地上,应该是种田的汉人,看样子好像腿受伤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黄涛恩了一声,说道:“咱们赶车过去,救他一下,贸易起来,有一个汉人在中间牵线搭桥,也方便的多了,至少不会吃亏……”
黄云泽道:“好……”
牛车再一次前行,发出了咯吱直的声音,听的人都牙疼。
不多时,黄涛就见到了黄云泽口中的那个种田的人,这个人一连的皱纹,皮肤被太阳晒成了紫红色,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被晒干了的紫色的泥坯子一样。见到这个人,黄涛不由的就想到了以前电视里演的那些旧社会农民来,不过这个人却似乎更加的悲惨一些。黄涛也是农村的,心想着就帮一把好了。
“我看看!”
黄涛跳下牛车,一手按在对方的脉门上,先是把脉,然后摸了摸他的腿,皱眉道:“脉象虚盛,是中暑了。脚脖子扭到了,踝关节脱臼,还好都是小问题!”黄涛抬手捏了几下,帮那人正骨,就听的咔嚓两声,脚上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正骨很难吗?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是这样的,不过黄涛可不一样,人家是武林高手。作为一个武林高手,把脉,接骨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小菜,大家多少也都会一些,就是钻研的层次不同而已。
中国功夫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的修养,这种文化就是武文化!
外在的搏击技能,内在的哲学思考,修身养性,自然是一样也少不了的。不过黄涛却比较可怜,还来不及问鼎武功的最高境界,就穿越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让人感觉真不是一般的郁闷呢。
“好了,没事儿了,你在阴凉处休息一下,就好……”
如果说这里是内地,或者是正遇到黄涛带着妹子跑路的话,这个老农一定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但是现在呢,情况不一样了,黄涛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杀人,所以还帮忙把人救了。这其中多少也有一些收买人心的意思。海南岛,迟早要到自己的手中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兄妹的,所以呢,对自己的东西,人,就要好一点。
那老农道:“谢谢这位恩公了……恩公,那个……”
黄涛摆摆手说道:“无需多言,你好生休息!”既然要充高人,那么就还是少说话为妙,要知道一字值千金呢,说多了不就赔钱了吗?黄涛的心理则是想道:“哎,今天真是倒了大霉了,刚刚换的衣服,就弄成了这样,回去还不给珍珍骂死?奶奶的,还好生,我什么时候说话半文不白的了……”
黄涛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多少受到了这个时代的影响。于是乎,心理就是一阵的烦躁,暗暗下定了决心,回去以后好好的把那些道士训斥一番,好好的操练一下,告诉他们以后怎么说话,这种半文不白的说话方式,都要死啦死啦地。
和那老农在阴凉下面休息了一阵,黄涛才知道这个老农叫田里虫,这个名字,很有施耐庵的风格,估计是哪个私塾先生给取的,明显的就有鄙视农民的意思。而这个人的年纪,更是出乎黄涛的预料,天啊,才三十八岁……
三十八岁的人,长的好像八十三岁,黄涛一阵无语!
面朝黄土背朝天,头顶上被人欺压着,这个都是累出来的啊。黄涛一阵唏嘘,心中暗想自己以后一定要解放农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让自己也是农民的儿子来着?做人呢,千万不能忘本,否则就是禽兽不如了。
看着那田里虫似乎精神恢复了许多,黄涛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差不多了,坐车跟我把东西卖了,然后带着家人和我一起走吧,你们的日子太苦了……还有,你的名字是那个私塾先生取的?今天晚上就去烧了他的私塾,暴揍他一顿,打死了也应该。妈逼的,叫你看不起农民,这个不就是等于鄙视老子吗?”
曾经以自己的村子为荣耀,以身为农民而自豪的黄涛,当然不允许这种对农民蔑视的家伙嚣张了,烧了他的私塾,那绝对是便宜他了,哼哼……而那田里虫,却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全身哆嗦,看着黄涛的目光也惊疑不定。
这种眼神……无疑,这种眼神看的人很想抽他。不过这个田里虫的样子也实在够老,黄涛也下不去手。果然还是那句俗话说的好,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情绪,应该算得上是怒其不争了吧?最后,黄涛还是忍不住拍了那田里虫一巴掌:“妈的你这个是什么眼神儿?老子替你说话,你就这么看老子?”
你还别说,黄涛这么骂了一句还是有效果的,至少田里虫的目光也正常了一些,多出了几分敬畏,不是,是纯粹的畏惧来。这人啊,有时候你不能说他坏,也不能说啥脾气的事儿,其实就是怕硬的。
这不,你好好说话,他不听,你骂上几句,他才感觉正常呢。
田里虫犹豫了半天,车都走出老远了,他才问出一句来:“恩公,当真要烧私塾?”黄涛的眼中上过一丝厉色,嘿然道:“烧,当然要烧,而且要你亲手烧,那个书生,也要你亲手揍一个半死,你别说自己打不过,哼哼……”
田里虫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不不不……不能啊,那些书生老爷,有官家的照顾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咱们穷头百姓,怎么斗的过,不……不可以啊……”事到临头,田里虫又软了。
黄涛道:“呸,少给老子瞻前顾后的,今天你不烧那书生,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关键的时刻,说什么也不成,这种怯懦的思想不是一两天养成的。只有见了血,然后才能一点点的把这种骨子里的懦弱和犹豫剔除出去,留下最为纯粹的精神来。黄涛现在,就是要逼着他们去做,不做就死,只有在绝路上,这些可怜的人才会迸发出力量来,否则,君不见无数的百姓在异族的驱赶下,攻向自己国家的城池?
这个简直就是一种悲剧,看的人心碎……但是,这种独特的战争场面,却在中原大地不断的上演过,这个是谁的错?你很难把错误推dao个别人的身上,那么难道说是这个民族错了吗?似乎也不是。
黄涛现在并没有批判谁的错,却要尽自己的能力让那些可怜而怯懦的人的魂魄苏醒——龙的传人,并不是一种血脉的传承,而是一种精神的传承。而现在,那一条自强不息的神龙,似乎已经要死掉了。
短短的时间里,黄涛的脑海中转换了无数的念头。他想到了蒙古的铁骑的践踏,想到了那些猪猡一般的八旗子弟,想到了日本侵华,想到了……这些思维的延伸,是让人那么的心痛,心疼,心碎,都想要死掉了。但是,我们记住了什么?二十一世纪,多少人忘记了历史?多少人在为那群大辫子歌功颂德?又有多少人,在称赞那个杀人魔王——成吉思汗!
黄涛的呼吸不觉间粗糙了起来,就好像是一只野兽一般,浑身上下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的感觉,而他的身子里,也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在响。就好像是虎豹在吼叫一般,这个声音,就是虎豹雷音。
拉车的老牛突然腿肚子一软,跪倒在地上,不敢动弹了。就连两个人,反应比动物的直觉迟钝,也都被一种无形的气场牵制住,不敢说话,不敢动了,就连大气也都不敢出一口。
半晌。
黄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问道:“好了,我没事儿……起来赶车,琼山县不远了吧?嘿嘿,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我听说这琼州岛虽然有州,却并没有官兵,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田里虫,难道琼州出现土匪什么的,你们还要从对面运兵来救援不成?”这个问题,黄涛早就好奇了,能不借机会问问嘛。
田里虫小心翼翼的回应道:“这里确切的说,算不得宋土,只是名义上归附于宋朝统治,设置了州县,实际上,这里就是流放那些官员的地方,化外蛮夷,怎么会派兵过来呢?而且这么个穷地方,连土匪都出不起……”
郁闷,这个是黄涛的第一感觉。
兴奋,这个是黄涛的第二感觉。
至少现在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这里真的是没有官兵了。不过黄涛可不会听信这么一面之词的,还有的问题,最好是进城以后问问,这样才对嘛。眼看的形势一片大好,黄涛的心里也舒坦多了,不和他们计较,继续走。
本来呢,听不惯人说什么“化外蛮夷”这种论调的——毕竟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灿烂的文化的,就是土著也一样,所以用这种蔑视的眼光去看别人,很不对,至少这种态度就非常的欠收拾。
黄涛学过这么一句名言——骄傲自大使人落后。
而黄涛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废除什么独尊什么的思想,更没有说汉族是天下最优秀的,剩下的全是垃圾这种论调,一个民族要强大,就要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有人说唐朝的民族政策就是卖国,其实是完全错误的,至少那种宽容的昌盛,包容的力量,是以后的任何朝代都不曾有过的。
算了,这些还是一点点的改变好了……大概是走了一个时辰,在黄涛的眼前就出现了稀稀拉拉的人烟。这地方,连城墙都没有,一个县城,就是围了个篱笆,城门就是几根很高的木头杆子而已,在中间还挂了简陋的匾额,上面写着“琼山县”三个大字。
奶奶的,还真够艰苦朴素的!
在城门口,是几个差役带着刀守着,这里果然不是官兵的地盘,就是这两个差役,听黄云泽说还都是黎族的人呢,这里没有官兵没错,但是土兵还是有的。这些土兵,就掌握在当地的黎族头人手里,所以说在这里,官府的话,还不如头人的话好使呢。
“喂,停下检查——”
黄云泽叫道:“大婆婆家的二小子,是我啊,车上的东西都没有问题,就让我们过去吧……”合着大家还都是熟人呢,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车子呢,很顺利的就通过了。黄云泽有些犹豫的看了黄涛一眼,见黄涛点头,才是对那个人说道:“那个,大婆婆家的二小子,我现在有名字了,叫黄云泽。我们寨子的人都有名字了……”
机会难得,正好让黄云泽这小子多发动一些人,来加入自己。所以呢,黄涛很干脆的就把黄云泽给留了下来,说道:“卖这些,我跑跑就成了,既然你们是兄弟,那你们就聊聊好了,现在天下太平,也不需要这么守门的不是?”
然后,黄涛就叫那田里虫带着自己进城,一边赶着车,一边看街道两旁的精致。黄涛心里的那个失望就别提了。这个也算是一个县了,居然简陋的好像贫民窟一样,倒是有个别的房子还精神一点儿,但是也没有形成规模。
原始,落后,贫困,这个就是海南岛现在给黄涛留下的初步印象!
只是黄涛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县,而且是在这个地方,已经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了。车缓缓的停在了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前,黄涛扯开了嗓子叫嚷起来:“有没有活的人,出来一个!上好的纸,过时不候……”
“来了来了……”
有些荒凉的小县城,突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