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听……”没想到红莲会如此激烈地拒绝琅邪的话,半晌,红莲才苦苦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冥哥哥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我依然记得,他连萤火虫都不舍得伤害啊……现下——!现下……竟这般可怕……可怕得我都不认识他了……冥哥哥……冥哥哥……冥哥哥死了。杀死他的……便是他自己……他死了……死了……”
“……玄家的男人,生来只为杀戮。”琅邪像是对自己说一般,苦涩一笑,“他们存活下来的全部意义,便是无休止的杀戮。这是流淌着玄氏血液的人的诅咒。玄冥是,玄瞳是,玄晷玄煌都是。——当然,还有玄黥。”
被受诅咒的杀戮……
“……莲儿。”琅邪果断站起身,望着远方沉声道:“站起来罢,倘若你是被玄家男人爱上的女人,就有能耐站起来,与我一起把此地的烂摊子收拾干净,而后把今日之事深埋于心。”
红莲惨然一笑:“大人是在讽刺我么?”接着,她把支离破碎的玄瞳抱得再紧了紧,呜咽道:“我做不到……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想立即失去知觉,醒来后,方才所发生之事便全部被遗忘。”
“……那玄冥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被玄王惩罚折磨,再关进妖蛊深渊吸食妖蛊,变得不人不鬼?——站起来!!我不想看到你这种神情!”琅邪声音说得更加严厉。
红莲愣然片刻,最终把昏死的玄瞳缓缓放到地上,站起身良久良久,方涩声哽咽道:“大人先把二皇子亲信找来,及时送出昆仑虚疗伤。昆仑虚内部,让红莲来应对……”
琅邪缓缓点头。
玄冥几近疯狂地用凌乱的步伐逃向自己都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地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地滚下这片僻静的冰原,他趴在地上一阵大咳,带出腹内丝丝血水,先前没养好的内伤与玄瞳荒火般灼热的玄火震出的新伤加在一起,同时燃烧他体内的五脏六腑,顿时苦不堪言。
可是最疼的,却是被红莲遗弃伤害的心房,疼得几近窒息。
玄冥缓缓爬起,缩进旁边一个稍稍能避风的阴暗角落,坐在那里双臂抱住自己瑟瑟发抖,原本深邃邪魅的妖艳双眸现在暗淡无光,直愣愣地盯着远方雪原,空洞得可怕。
一直想啊,想啊……想得头都要炸了,却仍然不知道红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她该了解他的,不是么?
只是觉得很是孤独,原以为红莲包容了他,便不是默然无有了。可是当他真的拥有了红莲,更加觉得自己是默然无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瘦弱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了玄冥身边,望着他形容枯槁的模样,刹时忍不住尖声抽泣,忙抹去眼泪,缓缓走来,压抑地冷道:“三殿下,此处不宜久留,请速速出昆仑虚。”
玄冥失神地侧头望望来者——形貌古怪的瑟魅,也不惊讶,只淡道:“我不走,我知道莲儿方才恼我是假,现下定急得四处找我——我等她来,等她来……”
瑟魅一阵沉默,心如刀绞。眼神即是温存,又是悲切地痴痴望着玄冥美到巅毫的撩人容颜。
就这样,一个站,一个坐,如同冰雕般伫立在这片孤独的世界里。
又是良久,远处暗淡的一点灯火缓缓游移而来,只见红莲手中拿着一盏小巧宫灯,迈着轻灵若舞的步伐来到了瑟魅与玄冥所在处。那神情,依旧清丽疏离。
玄冥倏然站起,哪里顾得体内创伤的剧痛,狂喜地奔向红莲,急切道:“莲儿,你来找我?你原谅我了?莲儿……你好可恶。冥哥哥差点被你骗到——莲儿,我的莲儿……”边说边欲伸臂抱住红莲。
突然,玄冥顿住动作,望着红莲有些红肿的冰冷双眸,讪讪收回双臂,只是愣然站在当地,苦苦望着红莲。
红莲微微仰起脸庞,眼光疏离地望向瑟魅,轻轻皱起眉,不悦道:“你的主子就快死了,你不速速把他带出昆仑虚设法疗伤,竟像无事人般站在此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