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山峦间若隐若现,可这林子依然带着沉青的萧瑟。空气中是陈年的青草气味,腐败的鸟兽尸体孵化出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瘴气。那绵延开来的林子,迤俪向前,看不到尽头。仿佛张旭一笔,狂草游龙,行墨遒劲,却永远猜不透方向。
即便是白天,在这密布的丛林中,也是大树遮阴,不见天日。道路崎岖盘旋,如同一条黑蟒,匍匐向前。山体不断有积水透出,松软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滑腻,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惨烈。曜在前走着,他用软剑劈开树枝,我屁颠地在他身后跟着。前方瘴气浮沉如海,透明带
着点灰黑的空气弄得人昏昏沉沉。
想起这几天的倒霉遭遇,我有些闷闷不乐。
“最近真是背死了,狗入平阳被虎欺,想当年本姑娘在长安号称……”
“是虎入平阳被犬欺。你到底是不是当朝玉相的宝贝女儿?”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我是最近吃了太多的苦头,脑子有点点反应慢而已。太医不是说过,受了惊吓的人,会出现短暂的精神恍惚的情况吗?”
“你是不间断的神智失常!说实话,平时烨呢是冷静睿智,功夫过
人,普通刺客不可能奈何得了他。最可能的情况就是,你这女人临时出了状况,连累了他。我说的没错吧。“
呃……,我一时语结。拳头捏在手,字在喉头。明明是烨把我给丢进井里,然后自己笨得掉下来。不过我隐瞒了井底的事情,如今也只有忍气吞声被这死家伙笑话。
“我说南宫曜,你确信在这烂泥巴路里走能走回长安?”我一步一停,这路也太难走。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现在我们身后都是追兵,走得到走不到都得走,那叫逃命懂不?”
“也就是说,不一定能逃回长安?和烨一起是逃命,和你一起还是逃命?”我一肚子的不满,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谁要杀谁,反正我是最可怜的啦。
“别把自己说得和扫把星一样,不过你放心,本公子不怕被连累。”
我我我……,我忍。我根本就是那个被连累的,最无辜的,最倒霉的。我一个要饭的,不小心投错了胎,导致今天的惨剧。曜依旧是那样玩世不恭,一路上和我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却半句不提大内那些刺客的事情,也不谈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华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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