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身体渐渐地飘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又开始清晰。眼前惨不忍睹:破碎的玻璃渣子散满一地,扭曲的座位四处横放,整个地板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呻吟声不断传来。
突然,车内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身着黑装,一个身着白装。之所以说是突然出现,因为我根本就没看见他们原来在哪。
穿黑衣服的家伙走过来,一脸兴奋地说:“嘿,哥们,你死了。”他这句话说的十分缺德,至少我认为就算我死了也应该说:“嘿,哥们,你去世了。”再加上那表情,真是一脸欠揍象。
我说:“放屁,我死了怎么和你说话?”
穿白衣服的家伙这时也凑了过来,说:“你的确死了,我们俩是勾魂使者,来带你到阴间登记一下。”
我说:“我不信,这肯定是做梦。”
白衣说:“不信你可以揪自己大腿一下,看看有没感觉。”
我怕痛,就轻轻的揪了一下,没感觉。说:“没感觉呀,一点都不痛。”
白衣说:“可能是因为坐太久腿麻了才没感觉,再不信,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肉身。”
我低头瞧了瞧,说:“面部太多血,分不清楚。”
白衣摇了摇头说:“生死有命,阴阳轮回,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其实从刚才看到自己的肉身那刻我就明白自己死了,死于一场车祸,只是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自己突然死亡,才一直为自己找借口来掩饰心里的不适。
我问:“你们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穿黑衣服的家伙说:“不是,我们只是使者,距离常君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说:“有多长的距离?”
黑衣说:“黑白常君的舌头能碰到自己的脚尖,而我们只能碰到下巴,我们的距离在于舌头的距离。”
说完还认真的表演了一遍,只见他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十分轻松就舔到自己的下巴,边舔还边说:“你看,你看,是不是舔到了。”
我相当惊讶,不是因为他舌头能舔到下巴,而是因为他伸出那么长的舌头还能清晰的说话。
他收回了舌头说:“信了吧?”
我说:“信了,走,现在上路。”
黑衣说:“再等等,这车上伤员这么多,看来今天得死几百人。”
我说:“这车全部乘客加司机一共才四十五人。”
黑衣说:“算了,我们先聊聊天吧,反正有人死就对了,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陈然他叫张保,你呢?”
“叫我小霍就可以了。”我说道。忽然我想到许多问题。
我说:“为什么我死了后不是升天?”
张保说:“升天?那得修炼几万年才能做到的,凡人死后都到阴间的,要是生前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就要下地狱,根据事情的严重性来划分一至十八层地狱。”
我说:“怎么知道生前有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张保说:“凡到阴间的的鬼魂都要经过‘善恶道’那自有分晓。”
我们就这样天昏地暗的聊着,途中我问了许多问题,比如为什么我死了,灵魂却不是裸体的,按说衣服是没有灵魂的,还有为什么我们能听到人说话,他们却听不到我们说话等,一系列专业性问题顿时把学艺不精的两个鬼差问的哑口无言。这时候110和120.的车辆都赶到现场。
从聊天的过程中使我对之前的世界观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世间一直存在着天、地、人三界,天界就是人们崇拜的仙界,地界就是阴间也是人们常说的地府,人界当然指的是阳间。
只是因为所存在的空间不同,所以没有交集。在人界是不可能见到神仙和鬼魂的。可在天界和地界的却能见到人界的东西,这是十分奇怪的现象。虽然能见到,但也摸不到,这现象仅适于视觉,除非有足够强大的法力,能破开空间到达另一界。但破空是十分消耗法力的事,连法力强如如来佛祖这样BOSS级别的佛都不会轻易做这种事情。所以三界就这样一直存在着。
静静的,我开始沉思,开始怀念在阳间的女朋友,三小时前电话那端的“我等你”成为了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想此时她应该在去车站的路上了,脸上肯定爬满幸福和喜悦。我不敢想像当她听到噩耗时的感受,只能回忆一些以前和她在一起开心的日子。越是回忆美好,我的心越沉重。陈然碰了碰我:“小霍,怎么不说话了?”
我站起来,拍拍身说:“然哥,能不能先到趟阳间,我想见见女朋友最后一面。”
陈然说:“不成,今天不能去,等你到阴间登记完,以后有机会的。”我听说以后有机会来阳间,心中也释然了。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救护车把车内的伤员都运走了。
陈然说:“走,到附近的医院,还有一个人要死。”
说着就和张保拉着我的手往车外飘去,我居然能穿过车厢到达外面!对此种灵异现象,张保又耐心地向我解释:之所以鬼魂能在阳间穿透物体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空间,阳间的实物对我们来说只是影象,准确的说我们所处不同的空间。但在阴间我们是没有这种能力的,阴间的物体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实物,懂了么?
我点点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说:“懂了。”
陈然说:“懂了还不快上车。”
说完这车字,我才注意到面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
车到医院门口时,天已经黑的不象样,城市却灯火通明。
我们飘到楼上的手术室门口,然后直接穿门进去。
我说:“这好多鬼啊。”
张保说:“我怎么没看见?”
我说:“他们都没影子,你看。”
张保说:“操,手术室用的是无影灯,况且鬼也是有影子的。刚才和你说那么多,你还没搞明白啊?”
我恍然大悟,只见四五个戴口罩的家伙,围成一个圈,手上拿着各种器具对一个伤者不断的剪切,粘贴,剪切,粘贴。这让我想起修车场里四五个工人围着一辆车不段的切割,电焊,切割,电焊。
我问陈然:“手术怎么还没失败?”
陈然说:“快了,再等等。”
不一会儿,手上拿钳子的医生摘下口罩说:“伤者肺部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接着我看到手术台上缓缓地坐起了一个人,这人不正是刚才车上和我讨论人体艺术的阿志么?他刚才坐我边上,因为两个人都不认识,光坐着又很尴尬,于是我们就讨论了男人百论不厌的话题。
我说:“阿志,你去世了。”
阿志显然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最后陈然,张保也只能从头开始向阿志解释关于三界,空间等超自然学说。
阿志渐渐接受事实,我们边聊边上车,终于踏上了黄泉之路。
车依然由陈然来开,张保坐他边上,我和阿志坐后排。
在和阿志聊天时,我多次提到对女朋友的思念。
阿志一拍大腿,说:“既然你那么想念她,过两天一把她弄死,不就可以团聚了。”
正在开车的陈然突然转过头来,说:“先不说你们根本没有把人弄死的能力,就算有这个能力,从理论上的角度来说,你把她弄死了,她又舍不得她的亲人朋友,也把他们弄死,她的亲人朋友也舍不得自己的亲人友,也把他们弄死,这样不断的循环,三界不就乱了。”
阿志听后,生怕我女朋友这无穷无尽的关系最终会牵连到他的亲人朋友身上,忙劝我打消这个念头,问题是我根本就没起过这个念头,怎么打消?
我问陈然:“阴间到底在哪?”
陈然说:“当然在地下。”
阿志说:“阴间的上面就是阳间吗?”
陈然说:“是的。”
阿志又说:“那阳间的人开采矿石的时候不是能挖掘到我们?”
陈然说:“不可能,都说了无数次,我们是同时间,但不同空的。”
阿志说:“哦,知道了。”
话毕,一种急剧下降的感觉,仿佛从高处摔落的感觉,由于速度太快,又仿佛是在上升。看来阴间真的在地下。就是这种下降的感觉,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同许多小朋友一起玩滑梯的情景。
当时,大概有七八个小朋友,我们一个个爬到滑梯顶端,再一个个有秩序的滑下来,感觉很开心。当我滑完后,突发奇想,在另一个小朋友即将滑到我跟前时,我准确的计算好时间,在他前面吐了口痰。结果那小朋友一溜烟的将痰全蹭屁股上,由于我动作之快,技术之熟练,以至于那位小朋友毫无察觉,滑完后还屁颠屁颠地继续往上爬。
想到这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志说:“你笑什么?”
我说:“没什么,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笑的。”
我很奇怪,刚才那段时间我怎么没思念女朋友,而是想起了小时候。
这种奇怪的现象直到见到了王判官后才以得知。
王判官说:“那段路叫‘本性林’是最能反映你生前本性的一面,路上你一定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因为儿童时天真无邪,也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你的本质是什么现在自己应该清楚。听王判官这么一说,看来我的本质应该是龌龊的。
我说:“阿志,你刚才想到什么了?”
阿志说:“我想到小时候偷看女厕所时被大妈抓到,罚裸体站操场半小时。”
我说:“看来你的本质是好色的,你已经从‘色鬼’蜕变成真正的色鬼了。”
车继续开着,下坠的感觉已经消失。
陈然说:“前面就是‘善恶道’你们等下要下车自己走过去,能通过‘善恶道’就能进酆都城了。”
车在前面的小站停了下来,下了车我发现这还有几栋建筑物,建筑物前面有一座象桥一样的东西。大概长二百米左右,桥头有个石碑,上面写着“善恶道”三个大字,原来这就是善恶道。
张保从车里探出个头说:“两位,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我们在善恶道那端等你们。”说完车子就开走了。
这时过来了个穿白衣服的工作人员把我和阿志领到较大的那栋建筑物中。进去一看,大厅里面坐满了等着过善恶道的鬼。这大厅有点象车站的候车室。我和阿志到窗口领了两块牌子,找了两个位子坐了下去。
我们领到的是三百九十和三百九十一号,这善恶道一次能通过一百个鬼,看来我们要等到第四批了。墙上的广播不断重复着:“善恶道,善恶分明,全道总长一百八十米,每十米对应一层地狱,按生前所做坏事的严重性与次数划分,无大恶者皆能安全通过。”
旁边有个男的满头大汗,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生前我杀了老张全家,这回肯定下十八层地狱了。”
后面又有个女的说:“不知道**要下几层地狱呢。”
我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调解地说道:“阿志,你小子这长相肯定下十八层地狱。”
阿志说:“放屁,我这么帅,身正不怕影子斜,怕毛。倒是你这长相要担心了。”
说话间,广播叫道:“请三百零一至四百号到善恶道口集中。”
没想到那**女和杀人狂也跟我们一组,真有缘啊!杀人狂身子不断的颤抖,我想他杀老张全家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颤抖。
杀人狂刚迈出一步就“啊”的一声掉了下去,掉进了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我和阿志十分顺利地通过了善恶道,后边的**女还差一步就过来了,结果还是“啊”的一声掉了进去,还好是第一层地狱。等全部都过完后,我粗粗的算了下这一批,包括我和阿志才六人顺利通过,操!谁他妈告诉我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