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洛是滇边一个小镇,住于恩梅开江的左岸,镇上来往的商旅颇繁。
在一家宾至如归的客栈,一间上等几净的客房里,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英俊少年,他就是被自己父亲“痴剑”
以“惊鸿剑”划伤肩胛的倪有庆。
床边站着“北絕”万年青、绿衣人“怡翠仙子’伍烟雨白裙曳地的绝色少女白欺霜。
客房里静悄悄地没有点声息,白欺霜一脸惶急之色不时地望着绿衣人再望熟睡中的倪有庆。
“北绝”万年青却两手背后,在房内踱来踱去!绿衣人“怡翠仙子”伍烟雨,蛾眉紧锁,埋头沉思好半响。
“怡辈仙子”,霍然望着“北绝”凄凉一笑,道:‘万先生,你那么自信的断定‘痴剑’有惊无险呀?”
“北绝”点头道:“他的生命绝对沒有问题!”
“怡翠仙子”道:“由何看出?”
“北绝”道:“由他父子二人一搏,已使野皇宫不信有诈!“怡翠仙子迷惘地问道:
“变心丸真的对他不生效果?”
“北绝”正色道:“这个我敢保证。”
“一点不错!”
“七魄断魂丹真如‘东宫太子’所说的那么利害?”
“三个时辰一过,当真化成一滩黄水?”
“正是!”
“他所服下的是真正的‘七魄断魂丹’?”
“我想不会假!”
“那他岂不是危在旦夕?”
“不会!”
“如何看出?”
“他虽服下去,但却利用父子相博的机会,又把它吐出!”
“我从未闻过有这种功力?”
“功力练到‘三花聚顶’的地步,区区一粒毒丹微不足道!”
“先生相信“憨笔’确实困在野皇宫?”
“准错不了!”
一闻“憨笔’二字,白欺霜倏地一震,目射奇光注视“北绝’道:“老人家见过家父了吗?”
“北絕”摇头道:“没有!”
白欺霜楞然道:“那你怎知家父困在皇野宫?”
“这只是一种推测!”
白欺霜灵光一闪,悟然道:“您要‘痴剑’伯伯诈归,皇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事?”
“北绝”笑道:“那只是目的之一!”
“目的之一?”
“嗯!”
“还有什么事值得伯伯去冒险?”
“即将来临的武林浩劫!”
“伯伯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办到吗?”
“可以!”
“不需要我们驰援?”
“并不是要他跟野皇宫拚搏!”
“那么要伯伯冒生命之险干啥?”
“探查野皇宫的虚实和秘密!”
“野皇宫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暂且不能说!”
就在此刻一一倪有庆身躯一动,悠悠醒来,睁眼一看怔住了。
他知道自己被家父“痴剑”一剑击中在肩胛,身形弹而出给人接住,全身一麻便失去知觉,那个接住他的人,他也不知道是谁。
如今醒来已置身客栈房间,里面还有自幼离开身边的母亲“怡翠仙子”和自己心上人白欺霜以及传给他太虚神功的“北绝”万年青。
难道是他们救了我?一想到野皇宫前父亲对自己绝情的一幕,热血沸腾,几乎忍受不住!
倪有庆白从得悉生身之母尚在人间的秘讯之后,一股孺慕之情早就蕴藏心内;只因过度的偏激和谈解而把它压住。
于今,对于母亲“翠怡仙子”过去的误解,巳经冰释,凄然悲呼一声:“妈……”
忘记剑伤未逾,一骨碌地翻身而起,往绿衣人怀中扑去!绿衣人含冤莫白的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着这么一天,眼见自己二十年前,生离死别的爱儿,业以对自己谅解,喜极而流下几滴热泪,搂住倪有庆头颈,呜咽说道:“孩子,真苦了你……”
倪有庆好像受到了无限委屈,扑在绿衣人的怀中尽情的发泄!绿衣人抚摸着他的脸,哽咽道:“孩子,妈对不起你,令你……”
倪有庆嘶哑地道:“不不,妈,妳没有错,可恨的是西门珠那淫妇和伪装正人君子的家父……”
真情的流露,尽在这母子相抱而泣的一刹那间,没有做作,也没有掩饰!绿衣人慌忙以手掩住倪有庆的口,描首苦笑道:“孩子,你父亲并没有错!”倪有庆愕然地望着绿衣人,道:“他没有错?”
绿衣人点首道:“错在为娘!”倪有庆讶然退后一步,道:“什么?你不恨他?”
绿衣人和蔼—笑,慈祥的道:“孩子,夫妇和子女之间,没有什么可恨的。”
倪有庆悲愤道:“我却恨透了他!”
绿衣人和苗道:“孩子,你不能这样说。”
倪有庆正待开口,绿衣人摇手阻止,又接下道:“他无论如何坏,但总是你尊长,你应该要原谅他才对!”
倪有庆哼了一声,道:“那种见色而迷,不顾父子之情,要我原谅他?”
绿衣人温和道:“孩子,你错怪了他.”
倪有庆恨声道:“我没有错怪他,我几乎喪命在他的手里!”
绿衣人正色道:“他是有难对你说明的隱衷,迫不得已而为的!”
倪有庆坚持己意,冷冷道:“父子之间没有疑难启口的道理,他存心欲置我于死地!”
“北绝”万年青突然插口道:“娃儿,令慈句句是实,你要相信令尊!”
倪有庆转向“北绝”道:“要我相信他?”
顿了一顿,指着肩上的伤处,恨气未消地接下说道:“这是最明显的证明,他巳对我下了绝手,若不是你们适时赶到救我一命,早就变为他的剑下亡魂!”
显然。他对父亲“痴剑”的误会已深!“北绝”谓然笑道:“娃儿,你差点破坏了令尊的全盘计划,你晓得吗?”
倪有庆诧异道:“破坏他的计划?他有什计划?”
“北绝”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令尊为何归附野皇宫,你知道吗?”倪有庆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还不是为了西门珠那賤人!”
“北绝”正色道:“你错了!”
“是我亲眼目睹他二人的亲热场面,那会有错!”“令尊是出于不得已而为!”
“男女之间的事,也可以勉强的吗?”
“令尊确实是如此!”
“我真不明白?”
“稍用点脑筋,冷静地想就能想出来!”
倪有庆‘哦”了一声,沉思有顷,道:“大概是贪生怕死吧!”
“北绝”摇摇头,道:“娃儿,你想错了,令尊是那种人吗?”
“那他为何低声下气的受人驱使,难道又是出于不得已?”
“只是权宜之计!”
“我越听越糊涂,供人吆喝尚有权宜二字可言,难道又是出于不得已?”“可以这么说!”
“老人家不要打哑谜了,能否说详细些?”
“北绝”缓缓说道:“他是负有双重的使命!”
倪有庆心弦太震,道:“什么使命?”
“北绝”郑重其事地道:“窥探野皇宫的一件秘密和侦察‘憨笔’的下落!”
倪有庆脱口道:“野皇宫有啥秘密?”
“北绝”微笑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倪有庆心忖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名堂,于是改口道:“憨笔,白叔叔已经有了消息?”
“北绝”道:“没有!”
“那你老人家怎知他在野皇宫?”
“我的预言从来不会错!”
“现在我还不明白家父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为了服信于野皇宫,他只有硬起心肠走这条路!”
“野皇宫人不会起疑!”
北绝微微一笑,道:“以你这—闹可能相信了。”
他话到此,倏然转向门口.笑叱道:“野货,你还好意思呆在外头窥听吗?”
室内倪有庆、绿衣人和白欺霜三人同时一惊,闻言朝门口望去,但见野和尚哈哈的走进来。
野和尚裂嘴朝倪有庆一笑,转对“北绝”嘻嘻说道:“您老的耳目真灵,我了无声息的刚到您就察觉……”
“北绝”挥手打断他的话鋒,问道:“少说废话,那边怎啦?”
野和尚敛起微容,打躬道:“一切准备就绪,约定在洛宁会集!”
“北绝”道:“我们明天就动身!”
二人这先头无尾的话,直令倪有庆坠八五里雾中,不禁脱口问道:“老人家,你在说啥?”
野和尚嘻嘻—笑没开口,“北绝”脸色凝重道:“要上太玄教总坛救人!”
倪有庆疑惑不解地道:“救什么人?”
“北绝”道:“最近发生的事,你没闻到?”
倪有庆点首道:“未有所闻!”
“北绝”万年青道:“西北‘独龙堡’巳被太玄教毁了,堡土余化龙被携回幽禁在‘恐怖神仙府’,丐帮帮主盂焦和太上护法史明松无故失踪,也是太玄救的杰作!”
倪有庆骇然大惊道:“真有这种事?”
“北绝”接口道:“不只如此,他们竟以三人的生命为耍挟,要武当,少林,峨嵋三大门派臣服于太玄教‘拘魂令’旗下的条件!”
倪有庆热血沸腾,豪气万千地道:“救人如救火,我们即刻动身!”
“北絕”搖头道:“你的伤势甫癒,我们休息一宵,明晨起程还不晚。”
倪有庆急声道:“不不,我这小小的伤,算不了什么,我们立即起身……”
绿衣人突然开口道:“孩子,万前辈的话对你是有益的,路途这样遙远,急也不在一晚!”
倪有庆嚅儒道:“媽,你忍心看太玄教无法无天的搞下去……”
从未启口的白欺霜,忽然打岔道:“庆哥,你的伤势刚逾,还是听老前辈的话,把精神恢复一下,明儿赶路还来得及哩!”
她这一声“庆哥”叫得倪有庆心弦人动,喜熬难当。
显然,他还误以为在山洞之内已经种下见不得人的丑事,而自行惭愧,不敢再去沾辱心上人白欺霜。
现在听她的话,好像对自己没有怨尤,于是呐呐道:“霜妹……我……我实……在对……
不……”
四日相交,露出无限的柔情眼光,要不是室内有人,他俩早就抱在一起缠绵一番,互诉离情!这种情景落入绿衣人的眼中,令她生出无比的欣慰。
好半晌,绿衣人才道:“孩子,时候已经不早了,好好的休息—晚,明天就要赶路哩!”
说着,拉起欺霜柔荑,偕同“北绝”和野和尚离开此屋,各自回房安息。
一宵无话。
翌日晨曦,倪有庆等一行离开了边垂之地。
倪有庆等—行人由野和尚带路,往洛宁西郊一座破庙走去。
这座破庙就是丐邦常聚之地,他们未入街市之前早就被丐邦线眼发现,武当少林峨嵋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以及蓬艾怪人,上官建明等一群人已经在庙外预候!小别重逢的倪有庆,难免对蓬发怪人及上官建明问喧一番。
大家鱼贯走入庙内,点清人数均已到齐,“北绝”万年青神目一扫众人,道:“太玄教胆敢藐视武林,妄造杀孽.罪无可容,如今又以人命为质,要挟三大门派,此去—战,事关武林的生死关头,至盼各位不要逞一时之勇,应该沉着应付,以挽狂澜!”话此倏顿,脸色凝重道:“冥府至尊尚不足为虑,我们的能力够与太玄教相抗。
最头痛的是‘玄魔女’姬小巧,她的功力,我在太玄教开坛的那一天已经试过,确已练就‘十三层九玄阴煞’……”倪有庆突然插口道:“以你老人家的玄功,难道还制不了她?”
“北绝”淡谈道:“顶多只能拉个平手!”众人闻言,齐为大震,以“北绝”的身手不能胜过‘玄魔女’,那这一去岂不艰难重重?
“北绝”未理众人,又接下说道:“除非找出她的死眼,否则.此去困难重重,不过,我巳想出要探试出她练死眼的所在之方法!”
他话到此地,目视倪有庆,蓬发怪人和上官建明三人,正色道:“对付玄魔女一人非得你们三人合力能臻效,只要你们三人配合无隙,我就有办法窥出她的死穴,到时疾听我的话去做就是!”说着,转对武当派木阳道长,道:“道长此去三大门派尽管接下太玄教的人,冥府至尊和玄魔女二人留給我来打发,说不定‘野皇宫’会派人来增援太教它的实力,切忌妄—时之快而着了人家的道儿,这一战关系正邪双方的存亡,冥府至尊若无八成把握,绝不敢狂妄到这种地步,希望各位沉着应战。”
我们在此会集一举—动,已经落入对方的眼中,大家更应小心注意,现在立刻起程!”
倪有庆目瞥人群中缺少母舅“竹篓使者”伍尉民和水火双煞,正想启口询问,“北地”
已知他的心意,摇手阻止他开口,遂道:“你的舅父和水火双煞另有任务他去,你不用挂怀!”
从洛宁到吕梁山只不过半天的路程,倪有庆等一行出了洛宁很順利的来到吕梁山出入口处的官道口,并没有受到太玄教的拦阻,众人正想惊异之际一一一阵马蹄之声,忽由左边传来,一辆蓬车向他们这边驰至,众人欲待拦截,“北绝”眉头’一皱,摆手道:“不要妄动!”
话声甫了,那辆蓬车已经来到众人身后停住,驾车之人竟是使水火双煞含冤七十年的“天人一怪”。
除了倪有庆—人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本来野和尚也认识此人,但因为他的面目已经全非,故而认不出来。
倪有庆目睹此人,一股怒气陡炽,一个箭步窜到“天人一怪”坐骑之前,冷叱道:“阁下给我滾下来!”
“天人一怪”一翻眼皮,寒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哼,找死!”
长鞭一挥,坐马长啸一声,连同蓬车向倪有庆冲去。
倪有庆哈哈一笑的身形微闪。伸手拉住马撵。倏见‘天人一怪’—鞭朝倪有庆头顶砸落,快逾闪电击!”
倪有庆怎会给他砸着,拉住马辔的手一松,迅疾绝论的往鞭上抓去。“天人一怪”喝道:
“不知死活!”
长鞭一缩,呼地拍出一掌,向倪有庆罩落!倪有庆志在揭开这辆蓬车的秘密,—抓落空,弹身而起,电光火石般往篷车扑去!突然一一一股无形的劲力由蓬车里进出,硬生生把倪有庆逼落着地。
倪有庆心中大骇,恕闻—声朗铮的语音,从篷车里传出来,道:“是什么人在阻路?”
“天人—怪”安坐在马上,恭声道:“痴剑之子,倪有庆小子!”
还有些什么人?”
“看起来像是当今三人门派的人!”
三大门派的人均此一愕,那朗铮的语音,又起道:“不要跟他们动手,请他们闪开就可以!”
“遵命!”
“天人一怪”冷眼一扫众人,道:“诸位听到了没有!”
倪有庆冷笑道:“车内的朋友是谁?怎么不敢亮相出来!”
“天人一怪”喝道:“小子,凭你还不配!”
怪眼一翻又道:“你们到底闪不闪!”
倪有庆不屑地叱道:“天人—怪,这儿也有你吆喝的地方呀?”
众人一闻“天人一怪”的名子,心神大震,他们做梦也想不出销声匿迹几十年的老魔头,—个又一个的重现江湖。
“天人一怪”怒极,正想离座出手教训倪有庆一頓,蓬车内又传出一道话声:“他们不让路,你自信斗得过他们吗?”
“天人一怪”恭声道:“没什么问题!”
“那你就闯吧!”
“遵命!”
话声方了,“北绝”欺身晃至,盯视着“天人一怪”道:“慢点,老夫有话问你!”
“天人一怪”目瞥“北绝”只不让四十出头,竟然自称老夫,冷哼一声道:“在我面前,你也配称老夫?”
“北绝”打趣道:“不称老夫,那要称做你你的祖父?”
“天人一怪”从未給人如此占便宜,听了这话岂能忍受得了,大喝一声:“滚你娘的蛋,讨死!”
扬手一鞭,往“北绝”身上卷来。
“北绝’不闪不避,伸手—接,“天人一怪”暗自冷笑道:“真是自找死路,谁不知道我是以什么起家,空手也敢……”
暗笑未了,忽觉长鞭一沉,—声“不好”尚未出口,长鞭巳经脱手,众人连看都未看清,“天人一怪”手中长鞭业已经落入“北绝”手里,这下子,“天人一怪”可真骇得面无血色,亡魂大冒“又是何人阻路?”
此话把“天人一怪”惊醒过来,忙迭地恭声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
倪有庆冷哼道:“井底之蛙不知天有多大!”
“天人一怪”怪眼一蹬,怒视着倪有庆没有开腔。
“你是不是输在人家手里?”
“属下无能,有损宫威,伏身受罚!”
“北绝”倏地哈哈一笑,道:“蓬车内的朋友能否示出真面目相晤一谈!”
朗铮铮的话音,道:“不用了,你们既然要上吕梁山,迟早总会一晤,何必急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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