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钰和林无恙的婚事如此便一直拖着,半月之后,林将军的尸体找到,被连夜送回京城林府之中。
林无恙看着血肉模糊几近腐烂的尸体,心里在滴血,他没敢让母亲和润儿见父亲最后一眼,就盖了棺,一瞬间林府哭声满天。
倾佩林将军的人众多,所以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润儿小小年纪却也坚强,终日守在林夫人身旁,生怕林夫人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天也有许多的江湖之人,名震武林之人,来到这小小的林府,陆钰看着这一切,心里觉得难过,但不得不替心爱之人分担这些,经历了这件事自己仿佛成熟了很多,她在门口向来者一个一个道谢。
本以为这丧事之后一切都会悄然无息的变得好起来,却没想到另一个消息传来了。
苏恪初病逝,明亲王造反不成,苏虞继位。
苏虞,那个终日与诗书做伴的大皇子吗?毫无建树,只知道每日诗词歌赋,治国之道和兵法是一概不知的。
新帝登基,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叛乱。
边塞已经蠢蠢欲动,而朝中明亲王的亲信已经一概铲除,已无什么可用之人,文臣们每天在早朝乱个没完,叽叽喳喳也没个办法。
更别指望那苏虞有什么办法,陆钰知道这种状况一定会发生,费尽心思的拦着,却终于,在一次早朝,林无恙看着那乱成一锅粥的朝堂,心中已对他们不抱任何希望。
于是向前一跪,“臣无恙,愿领兵出征平定叛乱。”
此语一出,朝堂便立刻安静了, 大家都知道林将军刚刚去世没多久,整个林府都需要她一个人支撑着,如今谁也不敢说让他出征一事,没想到他倒自荐了。
于是台下一群附和之声,大家仿佛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苏虞在台上,立马就把虎符交于了林无恙。
这天的阳光刺眼,林无恙出了宫,没脱官府就先去街道上买了一笼包子,那卖包子的老板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说都不肯要钱,临走还招呼他注意身体之类。
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是多么不好,一个老翁都提醒自己要注意身体,林无恙心中觉得好笑。
再到将军府里,陆钰立马出了门,一把抱住林无恙,“还记得你我初识的那天吗?”林无恙伸出手来,把包子摊开。
陆钰连忙说道,“怎么不记得,你那日站在太阳底下,好看的不得了,我一时竟然忘记了包子的事。”说着便拿起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包子往嘴里送。
“这些天辛苦你了,我本以为你跟我之后可以享福,却没想着只受苦了。”林无恙歉意的抱着陆钰说道。
“你说的什么话?跟着你受苦又如何?我一样开心,只愿你能够好好的。”陆钰调皮的亲了一下林无恙的脸颊。
却在此时看见林无恙腰间挂着的东西,那平头翘尾伏着的虎正是虎符啊,自己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听传闻也识得了,更何况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害怕的事情。
“你?”陆钰从林无恙的怀中钻了出来,“你真答应了皇上?你不知这叛军来势汹汹?母亲定也不会同意的。”
林无恙目光中带着些无奈,却又十分坚毅的说道,“国家存亡,匹夫有责,对于我们邻家将士来说,沙场是最好的归属,不然我要这头衔有何用?”
“你答应与我仗剑走天涯,你就忘记了吗?”陆钰愤怒的问道,她以为面前的男人会为了她放弃朝政,不问国家,却没想到本性难移。
“你若是真的走了,那我也再不见你。”说着陆钰就出了门。出了将军府。
林无恙也没有去追,他觉得如今再留陆钰在身边也是耽误了她,虽然心里十分难过,脑海里也一直浮现出过往与她的种种来。
那天他在林夫人的门口跪了许久,晚上天寒,丫鬟劝阻了许久他也不愿意离开,林夫人透过窗子,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后半生的活着的希望,泪流满面,可是他心里明白自己阻止不了,正如同阻止不了当年的夫君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林夫人推开门,看着跪倒在地的林无恙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我也知道你的抱负,你便放心去吧,但一定要留条命回来。”语罢,林无恙对着母亲磕了三个响亮的头,起身。
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陆姑娘……她走了,我也不好耽误她。”
林夫人叹了口气,在心底想,儿子啊你当真是负了她啊,这一段时间,在林府最艰难的时刻,她一直陪在我们的身边,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如今却连婚约都不能许下,着实令人难受。
“早些去休息吧。”林夫人看着面前这个早就长大成人的林无恙,依稀还觉得他是那个绕于自己膝前的孩子,一转眼竟生的这样玉树临风了,也要真正离开自己了。
次日,林无恙带着军队出发了,润儿走时还往他手中塞了两个护身符,稚嫩的声音说道,“哥哥,替父亲报仇哦。”不知道在她年幼的心灵当中,觉得仇恨到底是什么?
林无恙点了点头,抱着润儿几乎要哭了出来,这一行的凶险他自己心里明白,可这是他不可避免的命运,是他这前辈子所活着的追求,即使他动摇过,再抱着陆钰的那一刻,他总想着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岂不是完美?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完美可言?百姓的安危,国家的存亡都系于自己身上,自己哪里能够不管不顾?就算此行死在沙场之上,起码告诉别人我大梁并不是无人之国。
可是一切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在他走后的一个星期,押解着粮草终于赶到了西域。
刚刚歇下脚,正在布置军队的驻扎地。没想到迎接他的便是埋伏,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现如今敌军三十万而我军可用之人仅仅还剩下三万。
林无恙从早晨天刚亮便握着那把剑,剑身之上浸满了血,如今已是快要正午,他口干舌燥,虽然,手下都是自己训练的人,有以一敌百之勇,可是面临着源源不断的敌军,总归都快耗干了力气。
太阳越来越大,一望无边的平原上到处充斥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