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去和母后告别,半路上还碰见芷儿,她现在的打扮已经全然像一个后宫嫔妃的样子了,大概也从皇兄那里得知了我的消息,我深深地向他行了一个礼,怎么说此时他也算是我的嫂嫂。
“公主切记一路小心,不要太招风头,也莫要委屈自己。”她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塞到我的手中,“我连夜绣出让金华殿的师父开了光,算是个护身符吧。”
我拉过她的手,心里想,有如此贴心温柔的女子守候在皇兄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宫里你还要多多照应着。”我又行了一礼,就匆匆走了,毕竟天色已晚,免得母后等待。
这皇宫里的一石一瓦我都这样熟悉,仿佛从我出生时就生长于我的血液之中一样,它们是属于我的,我也是属于它们的,如今一想要离开这些与我朝夕相伴,我的心里不仅有些伤感,不知道这伤感来自哪里,人有情,可是砖瓦屋檐有什么情谊?
我到母后宫中的时候,母后正在喝莲子汤,母后宫里的莲子汤实在好喝,我便偷偷的喝了一大碗才回来,母后却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只说让我赶快回家,莫要在外面逗留太长时日。
我全都附和着,早早回了宫,本来想着早睡,可突然十分想见林过之,因为天色已晚,不好去他房里找他,便坐在自己的床前发呆。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几坛子女儿红藏着,就埋在了院里的梧桐树下,本来听别人说女儿红女儿红是家里生了女海便埋下然后等女儿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喝,我觉得这个习俗好玩,也就买了几坛子埋在院子里。也就是要等我出嫁的那天拿出赠与郎君的,可我实在嘴馋,我看着窗外的月色站起来坐下站起来坐下,如此反复了多次。
我终于走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拿了一把铲子,说什么赠与郎君,我都快不期盼这些东西了,林过之那个死木头,还不如现在挖出来喝了解馋。
伴随着泥土分层的声音,我终于碰到了几分硬物,那便是我心心念念的女儿红了。
我拿出一坛子,用袖子除去上面的泥土就起了盖子。
也不顾的再去拿盛酒的器物,仰头便喝了起来,因为以后便再也喝不到这家的女儿红,心底又添了几分伤感。
我回想起与林过之自相识到如今,他一天比一天挺拔,想起苏虞来,也想起那独一出征的林无恙,一瞬间却要将他们三人重合一般,我嘿嘿嘿傻笑,都长的如此好看,然后捏紧了怀里的扇子。
独自喝酒易醉,幼年时刘总听皇兄叨念父皇,果然,这半坛子下肚,我就觉得昏昏沉沉起来,想要站起来脚却不听使唤,想回房叫玲儿去熬一碗醒酒汤,却没想到来到了林过之的放前。
真他娘的奇怪,全天下都知道我想见他吗,那丫鬟太监,绣娘还是世子没一个人不知道我喜欢你的,我越想越气,凭什么我便要如此忍着,便一直用手啪啪啪的敲起门来。
林过之许是睡下了,小声问道,“谁?”
“谁谁谁……除了本公主还能是谁?”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肯定拖拖拉拉,像个烦人的酒鬼,可我本身就是酒鬼,也就不在乎了。
吱哑一声门被打开了,我看着林过之已经穿戴好衣物,唯有头发来不及束起来,安静的散在身后,衬得他皮肤尤为白皙,“你哪来的女儿红?”他嗅了嗅大概是闻到了酒香,皱着眉头问我。
“我埋在树下的,你忘了?”我一看见他这张脸就觉得开心,想起小时候我拿毛毛虫放在他的领口,把他吓的到处乱跑,半个月不肯理我。
“你怎么自己喝酒?”他终于不再叫我公主,我听见他的声音,觉得甚是有磁性,比我在茶楼听到的好好听太多,就如先生抽查课文时,他揶揄的倔强的说着都怪公主……
我忍不住抱了上去,因为一开始是在门口站着讲话,我这一抱来的突兀,逼着林过之往后退了好几步。
“公主,你……”
“不许叫我公主……唔……”我觉得这温暖十分舒服,比外边的秋风令我心怡多了,呼吸着来自他身上的香味,一瞬间想把所有的心意全讲给他听。
林过之也任由我抱着,只是双手直直的垂在两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可知我想你?”
“每日相见,想念何来?”
“从我心里来,我做梦都想你。”
“……公主。”林过之想要挣脱出去我便抱的更加紧了。
“我喜欢你林过之。”我终于说出这句话,那仿佛是下意识的,它藏在心中藏在嘴边太久了,自己根本没有思考,它便迫不及待的张告诉林过之。
“啊?”我能感受到林过之的震惊,我也清楚来自一个朝夕相处之人的告白是如何突兀,可我知道我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青枳说喜欢你的时候反应如此大把,也知道为何我要拒绝许多桩婚事,为什么我愿意每日替你做饭……”我恨不能把我所做的一股脑告诉他。
“好了,蓉儿……”男子的脸上带了几分迟疑,却转瞬间消失不见,他低头看向我的脸,我不知道现在嗯我什么模样,怕不是面红耳赤,赖在人家胸口的无赖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不知道他想在里面找寻些什么。
“所以,林过之,与我在一起吧,可以吗?”我本以为面临的是彻头彻尾的拒绝,却没想他突然笑了一下,双手也抚上我的背,用他那张几乎犯规的脸看向我,点了点头,我的大脑嗡的一下,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击。
刚才是答应我了吗?我在哪?我是谁?我一连串的懵圈,还是不太能够接受林过之刚才说的话,“你当真?”
我感觉我的酒已经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