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来了!”龙宇仙如一阵风般飘进房来,看到小乞丐正和书仙打闹,不觉一笑,道:“呐,小乞丐……这里是药,拿着吧。”
书仙道:“小乞丐,怎么他们老是叫你小乞丐?难道你就是小乞丐?”
小乞丐哈哈笑道:“我没有名字,所以就叫小乞丐啊。”
书仙听了,装作惋惜道:“可惜,可惜,居然没有名字啊……不如让我这个博学多才的书仙前辈给你起个名字吧!学究如何?博儒如何?”
小乞丐听得晕头转向:“穴酒?薄弱?什么啊?”
书仙不禁汗颜道:“不是吧,你……你……唉,还是找个时间找人给你补补学问、认认字吧。”
小乞丐傻笑道:“我不识字,不好意思啊。”
书仙身子似乎要摇摇欲坠了:“我服了你了。不如——嗯——不如就叫龙四野吧!取龙吟四野之意。”
小乞丐眼睛稍稍放光:“龙吟四野?啊,龙吟四野好!我就叫龙吟四野吧!”
龙宇仙捧着那药,有些呆呆地道:“这药……就快凉了……”
小乞丐这才反应过来,忙接过那碗生姜水,道:“谢谢龙大哥啦!”
龙宇仙道:“不客气,不过那龙吟四野听起来好像是个番邦名字,听起来怪怪的,还是叫龙四野吧!”
小乞丐想了想,道:“那就叫龙四野吧,反正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随便都可以啦!”说罢,半坐在李雨轩的床前,扶起了李雨轩,慢慢地给她灌药起来。
他很细心,那神情比绣花的姑娘还仔细,每一汤匙都是轻拿轻放,轻轻灌入李雨轩的口中,害怕她咽到了,又害怕药没有倒入她的口中会溢出来,便连大气也不敢出,眼睛盯着那汤匙,一丝不苟。
书仙看到他那严肃的神情中带着点点小心与关怀,不禁和龙宇仙对视而笑。
龙四野——也就是那小乞丐,话也不说,眼前,就只剩下李雨轩和那碗生姜红糖水,心中,什么也不想,只想这药只要有效便行。
一匙,又一匙,终于那碗见底了,龙四野深深地嘘出一口气,放了下心来,慢慢地扶住李雨轩,把她的身子稳当地放好了,像是完成了某种任务般站起来说:“啊,好了!现在,我们只要等药效出来,赶走那些寒气便行啦!”
“哈哈,”龙宇仙笑了一笑,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龙四野小兄弟?诶,怎么好像……书仙前辈,你好像把他的姓氏也给弄成了姓龙的,不就……”
书仙神秘一笑道:“不就什么?不过一个姓氏,怕什么?天下姓龙的多着呢!”
龙宇仙点点头道:“那也是。”
李雨轩身子微微一热,汗水自身上各处慢慢地渗出,使她的身子感觉上轻松多了。
幽幽之中,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好甜的梦……
小乞丐,亦是龙四野,不知不觉地获得了一个名字,觉得很是兴奋,看到李雨轩眼皮微微一动,以为她醒了,却听得她喃喃道:“不要……不要……爹……娘……”
“雨轩……”龙四野微微一动嘴唇,却不知如何说出下句,只得呆呆地站着。
“好吧,你就在这里陪着她吧。”龙宇仙道,“书仙前辈,咱们就到客栈里溜达溜达?”
书仙晃晃脖子,道:“如此甚好,我的小兄弟,你就在这里呆着,陪着她,要好好照顾啊!”
龙四野点点头,道:“哦。”
龙四野看着她,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不知不觉间,天居然都已经黑了。
“咕……咕……”他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声长叫,他摸摸肚子,道:“哎呀,该吃饭了!”他转过头来,看着李雨轩,偷偷念道:“雨轩,如果你还不起来的话就要饿肚子咯。”
躺在床上的李雨轩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微微翻动了身子,支吾道:“唔……”
“诶?雨轩,你终于醒了?”小乞丐慢慢地伸前了身子过去,盯着李雨轩。
李雨轩眼睛微微睁开,陡然间便看到眼前一张脸,不觉被吓了一下,大叫了一声:“啊——”瞬间又意识到是小乞丐的脸,便中途中断了叫声,道:“你,你干什么?”
小乞丐嘿嘿一笑道:“我只是在这里看护你啊。你今天受了点风寒,不省人事地躺着,自然要人来照看一下啊。”
李雨轩下意识地坐起来,道:“其他人呢?你该不会对我图谋不轨吧?”
小乞丐搔搔头,不解道:“图谋不轨?我可除了背你到这里来和给你喂药之外,没有做什么啊。”
李雨轩吁了口气道:“这就好,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小乞丐点点头,道:“好。”想了一下,又道:“对了,雨轩,书仙前辈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龙四野,你说好不好听啊?”
李雨轩双手互抱,右手点着脸想了想道:“龙四野?龙四爷?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觉得还是叫你小乞丐好听。”
小乞丐笑笑道:“你喜欢叫哪个都行,对了,现在天黑了,该吃饭了,记得下来啊。”
“呃……这里是哪里?”李雨轩问道。
“客栈,好像叫鸿鹄客栈。”小乞丐一边走出去一边说道,头也不回。
“有那么饿吗……”她苦笑了一声,看着他走出去。
客栈。
四边的墙边都立着几盏油灯,整个客栈显得灯火通明。
龙宇仙坐在那八仙桌前,慢慢地往手中的小杯斟酒,动作缓慢地举起了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长呵一声:“好酒!”
此时客栈中已经没有其他的客人了,那些无所事事的浪人们也早就回去睡觉或闲逛了。
昏黄的灯,拉长了他喝酒的身影,直直延伸到客栈的门口,映出了他孓然的落寞。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他吐出一句,心中突然间想起了日里那些浪人们说的那个死亡客栈。
“死亡客栈……”他心道,“究竟有什么不见得人的秘密?还是……”
“嗒——嗒——嗒嗒——”一人脚步声响起,随着那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个打乱了龙宇仙身影的影子。
龙宇仙懒散散地往门外一瞟,看似淡淡一看,实际上他已经将来人的神态外貌尽收眼底。
那人白衣飘飘,头发束在脑后,脸上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笑容中,却带着一点点的冷峻、桀骜。他的腰间佩着一柄普普通通的剑,只是那剑没有剑鞘,寒光并不内敛,而是完全地散发出来。
那人刚进门,看到龙宇仙,点点头表示打了个招呼,龙宇仙自然也回应地点头。
那人走到龙宇仙身边的桌子坐下,坐在龙宇仙对面道:“你好。”
龙宇仙道:“月黑风高,阁下可是要来办什么事?”
那人点点头道:“是的,只是这是个秘密,我也不得不保密。”
龙宇仙又看了他一眼道:“剑是好剑,人是何人?可是令狐彬建令狐公子?”
那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点点头道:“便是,兄台是……”
龙宇仙道:“我们都是同样的人,都是在官府中混饭吃的人。”
令狐彬建道:“莫非兄台……”
龙宇仙道:“龙宇仙便是,何必兄台兄台的叫个不停?”
令狐彬建哈哈一笑,道:“果然是神捕,一眼便看出在下的身份,只是从何而知的?”
龙宇仙道:“没有剑鞘的剑,世上很多,可是说到有这么一柄剑还能行走江湖的,却是不少。”
令狐彬建有些不信:“凭这个便认定我是令狐彬建?”
龙宇仙道:“我多靠感觉。”
令狐彬建道:“不谈这个先。小二——来些好饭好菜,顺便来一瓶好酒!”
龙宇仙道:“令狐公子,你可是要来办什么事?”
令狐彬建道:“龙捕头,不瞒你说,我也是上面派来的,不过办的案子有些不同,是要来这里查探一下那间死亡客栈的。”
龙宇仙喝了口酒,“吧嗒”几下嘴巴道:“你也是到死亡客栈去的?哈哈,真巧,我也正有此意。”
令狐彬建道:“那,你办的案子……”
龙宇仙道:“那些案子我都解决了一些,剩下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交给了其他人去做了,自己就跟一位小兄弟逛逛江湖,结果就到这里来了。接着又听到了这么一些事情,我自然要来看看,不然,对不起那颗痒痒的心啊。”
令狐彬建一笑,道:“也好,我们同行,也许能够互相帮助下,有什么事情也好……”
龙宇仙打断他的话道:“我一定先走。”
令狐彬建又一笑,道:“龙捕头,你走的话,我一定跟着你跑。”
龙宇仙突然不说话了,道:“又有人来了。”心中,则在想着任何有关令狐彬建的事。
令狐彬建,官府中的大腕名人,当红捕头一个,也是江湖中的白道人物,一柄无鞘剑虽不算有名,但也能让许多武林中人不得不折服其下。尤其是他那三招无名剑招,对敌人他最多只用过两招,能看到他用第三招的并不多,多的是领教了他的剑招后直接投降的人。他性子和蔼,并不嗜好杀人,所以他每杀一人,必定内疚不已。
杀一个人,其实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对于龙宇仙来说,也是这样。除非是逼不得已,他才会动剑杀人。
龙宇仙杀的人,他记得住有多少:三人。其中两名,穷凶恶极,罪不可恕,但是他在动剑之后,还是感到深深的悔意: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还是说我没有认真地想过其他的方法?至于另一名……
而那令狐彬建杀的人,不能算少,至少有三十八人,比龙宇仙杀的人不知多了多少倍,然而龙宇仙却抓了比令狐彬建多了数十倍的犯人,全都关押在牢狱之中。
如今,算不算豪杰会聚?
门外又来了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很是粗莽的大汉,手上一柄长枪,似乎是纯钢炼就,重得很,在他手里拿捏却好像一跟木棍一般,懒懒地拿在手上,慢腾腾地走进来道:“小二,来一桶白饭。”
小二正将饭菜端出来送到龙宇仙桌上,听到那大汉的话,不禁呆了一呆:“一,一桶……一桶白饭?”
龙宇仙心中一笑:“这就是传说中的饭桶了吧?”
那大汉不耐烦道:“你这鸟好生多事,一桶白饭便一桶白饭,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快去快去!”
“是,是。”小二有些畏惧地转过身去,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通往厨房的门,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不时地小声道:“好个可怕的恶煞。”
那大汉话不多说,走到龙宇仙身后的一张桌上,撂下长枪,大大咧咧地坐在长椅上,不料那椅子因为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啪”地一声,四条椅脚全部断裂,碎屑横飞。那大汉却稳稳当当地扎着马步“坐”在那里,哼了一声道:“掌柜的,你这椅子也太不中用了,难道是鸟做的啊?”
掌柜的生来欺软怕硬,满脸堆笑地走上来道:“客官息怒,这椅子不中用,我再给您换一张如何?”
大汉不耐烦道:“那么麻烦作甚!就这样好了,俺就这样坐,扎扎马步也好!”
“是,是,客官稍安勿躁,呆会儿便有好饭好菜送上。”掌柜的慢慢地腾走,生怕惹到那大汉动粗,走回红漆柜台时,才觉后背上一阵冷汗涔涔。
“我的妈呀……”掌柜的心中叫苦不迭,“真是害怕死我了,长得那副嘴脸,满脸横肉,真是煞神一个!看来我是犯太岁了我!倒霉!”
龙宇仙饶有趣味地看着大汉道:“这位大哥好生大力气,不知尊姓大名?”
那大汉正用左手指敲敲桌子,右手支在桌上撑着脸,有些不耐烦地道:“俺便是巨灵神枪孔光!”
龙宇仙想了想,道:“巨灵神孔光?无门派却单挑了大半门、巨力帮的那位壮士?”
孔光吃了一惊:“俺还没那么有名吧?怎么你就知道我的事?”
龙宇仙哈哈一笑道:“我们干这行的,当然了解的多,认识的少,如此如此而已。”
孔光不禁对他心生敬意,抱拳道:“敢问阁下大名?”
龙宇仙道:“姓龙,名宇仙,一名小小的捕头便是。”
孔光道:“俺眼光短浅,并不认识多少人,所以对龙兄弟你的大名听闻很少,但是我还是要和你交个朋友的!”
龙宇仙点点头道:“好说好说,江湖中人,萍水相逢,何必要等一个人出名了才与之结交?孔大哥,在下便交了你这个朋友!”
孔光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这时他看到小二已经摇摇晃晃地提着一桶白饭出来,叫声道:“小二,谢啦。”手腕一扬,长枪飞出,挑住那桶饭,再一用力回甩,便将饭“嘭”地“放”到到了自己桌上,连筷子也不拿,直接拿起桌上的筷子筒,倒掉那些筷子,直接用筷子筒挖饭来吃,那滑稽样,连掌柜的也不禁捂着嘴偷笑。
“不准笑!”那孔光瞪了那掌柜的一眼,又吃起饭来。
“好饭量!”龙宇仙微笑道,“但是如果孔兄能饶恕在下嘴快,我便要说,你吃饭的样子倒是好笑。”
孔光脸上一红,口中嚼着饭唔唔不清地道:“我多半是饭桶一个!但是不吃饭,我饿得慌,人是铁来饭是钢啊!不吃饭如何干活?”
龙宇仙道:“莫非你是想到死亡客栈那里去的?”
孔光点点头道:“正是,俺想出个名,也想做点大事,日后好入他人门下!”
龙宇仙对一边品味着饭菜的令狐彬建道:“令狐兄,看来,这死亡客栈倒是挺有吸引力的。”
令狐彬建点点头,道:“之前也去了不少人,但都杳无音讯,都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龙宇仙眼光有些异样,道:“我倒是很感兴趣,越是神秘的地方,我越想去。”
令狐彬建哈哈一笑:“果然性情中人!”
此时小乞丐,即龙四野走下楼梯来,早早便闻到了饭香,对那在一旁喘气着的小二道:“小二哥,可否给我上点饭菜?”
小二看到他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两眼一翻,道:“倒了……你该不会想要一桶饭吧?”
龙四野摇摇头道:“不用那么多。”
小二心中稍稍放松了下来,道:“那好,很好!客官稍等一二。”正转身往厨房走去,便听到身后传来小乞丐的声音:“我要十碗饭,两碗菜就够了。”
“扑通——”小二两脚不知怎的一软,两眼一翻,一下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