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梅妃娘娘自行搬到上阳宫去了。在她的宫殿了只留下了这篇梅妃亲笔所写的《楼东赋》,请陛下过目。”

高力士呈上了梅妃含泪而作词赋,只为能挽回夫君,心中的一丝席位。她把满心的悲痛化为了怒火,痛彻杨玉环和胡婈綪的夺夫之痛。

楼东赋

“玉鉴尘生,凤奁香珍。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苦寂寞于蕙宫,但凝思乎兰殿。信标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况乃花心;恨,柳眼弄愁。暖风习习,春鸟啾啾。楼上黄昏兮,听风吹而回首;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温泉不到,忆拾翠之旧游;长门深闭,嗟青鸾之信修。忆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奏舞鸾之妙曲,乘画之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亡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陇。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属愁吟之未尽,已响动乎疏钟。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唐玄宗眼眶存泪,一片心酸。是啊,这么多年来,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梅妃对自己的真心。在梅妃眼里,他只是一个带给她欢愉似流水,寂寞恨更长的负心丈夫。然而,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深深地爱着眼前的这两个女人,而梅妃,他只能对她说:对不起!

上阳宫前飘初雪,零落残红柳叶坠。

啼血杜鹃凄凄切,炭疽微暖心亦寒。

“驿使入宫了,使者模样怎么如此熟悉,是梅使来了吗?”是否《楼东赋》已载入了陛下的心里,让陛下翻然醒悟,复宠于我?我心依旧,梅使终来。

“那已经不是梅使了,而是给杨贵妃和綪美人送荔枝的使者。”左右侍从硬着头皮回答道。

泫然泪下,恸哭不已。对于变心的丈夫,她彻底绝望了。

远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个锦盒出现在了梅妃的面前。这个人是来给梅妃带来希望的吗?她已经不敢奢求了。

“梅妃娘娘,这是陛下从外夷进贡的上好珍珠选了一斛,望梅妃娘娘不要在记恨陛下,虽然陛下不在您身边了,但这斛珍珠证明了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高公公带来的这斛珍珠,是决裂吗?既然不爱我了,又何必道貌岸然假慈悲,这槌心噬骨,蚀魂刻骨的痛,为什么我还不愿赫然顿醒。我不该奢求的,风如刀,霜如剑,人心如铁石。皇宫里的世界,如同炼狱。”

“娘娘节哀啊,陛下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啊。”看着眼前这个顾影自怜的妃子,高力士也不禁感叹宫中尔虞我诈,人心如蛇蝎啊。红颜的宿命,又岂止你一个呢?听一句劝,熄心归隐吧,不要再眷恋红尘了。

蒹葭落魄,蝶损翅。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连绵无绝期。

钗头珠落,咽无语。远弹双泪湿香红,东君空把奴吩咐。

“我没事,我只想求公公一件事,我想写最后一首诗给陛下,希望公公能不计前嫌,帮我送到陛下手中,梅妃感激不尽。”

“娘娘请写,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梅妃,这个悲人心闵的传奇女子,这辈子,心里就只有他,而她的故事也随着这首《一斛珠》深深地埋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冷宫中,永远尘封。

不再开启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湿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人如幻,是曲终散,影如魁,是昙花现,灭如痕,是渴爱生。

人影灭

梅妃传

终落幕~



时值隆冬,皇榜昭告新科状元郎,画坛榜首《龙女图》获甲。

《龙女图》现世,正符《凌波曲》龙女托梦所作,锦上添花。

令龙颜大悦,今命带画面圣含元殿供文武百官,贵妃,美人一同观赏,并昭此人为御用宫廷画师,钦此。

皇城建筑,建于夯台,屋顶坡度舒缓,屋檐如鸟翼翻飞。

斗拱由零星碎木桥接而成,驾于飞龙昂首的擎天大柱之上,遥望青天,与这金璧辉煌的宫殿遥相呼应,仿如巨龙飞天,威震四方。

这是一座海市蜃楼的天宫,远比想象中的辽阔,奢华,壮丽!

含元殿,素有群龙围绕,金砖铺地,呈凹字。

金銮大殿拔地而起,东西两阁相依,飞廊陡峭相挺,波澜壮阔,气宇枭雄,似有大鹏展翅恨天低之气阔,雄浑壮魄,震撼人心。

殿外左右延伸,飞廊如虹衔跨殿阁,不与海平为线,独跋遨游于空,俯视群生。如孔武有力的臂膀,护卫着曲折迂回的登殿龙尾道,任其肆意的降龙摆尾,纵深于宫殿内外。

百官觐见,须经深邃悠远的殿前广场,直至含元正殿夯台之下,文臣走左,武臣走右,各登东西龙尾道前行,几经周转,愈见夯台渐高,攀上,才至晶莹白玉的台阶。

万国拜含元,手捧芴牌,依序站好,百官朝贺,羽鹤临霄,天地共鸣。

路遥如足蹑云梯,见皇帝如见天子,须有登天之感,才见虔诚。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朕今日喜得才子,新科状元文武皆出,犹令朕喜的是以一幅《龙女图》荣获画坛桂冠的神来之笔,正趋附朕龙女托梦所作之舞《凌波曲》之妙,因缘巧合,定是天官赐福我大唐,寓言我朝永享歌舞升平之乐。此画朕虽仍未过目,但已闻是一幅惊世之作,快快呈上,供文武百官,及爱妃,美人一同欣赏。”

画在画者手中,画者,颇显消瘦,清朗俊秀,明眸皓齿,文人雅致,风度翩翩,然身带几许忧伤,如迷,难以透析其心。

展画相觑,画中龙女,美人也!

“这,这不是美人吗?太不可思议了,你俩素未谋面,竟然天马行空般料知《凌波曲》核舞之首的容貌,太匪夷所思了。难道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此舞,就是为了美人而作?”

太妙了,小龙女拖着长长的龙尾,嫣然巧笑,道骨仙风,超尘脱俗,然其貌,婈綪是也,奇之所至,纷说无由,只知此乃天意。

“不知贤才如何称呼?”胡婈綪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凭空将自己画的如此传神,有种似曾相识感觉,但眼前的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回娘娘,微臣名唤薛庚。”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凄糜,似乎历练过常人无法承受的伤痛才有的哀伤,但又心沉瓮底,让人琢磨不透,到底,他是谁?好熟悉却又好陌生。

“听说爱卿作画全凭一个灵感,对古往今来的画作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今日难得百官聚首,不如就一吐为快,让朕也跟着你去浩瀚的画海中畅游一番,不知爱卿们可否同样有这雅兴?”

“陛下惜才如金,现又纡尊降贵,甘为学徒,好学之心,天地感之,大唐有此贤君,此乃大唐之福,尔等愿陪陛下一同听教。”相国李林甫此言既出,一呼百应。

“尔等愿陪陛下一同听教。”

“薛爱卿,盛情难却啊,相信爱妃和美人也颇感兴趣,能有如此画技,足以证明汝非等闲之辈,爱卿,就别谦虚了。”薛庚是唐玄宗见过唯一继画圣吴道子之后最杰出的画匠之一。此人一看就是天赋劲毫,幼抱神奥,才能画出如此机缘玄幻的龙女图,想必对画史方面一定也能讲出异于常人的独特见解。唐玄宗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难得有志同道合的人相谈契阔,喜悦早已溢于言表。

“既然陛下有此等雅兴,那微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