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有岛,其民漆身披茅,梁太祖恶其无伦常若兽,名曰蠊夷。余常请教先文忠公,乃悉今之连州,汉之倭奴国是也”——(前)唐苏轼《隔海与子由书》
“嘉正二年,轼讽安石新政为敛财之害,左迁英州团练使。至平昌三年,触右路监,贬戍连州参军事,不得签公书事。固新元年,病发殂于康湖(今日本濑户内海)明光(今名古屋),时年六十四岁。”——《唐书•;墨林列传》
元熙三年十月
今年格外冷,十月,已经下起小雪来了。
刘封正在批改一些饬令处理文件,刘林进了来。
“那狐皮氅子给沈先生送去了吗?”刘封头也没抬。
刘林说道:“送去了,沈翁说非常感激梁王呢。”
刘封看他哆嗦的样子招了招手:“你也注意身体,去多穿几件衣服吧。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小心老了吃亏。”说着刘封揉了揉老寒腿,虽然他现在不到四十岁,不过在那个医疗条件不怎么样的时代,三十岁便可称老夫,活到六十就可获得节杖和加官。
“樊医士不是已经给您针灸了吗?”刘林说道。
刘封一笑:“这风湿啊,半养半医,急不得。”
“君上,周君有事和您商量。”现在沈友年纪大了,快六十的人我不人心他成天地那么辛苦,所以逐渐地担子就扔给周不疑这样的小字辈去处理。
刘封叫人多生点火:“这文人身子弱,这里这么阴冷他可扛不住。”
“大王,这里有几个俘虏我们不太好处理,而且他们要求见您。”周不疑说道。
刘封说道:“什么样的俘虏啊?”
周不疑说:“他们自称是来自倭奴国的使者。”
“什么恶奴国?”刘封没明白过来。
周不疑说道:“建武时,东海有国来朝自称大夫,说是徐福、安期生的后人。光武赐倭奴国王印绶。”
“原来是东洋鬼子。”刘封心里一下雪亮,这群矮子怎么跑到鲜卑人里去了?
刘封想了想说道:“这样你们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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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直堂
刘封箕坐于上,神色森然,虽然大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梁王对倭奴人的厌恶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几个穿着破羊皮的小个子被押解上来。
当然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个穿着华丽的肯定是大贵人,于是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跪倒,嘴巴里冒出几句鸟语。有部分像汉话,更多的像南方方言。
“倭奴国使者波尔多依枝、山猪木、弥生赖参见梁王。”难得那个通事居然能搞懂这些鸟语鸟名字,是个人才。那几个没名字的估计身份比较低了。后来才知道倭奴国人说的是青州话,只不过是倭语调子的青州话。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倭人说中国话。
“让他们近点。”刘封还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倭人的德性。
“嗨!”几个倭人明白了后忙点头,爬了过来。原来这个习惯倒是倭人几千年不变的“传统美德”(这不是作者在这里胡说,君等可去看裴注《三国志》)
妈的,怎么一个个像从非洲来的猴子一样。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还“莞尔一笑”露出了黢黑的牙齿。刘封差点把早饭吐了出来。完全和刘封以前看到的电视记录片里非洲那些未开化的土著差不多。
倭人也以捕鱼为生,所以身上刺青很多,因为不会纺织,所以基本上不太穿衣服。但是自从光武接见他们后,在皇帝登基大典上,四夷来朝是应该有的噱头,但是一个个裸体太有碍观瞻,所以自此后,汉朝对倭奴国的赏赐里最多的就是布料和衣服。
这几个人好歹还披了羊皮袍子,不过天气太冷,一个个冻得嘴唇青紫。
涂黑牙齿,是倭人一直就有的习俗,这个习俗在东夷部落里都比较普遍,比如夫余、肃慎等都有这个习惯。直到平安朝(相当于中国的南宋)贵族妇女都还保持了这个习俗,到了20世纪在艺妓里也还依稀可见。
经过简单的交谈,刘封终于了解到现在倭奴国还没统一,有许多的小部落(汉朝人按自己的习惯称其为国),相互征战不休。而“大和”部还只是在本州岛中部一个小部族。现在倭奴过正处在从母系氏族政权向父系氏族政权过度的阶段。
而刘封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倭奴国正处于倭人所谓“应神天皇”时代,而所谓的那个“八幡大菩萨”(这个神话人物的故事有兴趣大家可以去查查,一个乱伦故事,从而你就可以理解我们的‘一衣带血’的邻居是什么货色)正拿着竹刀从捕获的公野猪身上割睾丸大嚼,好借其力繁育更多后代。
“把这些人”刘封了解清楚后连踏平日本列岛的半点“雄心壮志”都没了,“弄到蓝田去开采炭石。”按照倭人的禀性,他们是比较吃苦耐劳而勇于服从的。
“就这身板?”许多人都怀疑。
刘封一挥手:“不用担心,这些人别看吃得比鲜卑人少一半,但是做的可能比鲜卑俘虏还多,还好管理,不用担心。”至于他们怎么和鲜卑人搅和在一起的,刘封也弄清楚了,这些人是被莫护部俘虏的,专门用来捕鱼的奴隶。因为轲比能催得紧,莫护跋就把这些人弄了来凑数。轲比能见这些人个子小,放在身边又浪费粮食,就给了戴阿狼胡泥用来当炮灰。
“不,不,汉家贵人,我是汉人不是倭人。”一个倭奴人突然叫了起来,双手乱动。小子汉话虽然结巴,但是比刚才的鸟语更接近人话。
“干什么?”见他要暴起,侍卫马上上去就一脚,直接把他踢得身体卷成一团。
“你是汉人?”刘封问道。
那个自称是汉人的人,刘封原本以为他是地位比较低的倭人,没在意,现在一看,比其他人是要白一些高一点,重要的是腿的罗圈也没那么严重。
那人忍着疼说道:“小人是袁青州(袁潭)麾下,后来跟着家父随管承将军出海,被曹军击败。我父子就和一帮子兄弟在海上求生活。不想半年前一次大海潮,我被打下船,被这几个倭子救了,让我当‘祭人’,天幸没有大风暴。到了陆地我们又被莫护部捉了去,辗转到这里来,请大人开恩啊。”
刘封考虑了一下说道:“这样啊,我却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样,这个人不要弄去下坑了,在地上洗炭吧。”
“多谢贵人开恩。”那人磕头道。
当然这个叫康亮的人不知道,在一百年后,连州人民为了纪念他这次“伟大的出访”,把连州最大的湖命为康湖,还修筑了一座专门怀念他的城镇叫明光,以后成了蠊州尉的治所。
后来炭厂反馈的消息看,这些倭人还真“继承”了吃苦耐劳的秉性,以致于以后海路开通后,掠夺、拐骗倭人到大陆来做苦工的事件层出不穷,倭岛人口急剧减少。直到蠊州尉上表皇帝,梁明帝才下严令不再允许掠夺人口。
“这个倭奴是不是太难听了,”刘封想了想,“这样吧,以后大家不要再叫倭奴,就叫蠊夷吧。”刘封很认真地写下两个字。
几个懂行的都忍不住一笑。
大老粗李节问:“啥叫蠊啊?”
周不疑说道:“就是蜚蠊啊,真是的你们家水缸下的那个褐扎蚂啊。”
李节一乐:“怎么叫这个啊。”
“大王说了,他们无父母兄弟姐妹之分,皆可交媾,蕃枝复杂,貌柔顺而性狡狯。一如蜚蠊。所以称为蠊夷。”周不疑说道。
“绝妙!”李节击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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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鲜卑俘虏才是刘封要关心的大事件。
鲜卑人可没什么大义凛然的气节,见领头的被砍了脑袋,纷纷投降。其中也不缺乏那些被裹胁的汉人。
拓拔力微本来是要刘封给他一些俘虏的,但是刘封只是把侯标的人还给了他,而多数俘虏则被押解到南中(今云贵高原)去修路去了。一部分表现好的被放在关中修筑道路,有的还被收编成为了义从。
而轲比能没逃脱历史的安排,他被韩龙刺杀,随着他的死去,鲜卑马上分崩离析。
满夷谷(今内蒙固阳北,又称漫夷谷)
步度根带着三万骑兵灰溜溜地从美稷退了出来,因为轲比能的突然死亡,援军没有来,现在向魏人称臣,人家也未必再能相信。目前只好退兵到涿邪山(阿尔泰山脉东部)跟泥归泄汇合在一起。
这高高阴山(实际阴山并不高),正像一道门槛,把草原和汉人分割开来。
“率义王,久违了!”一声喝道,却见黑色红边的旗帜飞扬。
刀枪雪亮如密林,人马如潮似沧海。
“汉人!”步度根抓紧了刀。
“率义王,汝能战,汝的士兵呢?”为首的那个汉军叫道,“大王有令,务必请率义王去长安做客。至于你的士兵弃马这可饶不死,回家去吧。”
步度根冷笑:“原来是三眼儿的部属,我乃天之骄子,岂可再在汉人面前受屈辱。”一扬鞭子,要冲上来,却见飞箭如雨,早把他射成刺猬。
那汉军冷笑:“忘记告诉你,我家大王说如不能请到你便提你头颅去也是一样。”
弃马,那是对鲜卑人最大的讽刺,没了马,鲜卑人就是摆在汉人盘子里的菜。但是比起生存,鲜卑士兵还是平静地接受了,而被他们裹胁的汉人百姓也被一起带回了关中。
涿邪山山下
泥归泄平静地接受了魏人的封赠“大魏附义王”,他也知道再不太可能越过长城而去了,于是带着族人西迁。但是他并没想到的是,在二十年后,他不得不在金微山再次面对汉人,汉人的报复。
中部鲜卑分裂成了三大家和诸多小部落,以上谷段氏、宇文家以及新近被封为“亲魏顺义王”的莫护跋成了主角。
莫护跋是个汉化得比较彻底的鲜卑人,整天戴着曹睿赠给的“步摇”(圆筒状带着一根横簪,上有挂珠,一走路那挂珠摇动),所以鲜卑人戏称莫护跋为“步摇”。在鲜卑语里“步摇”被读成“慕容”,所以莫护部自此后就被人称为慕容家。
而北萧峰的老祖宗和南慕容的老祖宗的世仇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结下的,当然宇文部落的败落要到梁中道年间去了,宇文部衰落后,它的一个叫迭移拉的分支逐步发展就成为了后来强横东北的——契丹,而另一支则成为了库莫奚也就是后来的奚人。
而另一个在刘封原来的历史里强大无比的突厥的祖先——一头黄色卷发的那史氏古尔正跟着他的几个兄弟一起在崆峒山下挖草药,准备去汉人的城镇里卖个好价钱。(突厥人的始祖神话和罗马人很接近,所以鄙人估计突厥人的基因里应该流淌着罗马人的血脉或者受其影响。而突厥也是中国众多强大蛮族里唯一的西戎,他们是从西部发迹的)
历史在这里被改变,而我们主角的命运也因为一匹从襄阳奔出的快马而发生了改变。
“皇帝病危,诏梁王入京。”
“该来的终于来了。”刘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