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休现在担任大司马兼着镇东将军的差使(在汉代和三国用人是真的能上能下,陈群的父亲就在担任了太尉这样的高官后被任命去当副科级的城门校尉。丞相卸任后改任低级的官职也是很平常的,和后世只能升不能降大大不同。当然宋朝那个除外,不过那种宰相知府一般的路转运使也不敢去管的),那个和他作对的贾逵虽然讨厌,但是人家是文皇帝口头表扬的“真刺史”,好在他在西路和东路各不相干。而朝廷派来了乐进的长子乐凌这样的新人到他的队伍里来锻炼,其实也是给他增加人气。两路合击,要把盘踞在居巢湖西的东吴势力全部赶过江水(在古代如无特指,河就是指黄河,而江就是指长江)去。
对吴的战略实际上还是老的步步为营的策略,不过在吴、魏之间的中间地带,那些土豪非常地不稳定。随着这几年魏国的军队取得的胜利的增加,吴占区的豪强希望反正的人也就越发多了起来。眼看着这地区的不稳定,曹睿通过“想发动群众”来占领这个地区,而孙资阻止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每次都被吴人扑灭。像这类不成气候的土豪,我们一旦支持而不能获得成功,那么就是打击我们的士气。”
黄武七年也就是景耀三年(这是指本小说)年初,鄱阳的豪强彭绮就造了反,好在鄱阳太守周鲂及时平定了这次骚乱。
孙权面对江西集结的军队当然不能无动于衷,这几年的军事失利非常打击士气。而魏人企图利用豫南豪强的心思,孙权等人也洞若观火。
于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划在东吴君臣心里开始筹划起来,找谁来做这个冤大头呢?几经分析,孙权和陆逊都把目光对准了心高气傲的魏大司马曹休。
因为关系到吴地安危,孙权命令群臣到石头城外列队欢送这次行动的统帅陆逊,而他自己则亲自为陆逊牵马执鞭。
为了加重统帅的权威。孙权命人建筑一个台,他要拜将。孙权拿了一把斧头(这叫黄钺)递给了陆逊:“国运兴衰,朕委于君。”
四十六岁的陆逊跪倒双手接过了斧头:“臣不敢辜负陛下所托。”电视里把陆逊写成一个小白脸那是不对滴,实际上陆逊是大器晚成,真正走上领导岗位已经快五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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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魏人这边,曹休接到了周鲂连着来的七封信。无事先殷勤,非奸即盗,曹休不能不怀疑啊。但是周鲂把自己的头发割了发誓:“我若欺骗大司马你,我不得好死。”(他后来还真的不得好死),于是曹休的怀疑也减少了,再说他可是掌握了好几万大军,对外号称十万。仗着兵多,于是他下令从合肥出发,经过石亭、夹石、挂车到无强口袭击皖县。至于无强口,虽然是一个很陌生的地名,但是在刘封原来的那个历史里的一千五百年后,身穿黄色战衣的农民军和拖着猪尾巴的军队在这里展开一场大战,而那个一身牛皮癣的曾国蕃因为水军尽墨,一急之下跳河自杀。这就是后来安徽省的治所——安庆。(安徽之名得于安庆和徽州两地的字首,迁治合肥是民国的事情了)
虽然曹休有假黄钺的权利,但是他也必须向最高统帅汇报自己的行动。
对于曹休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尚书令蒋济很不乐观:“大司马未尝领众军,恐因一时血气误入敌人圈套。”
中书令孙资和太中大夫刘晔也对曹休的景况非常不乐观。这个时候满宠的信又到了,出于公心,满宠提醒朝廷,请约束军队,不要贸然进攻,还分析了吴人可能无强口设置埋伏。
曹睿也还算清醒,连忙派使者去贾逵军中要他立即援救东路曹休。
而此时,贾逵已经催动大军继续东进,去驰援曹休。西路大军一路而来,遇到的抵抗几乎可以说没有,顺利地出奇。熟悉淮地民事的贾逵实际上也很有军事头脑的,通过观察,他顿时觉得不妙,既然西线没有吴军主力,那吴军肯定集中兵力于东线。
大都督满宠和副都督胡质也都是常年生活在武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对于军事耳濡目染也知晓几分,三个人一合计,现在向邺城请示肯定来不及了,于是全军急行驰援曹休。
曹休大军开到夹石,他就觉出味儿来了。什么本地百姓翘首以盼,狗屁!连个鸟毛都没看到。但是手握雄兵的曹休自然是底气很足,出身虎豹骑的他,自打参军以来就没打过什么败仗(当然长安那次他已经被调到扬州了),前年又大败吕范的水军,还收降了审德等东吴将领可以说是一位常胜将军,现在又有这么多人马,就是拿人去填也胜过吴人。
“曹文烈到什么地方了,我们的人又在什么地方?”陆逊坐在五楼船上询问道。
“告将军,朱将军派人来他们已经到达夹石。”
陆逊面色森然地说道:“胡闹,命全琮立刻进军,本部人马也要急行,三路夹击曹休。”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本来吴人完全可以全歼曹休部,但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和保存实力地需要,现在还要放曹休一马。
三路吴军犹如三条水蛭死死咬着魏军那流血的伤口不放,太可怕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狠的吴人。
曹休大军被围困在夹石和石亭间的乱石堆区域,激战了一天,曹休命令军队扎营休整。
而吴军好象不知道疲惫,他们不准备让曹休安静地休整下去。
朱桓带着军队在晚上突然从北面冲杀了过来。
应该说曹休带的军队也不是乌合之众。但是辛苦的行军,莫测的前途和没主见的的将军,这样的军队就算是虎狼之师,又如何。
曹休睡在简易的木几上,虽然他自小生活在南方,但是还是不大习惯南方潮湿的气候(那个时候的中国南方气候就像现在的东南亚一带),南方的蛇虫也很多,所以不能像北方胡乱打个地铺就算了。
萦绕在曹休脑子里的还是最近几天的战事,时间对曹休来说好象漫长地犹如几年一样。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怕什么它来什么。
夤夜
呼喊声传来,马的嘶叫声传来。
“何事?”曹休问道。
“都督,吴军劫营。”
曹休火了:“取我铠甲来,我要与贼决一死战。”几个亲兵也是老兵油子,这个阵势怕不是那么容易组织起反攻的,连拉带劝要把曹休架走。
这时一将骑马而来,众人大惊失色。
“都督怎地还不走,快带都督都,某家断后。”来人正是乐凌,他转身冲向那火光燃烧处,这个晚上没有月亮,火光映照着乐凌那稚气未脱的脸庞。
曹休虽然想死战雪耻,但是自己的身份如果被吴人活捉,那朝廷的颜面何在,也不再坚持上马打了一鞭走人。
这场场面有点难看或者说混乱的大战持续到第二天上午。
朱桓不顾将令,追击曹休,眼看就要把那曹休逮个正着,却见山边转来一支队伍,上书“魏镇东偏将胡”的将旗。
曹休的援军到了,朱桓长叹一口气:“便宜你这小子了。”不敢久留,生怕被魏人反包抄掉。战争的胜负其实有些微妙,往前一步也许胜利也变为失利。
胡质也不追,因为急于救援,他带的人不多,只能多树旗帜主张声势,如果朱桓真的冲过来,呵呵,只怕他和曹休都免不了到建业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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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陆逊的大军浩浩荡荡开了回来,孙权亲自到码头迎接,这是吴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仗啊,一吐这些年在吴魏争霸里吴国人心里的鸟气。
“伯言乃真将军也。”孙权非常高兴,让陆逊和他一起坐上牛车,虽然陆逊非常不愿意,但是孙权是个人来疯,心情好什么都不计较。心情不好,那什么陈年旧事都要翻出来晒一晒。当年他在即位的时候走到半路对张昭说:“子布先生啊,当年您说孤不宜南面称王而应敬事北朝,诚如先生所说,恐怕乞讨东市,岂有今日?”一副得意的样子。张昭当时都说不出话来。
陆逊受到了丰厚的嘉奖,那是他的前辈周鲁吕等人所没能享受到的,许多人都私下认为这样太过了。不过这是在吴国,奖赏的轻重从来不是依照功劳本身的大小,而是要看这个人当时在君主心目中的地位。
上国大将军陆逊自此成为了东南柱石。
疲劳了一天的陆逊回到了府邸,孙夫人(陆逊的妻子是孙策的女儿)忙亲自迎接。
“恭喜舅舅。”两个骑着马的年轻人来到了府门,见了陆逊忙下马见礼。这两个人是丞相顾雍的孙子顾谭和顾承,也是陆逊妹妹的儿子。
陆逊点了点头说:“目下我事物繁忙,过几日定去拜会丞相,你们请回吧。”
“砰”陆府的大门关上了,顾家兄弟相顾苦笑。
对于陆逊这个红人,的确非常多的人来拜会,而陆逊都开门接纳,并没有骄傲的样子。和全琮整天得意把功劳挂在脸上,朱桓大会族人唾沫横飞相比,陆逊更多了一分谨慎。
“搜栗都尉诸葛恪拜见将军。”进来的一位年轻官员正是诸葛恪,神采飞扬。诸葛恪的“神童”名声可是非凡。
因为诸葛瑾和孙权关系很铁,所以孙权和诸葛瑾之间常开玩笑。有一次喝酒(孙权很喜欢喝两杯,有一次酒后闹事搞得张昭狠狠磕了他一下),孙权让人牵来了一头驴,驴的额头上写着“诸葛瑾”,大家一看纷纷大笑。诸葛瑾的脸比较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作为一个君主拿臣子的相貌开玩笑,说实在的孙权有点不地道。诸葛恪那个时候还小,但是胆子大,要了支笔在那驴头上加了两个字“之驴”,孙权非常吃惊也很佩服,让他陪孙登读书,做了太子宾友。这个宾友实际就是为未来的太子搭班子,可见这个诸葛恪在孙权心里的分量不清。
“元逊来了。”陆逊笑道。
“叔父安好。”诸葛恪和顾家兄弟亲善,所以称陆逊为叔。
做为长辈,陆逊比较关心台子和他身边的人,所以问了一下诸葛瑾的身体和诸葛恪的事,然后说:“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不是我倚老卖老,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我在你这个时候对待上级恭敬但是不奴颜媚骨一味迎奉,而对下级则不把他们当下属而是当同事。”言外之意说,你诸葛恪人虽然很能干,但是你不能恃才傲物,顶撞上级看不起下属,那会很糟糕的。可惜的是诸葛恪没听进去,只是敷衍了事,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灾祸。
有人高兴肯定有人生气。
曹休正和贾逵吵得震天响,曹休那意思是说你贾既然能干,早一千多年就看出来我要上当对吧,你也不支一声,看我笑话是吧。援军也不及时,要是及时我能损失那么多人吗?
贾逵那个气啊,你这个曹大爷啊,难不成是我把你往吴人的口袋里推的?我救了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你好猪八戒倒打一耙。
“汝便是这样做刺史的吗?”曹休声音越来越高,他好象很有理一样,把手里象征专权的斧头一晃,“趁早别做回家抱孩子去,把节杖交出来。”
“我是国家委派的刺史,要没收我的节杖恐怕不是您司马能决定的。”贾逵很硬气。
曹休非常恼火:“好奴才,走着瞧,不没收的棍子,老子不姓曹。”
贾逵说道:“我要是大司马你,就回家等候朝廷的处分。不送啦。”
当然贾逵和曹休不知道一双稚嫩的眼睛正看着这一切,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贾逵的儿子贾充,今年刚好十二岁。不要贾充怎么就敢向老曹家下毒手捏,一切都不是没理由的,打小看到老爹被曹家人挤兑,对老曹家的刻骨恨就此萌发了。
处分下来了,不咸不淡地责骂了曹休几句,而对大功臣贾逵则什么也没说,贾逵是个较真的人又上表了,但是满朝大臣谁不清楚啊。按道理这曹休他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但是皇帝根本没有处罚他的意思,谁还能奈何他啊。所以谁都提这节,白费力气。
“可惜了乐伯元,可惜那几万将士,谁来给他们伸冤啊!”贾逵愤然用节棍击打那些坛坛罐罐。
不过朝廷没人说,不等于百姓不说,大家都有气,什么气,不平之气。至此以后豫、扬二州开始对邺城离心离德了。
曹休也不是个没脸没血性的人,他自己知道这回要不是皇帝保护,自己最轻也要被夺爵削为平民。所以他也不能心安,也不按时吃药还喝酒,结果,背上的伤口迸裂化脓最后为那样的恶劣卫生条件下并发疽痈而死。
没到三个月,贾逵也因为常常生闷气引发心肌梗塞而去世。
“梁道啊,我来迟了!”王凌哭倒在了贾逵灵前。他被从青州调到了豫州,接替好友担任刺史。
贾逵下葬那天,天空飘起了雨,百姓跪在道边焚香送他们的好刺史最后一程。
曹睿感觉到自己老爹树立的好典型自己也该表示一下,让韦诞写了贾梁道公碑,并建祠祭祀,还抚恤其子。(贾充好象没大领这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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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
“苏公在什么地方?”刘封兴冲冲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而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白发老者,他看了看眼前这个传说已久素未谋面名叫刘封的英雄,而吸引他的地方不在其他,而在刘封那双光脚上。
“大将军,罪臣苏则恬颜了。”那老头说道。
“哈哈”刘封一笑,“什么罪不罪,忠于君主能有多大罪,最大罪过是明知道是不可为而执意辅佐,那才是最大的错。况且公本汉臣,今日回来,正是时候。请!”
苏则还要谦虚,刘封上来扶着他就往里走,而苏则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双光脚。
“哎,曹家的气数只怕尽了。”苏则叹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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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有点忙,可能更新没那么快,所以请大家谅解,偶毕竟不是要靠这吃饭,对波?抱歉啦。反正有时间就更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