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对媒婆说了,要给二成寻门亲事,媒婆听的皱眉,笑道:“不是老媳妇不想赚这些媒钱,只是刚满了十五的男子,却没有这么合适的对头。”安母笑道:“你做老了媒的,怎么连这样事情都想不到,十五的男子,算什么年轻,再说我年纪已去,也要个大些的媳妇来帮着些。”媒婆听了,笑道:“可是我没想到,这里却有一家,却是宋家,他家小女儿托我寻人家,年纪大了两岁,这也罢了,只是长相太过平常,嫂子的前两个媳妇,都是那画里画出来的一般,只怕?”
安母听的相貌平常,正中下怀,淑真仗了容貌极好,挑唆的大成对她的话听得不多,捡个容貌平常的媳妇,料想这枕头风没那么厉害。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这相貌好,能中什么吃,最要紧是人要好。”说到这几句时,声音故意提的极高。
淑真正在房里做针线,远远地都听的清楚,使脚踢了大成一下:“瞧,婆婆那说的,难道容貌好也是错?”大成放下书,对她说:“我娘这话也是理,你挑这个做甚?”淑真放下针线,拿起剪刀往脸上比划:“这容貌不重,那最好,我今天就把脸划花了,看她挑不挑。”见她拿着亮晃晃的剪刀只在俏脸上比划,大成忙拿下剪刀,搂着她肩道:“好好,娘子,你说的全是理。”淑真这才开怀,用手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我的人,自嫁了你,心上就只有你,婆婆那里,我自会去孝顺。”
大成见她说话,软语款款,心里早酥麻一片,嘴里说着:“这才是我知疼着热的娘子。”手就往她衣襟里伸,淑真轻笑一声,搂住大成的脖子的手越发紧了,这时安母打发走了媒人,回头见大成的门关的死紧,不由皱眉,在外面喊起来:“大成,这大白天的,关门在屋里做甚?”大成被母亲一叫,忙停了动作,整整衣裳出来,淑真外衫已经脱去,只穿了个主腰,见大成起身,也不好拦,只是躺在床上。
安母见大成叫了许久才出来,心里有些生气,又见他面带红晕,一时间,分不清楚是心疼儿子还是怨媳妇放荡,大成见母亲面上气色不好,上前行了个礼,对她道:“母亲。”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母瞪了一眼,怒道:“好一个孝顺儿子,现在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大成最怕母亲说他不孝顺,忙地跪下,安母虎着脸说:“你既要孝顺,就去把那淫妇给我打几下,立立规矩。”
大成心里实是不愿,只是看老母怒气难消,只得捡了根细些的棍子,就要去打淑真,经过安母身边,还望着母亲说声不打,谁知安母见了,皱眉说:“要使大棒子。”大成不敢违抗,只得重又去换了那粗些的棍子来。淑真在屋里听见安母要让大成来教训自己,皱了皱眉,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珍珠,只是往下流,大成握了棍子,在门口吸一口气,开门进去。
谁知进得门来,却见淑真坐在床上,一头乌溜溜地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绢子,只是不停流泪,却没有哭出声来,那种可怜,让人越发觉得可爱,大成这时早把母亲的话放到一旁,扔了棍子,上前抱住淑真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淑真这才放声大哭起来:“相公,淑真为妇,不能讨婆婆的欢心,你就休了我吧。”大成怎舍得这知心知意的娘子,只是不停安慰:“你无错处,哪能休你。”淑真靠在大成身上,只是哭的抽抽噎噎。安母在外面听见,气得一个倒仰,进来喝道:“哪家媳妇,这大白日的只是和男人关在屋里不出来。”
淑真本以快要哭歇,听见安母这句话,重又大声哭起来:“相公,奴只知道,陪侍相公,是奴当作的,谁知婆婆如此说我,我全没脸面。”说着就去拿剪刀:“与其背着骂名,不如死了算了。”大成忙去夺她剪刀,安慰道:“娘口快,娘子切莫放在心上。”安母见儿子只是去哄媳妇,只是目瞪口呆。
大成安抚定了淑真,对安母道:“娘,淑真就算有错,你慢慢教就是,哪能如此对她。”淑真见大成说话已全是向着自己,起身理理妆容,对安母盈盈拜下:“媳妇惹有错,还请婆婆教训,只是这淫妇的罪名,断不敢受的。”大成见娘子知礼,更是高兴,急忙拉起淑真,安母本以被大成为儿媳说话,说的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又见儿子去把淑真拉起来,气得拂袖而去。
大成见安母出去,对淑真道:“娘她。”淑真反安慰道:“相公,你安心读书,婆婆那里,自有我孝顺。”大成见娘子如此深明大义,甚是开心。
珊瑚在王家,过的如鱼得水一般,她自被安家休了,时时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竟让夫君休弃,回转陈家,陈母又极是宠她,吩咐下人,不可在她面前说一句关于安家的话,也没人来打醒她,虽有陈大嫂那巴掌,珊瑚想的却是,自己不该自寻死路,惹老母伤心,断没想过,安家休她,是无理之举。
那日被胡氏几句话说的珊瑚重又思量,自入了安家的门,珊瑚自问对婆婆甚是孝顺,对夫婿的话很是听从,连小叔的衣食都尽心照管。婆婆不喜陈家的人上门,也不喜她归宁,她就听了,带话回去,让家里人无需来望,如没事情,断不归宁。婆婆又说,大成读书辛苦,要大成和她分房而睡,她虽心里委屈,却又想到,孝顺孝顺,孝不如顺,自然听了,自带着被褥,去柴房歇息。
就连,珊瑚想到这,不由面上满是红晕,住进柴房后,大成夜里耐不住寂寞之时,也来柴房挑逗过自己,自己只是说,需要禀明了婆婆,才能行这等合房之事,大成听了,变脸变色,拂袖而去。
珊瑚问胡氏,自己这样做,克尽为人儿媳之责,可曾错了?胡氏只听她讲了一半,就已摇头叹息,听珊瑚这样问,笑道:“妹妹,你只知,做人儿媳者,需孝敬婆婆,却又忘了,你是别人的妻子,俗语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连床都不同,就算你有万般委屈,千般心思,自然也吹不到那人耳朵里去,时日长了,自然夫妻不能同心,你婆婆又不喜你,不休才怪!”
珊瑚听的入迷,见胡氏停下不说,又不好催,只得低头,胡氏看她这样,拉起她的手问道:“妹妹可是想再问?”珊瑚点头,胡氏笑道:“这也不是甚大事,妹妹开口说就好,做人女儿时,虽柔顺能惹人怜爱,然出嫁之后,就是人家媳妇,凡事都畏缩不前,自然别人欺来,也不敢开口了。”珊瑚的脸,刷一下又红了。胡氏见她这样,知要慢慢再说,让她仔细思量。
这时门被推开,陈大嫂手里端着一盘点心,笑着说:“嫂子和小姑,可是饿了,我送些点心来。”胡氏忙起身接过,笑道:“小姑也不让个丫鬟来,现时你是娇客,哪敢劳动?”珊瑚也起身帮忙,胡氏止住她,三人重又坐下,胡氏捡了块桃酥,咬了一口,就放下,对珊瑚道:“妹妹,人在世上,最难得的是识人,你自小娇养,自然以为世上的人,人人同家人一般,都对你好,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最是难测,若是那好的,自然可以对他好,是那坏的,也有对付他的法子,怎能一味不管是谁,都对他好呢?”
珊瑚听的半懂不懂,正欲又要开口问,丫鬟进来,对胡氏行礼道:“大奶奶,大爷回来了,请你过去。”胡氏点头应了,挥退丫鬟,才对陈大嫂笑道:“小姑宽坐,我去去就来。”陈大嫂起身送她,回转身看见珊瑚满脸羡慕之情,陈大嫂款款坐下,笑道:“也不是我夸我家嫂子,论起为人,谁也不如我这嫂子。”珊瑚笑道:“我原在家中,以为大嫂子就极能干的,谁知天外有天,见了这位,才知道我是井底之蛙。”
陈大嫂说的口干,正拿起杯子喝茶,听珊瑚这样说,放下杯子笑道:“小姑何苦妄自菲薄,五指各有长短,人不也这样,小姑此前,实是被关在家中,嫁了出去,又被那家说了些不该说的道理。”珊瑚点头道:“来这几日,听嫂子讲的道理,这才觉得,前十几年都白活了,为了那样一个婆婆,作践自己,百般讨好,连相公都不敢在一处,以致被休,实在是。”说着就垂泪,陈大嫂听她话里,还是对大成有留恋之情,本想说两句,只是来日方长,珊瑚能想到错并不只有自己,其余的话慢慢再说,想到这,陈大嫂又拿起针线,赞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