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微微一笑,对杜奶奶道:“姐姐说的,也是道理,只是珊瑚愚钝,这等事情,不再去想。”陈大嫂回过神来,正要说话,就见瑟娘带着奶娘,抱着孩子,也来院内,对她们笑道:“嫂子,杜家姐姐来了,也不叫我,倒是你们三个在这里吃体己点心。”
珊瑚急忙起来让座,小喜急忙上前,给珊瑚另设了座位,瑟娘也不推辞,坐了下来,见桌上的点心,捡了块一尝:“好手艺,是杜家姐姐带来的?”杜奶奶正在逗弄孩子,见瑟娘问,笑道:“这却是你自家小姑的手艺,我那厨艺,说出去不羞死人,当家的就说,我一年下次厨,他都怕我把厨房烧了。”
瑟娘又捡两块,对杜奶奶说:“也不是我夸自家人,眼里见过,听过的女子里面,还真没有像我小姑一般的,温顺,能干,真是十全。”珊瑚被瑟娘说的脸通红,低了头,只是绞着帕子,杜奶奶拍她肩头一下:“妹妹,这女娘们一会,就当说说笑笑,只顾自己害羞,这成什么道理?”
珊瑚抬头,脸上的红潮已经褪去,笑道:“这也不是妹妹害羞,只是想到,这做人真是难事,好一点不成,不好了更被人说。”陈大嫂听了珊瑚这话,笑道:“小姑,这话也对也不对。”珊瑚正打算又问陈大嫂,陈母身边的丫鬟手里端着东西过来,先行个礼,笑道:“奶奶姑娘们,老奶奶睡中觉起来了,听得杜奶奶在这,特意命我送来的果子和茶。”
瑟娘和珊瑚起身接过,把茶果摆好,珊瑚这才对和杜奶奶说个不停的陈大嫂道:“大嫂,你方才所说,这话也对也不对是何道理?”陈大嫂抬头一笑:“小姑,这等事情,你自去思索。”杜奶奶也点头笑道:“妹妹,凡事都不可做的太过,须知凡事无绝对。”
瑟娘见珊瑚皱眉思索,起身笑道:“杜家姐姐来这一趟,小姑想必也受益匪浅,只是婆婆既已醒了,何不去瞧瞧。”众人都赞这主意好,珊瑚也随着众人去见陈母,在陈母面前,珊瑚不免也要放下愁思,和众人说笑耍子,杜奶奶用过饭,也就告辞了,只是在陈大嫂送她出去的时候,杜奶奶握住陈大嫂的手道:“亲家,这话也不好对珊瑚说,我李家妹夫,和珊瑚正好是一对。”
陈大嫂听了杜奶奶这样说,紧紧回握住:“亲家说的,真是我心里的话,那人我见过两次,为人不说,只看他举止,也和别人不同。”杜奶奶叹道:“话是这么说,这大姨夫做小姨夫也是常事,只是听妹妹那意思,有想出家的感觉。”陈大嫂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今日我听见她这样说,唬了我一跳,幸好亲家用话岔开,只是亲家,我们总是女家,不好去李家求的。”
杜奶奶一笑:“只要妹妹答应了,这事,我去和那边的婶子说,再说,这早日寻了人家,也好堵了大家的嘴。”陈大嫂叹气:“那边还有张府那头,虽说这没有强抢民女的,只怕过的几年,珊瑚还没人家,惹了别人的眼。”杜奶奶也叹气:“就是这话。”两亲家商量定了,这才各自道别回家。
陈大嫂打定了这个主意,就在陈母面前说了,陈母听的李浩然是个秀才,前妻又没子女,年龄也还相当,这样人家,那还不肯,头点的如鸡啄米般,拉着陈大嫂的手说:“大嫂,累你,还想着这事。”
陈大嫂忙笑道:“婆婆说什么话,珊瑚是我自家小姑,她的婚事,我不操心,说不过去。”陈母叹气:“珊瑚虽性子柔顺,执拗起来,却是几匹大马都拉不回来的,我本以为她经过这么久,也和缓了些,谁知先是林家的事情,再来张家的,她对这事越发不想说起来。”陈大嫂忙道:“婆婆,好事多磨,小姑再怎么说,也是二嫁,这多些磨折,日后夫妻更为和美。”
陈母见她说话,自己爱听,笑道:“真是如此,却也好了。”说着看看陈大嫂的肚子,叹气道:“要你再给我添个孙子,那我老去,地下见了你公公,也好闭眼了。”陈大嫂摸摸自己四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笑道:“婆婆,这个孩子是观音面前求来的,自当心想事成。”
杜奶奶自那日说了,就打着主意,想说成这门心事,再者珊瑚也是知根知底的,总好过李家往别处聘去,只是自己却是要帮女方家去说,不好开口的,这日,恰遇杜家妹子两周年的忌日,杜奶奶换了素服,带了丫鬟,就往李家去了。
一路上,杜奶奶坐在车上,还在想到了李家,要怎么把话题饶到李浩然说妻子这件事上,正在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杜奶奶奇怪,旁边的丫鬟已经挑开帘子去问车夫,车夫回身答到:“却是前面有人在吵架,堵了路,这才停了下来。”杜奶奶听了,也只得点头等着。
隐约听见有那看热闹的走过,在那说什么,这样的婆婆真没见过,把媳妇的孩子都打小产了,娘家接回来调养,这婆婆居然又找上门来,骂个不歇。杜奶奶本是闭目在歇息,听的热闹,吩咐丫鬟下去问问,这吵架的双方是谁,甚时候能吵完,自己还忙着赶路呢,丫鬟答应着下去了。
原来杜家去李家,洛水镇是必经的,安母自淑真去后,自己一个人在家,虽说日子过的自在,只是过了几日,就觉出不对来,先是自己儿子,听说也抽空去看淑真,心里就不舒服,这有了空闲,不回来看自己老娘,去看媳妇算怎么回事,又来林三郎来过一趟,听说淑真回了娘家,就再没上门了,这安母心里就嘀咕,难道真的是林三郎和淑真有事,淑真不在,自己这个干娘就没了用场,越想越疑心。
再加上自淑真小产之后,那日来瞧热闹的,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自己出门时节,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自己为老不尊,认了个清俊小伙当干儿子,因爱生嫉,把怀着孩子的媳妇打小产了。安母听了这样肮脏话,虽吵了几场,却林三郎实是自己的干儿子,摆不脱,思来想去,还是要把淑真接回来才好。
只得老了脸皮,带了几色礼物,前去蒋家,安母打的如意算盘,这蒋家见了自己上门,应当也会教训女儿几句,然后就让淑真收拾了跟自己回来,也舍不得雇驴,自己小脚走的就跟风一般快,天未明时动身,赶到洛水镇时,还赶上了早饭,安母认得蒋家门口的,一径到了蒋家门首。
到了蒋家,安母拍拍门,等门时节,还整整衣裳。
淑真自回了娘家,头一桩,就没有婆婆在跟前,二一桩,自己小产,蒋母怎舍得女儿动手,凡百事情,都替她做了,淑真在娘家,却是过着像心像意的日子,大成来瞧过几遭,蒋家父母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实是安母的不对,还是叮嘱淑真要和大成好好过日子,大成见岳父母通情,心里感激,也代自己母亲陪过不是,淑真细细想来,林三郎虽好,自己的终身却在大成身上,见他离了婆婆,就对自己伏低做小,百般听从。
也容大成近身,只是大成一提回家的话,淑真就不满,说要不就让婆婆住到二成家去,要不大成就写休书,死也不到婆婆跟前了,大成左右为难,也只得先放淑真在岳家,自己另想法子。
淑真听的拍门声,还以为是有小贩上门,放下筷子,就去开门,谁知一开了门,却是自己婆婆站在那里,欲要把门当着婆婆的面再甩上,这却始终是个长辈,欲要招呼,又想起那日她凶神恶煞的样子,打落自己胎儿,蒋母见淑真开门,半响没来,感到奇怪,嘴里问着谁,脚就走了出去。
淑真见母亲出来,下巴一指,自己就扭身进去,安母见了淑真,本打算问候两句,只是想起自己是个婆婆,怎能在媳妇面前先低头,闭了嘴,只是不说话,蒋母见是安母来了,也愣了下,是亲戚,总不好不让人家进屋,想了半日,才招呼道:“亲家来了,快请里面坐。”
安母在外面站了半日,脚都站酸,终于听的蒋母让自己进去,舒了口气,进了屋里。蒋家屋窄,门口只是两间小小门面,租给人卖杂货的,蒋家除了这两间门面的租金,祖上却也留了百十亩地,加在一起,却也够一家使用,淑真还有个哥哥,却是早已成家,在外自立了门户,淑真出了嫁,这家也就只剩的蒋家父母在家了。内里是个小小院子,里面是一楼一底的房子,厨房却在院内。
蒋母边把安母让进来,边笑道:“我家屋窄,亲家就在院里坐坐。”说着就招呼淑真泡茶。安母一边笑着坐下,一边四处打量,蒋母不知就里,笑道:“淑真回来,却住在楼上。”淑真听的娘叫她泡茶,心里不愿意,磨蹭了半日,才把两杯茶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