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安歌除了在吃早饭的时候能遇见陈炎夏,其他时间均不见他的身影。而陈炎冬虽时有帮忙一些事宜,但总能抽出时间陪伴安歌。
比如,他会在安歌无聊的时候送来几本读物,虽说其中先进思想需要时间接受,但不失为学习的好教材。
再如,他会请报社的姑娘主动去寻安歌聊天,讲讲天津状况。还有,若是实在无暇交代,他便以兄长的名义,电话让达生时常送些小吃过去。可不论多忙,陈炎冬总会在晚饭前准时回来。
看着青年如此用心,安歌怎能不感动?她的那颗心脏早已悸动不安,只是碍于身份才隐藏着。每一天只有看见陈炎冬,安歌才觉得这就足够了。
今日陈炎冬归来早些,便亲自来探望安歌。
“在这可还习惯?”其实说起来,陈炎冬还是有些愧疚。他本是陪着安歌来此寻人,现在却变成自己也加入其中了,让安歌一人苦守他们兄弟二人。
可天津这边的革命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尤其来的第二天,连翰墨和兄长都轮流给他说起现状,陈炎冬耐不住骨子里的热血就投入了进去。
至于家里……
他打了电话报平安,只说与兄长一起,过些日子才回去,其他并没有多说。
家里自然是愤怒地挂了电话,也不知父母和富察德明会作何感想。但眼下情况已经容不得陈炎冬多想了。
安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很好,然后转身从箱子中拿出一件灰色长袍和白色围巾,迟疑着送到了陈炎冬面前。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上次在车站弄脏了你的大衣……我,我不会做大衣……便就缝了这件长袍与你。”
陈炎冬像是还未回神,漆黑的眸子惊愕得有些过分。那日他用大衣为她裹足是情理之中,自己从未在意衣服脏了,而她却这般牢记,还真的为他缝制了一件衣服。
见陈炎冬迟迟未接,安歌脸色似烧了起来,窘得觉得自己傻气。那些书籍上的新思想中哪有亲手缝制衣服的?想必他此刻也是为难……
捧着衣服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缓缓收了回来。安歌咬着唇,觉得自己真是蠢笨至极!
“等等!”青年焦急地去接衣服,不巧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两人手指均修长好看,可一人骨节分明,有力;一人手指柔软纤细。
安歌一时间忘记了抽回手,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后者脸色忽然化开幸福,就像是春天花朵绽放了!他说;“你如此用心,让我如何报答……”
“该说报答的人是我。这一路上你的照顾……我才是无以为报。”心头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他不是嫌弃。
陈炎冬沉了眸子,凝重而漆黑。这一刻,他有太多话想说,可又怕说出来会吓这这个善良的姑娘,唯有将所有心情化作手上的力度,有意识地握紧了安歌的手。
陈炎冬不禁道:“安歌,你真是个让人忘不掉的女人……”
这话似乎特别暧昧,安歌好像有一瞬听懂了个中意思,可脸上的热辣感让她不敢多想,更不敢回应陈炎冬的视线。
傍晚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甜腻,家具的影子余晖拉得很长,陈炎冬的剪影微微移动,朝着女子靠了过去……
这一刻,真的是情不自禁。
“还是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吧?我看看要不要再改改。”安歌一声提醒,隔断了陈炎冬的靠近。
陈炎冬还微微偏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些许眉,他的唇在离她还有几分距离的时候就这么生生停住了。清瘦的身体僵硬几分,然后缓缓拉开了距离,隐着脸上淡淡的嫣红,青年尴尬地点了点头:“啊,是呀……”
换上新衣服,心陈炎冬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在安歌为他整理衣衫的时候,渐渐消淡了。瞧着她专心为自己拉袖扣扣,陈炎冬的心中悄悄有卷起悸动的微风。
“倒也合适,不过腰好像小了一点……你先脱下来,我再改改,明日再来试试。”安歌说着,为他解扣。乌黑的长发扫在他的胸膛,隔了如此厚的衣服,陈炎冬还是觉得痒痒。
双眼忍不住多停留在安歌的脸上,陈炎冬此刻只想将她的样子更加深刻地烙在心中。
不得不说安歌生得真的美如画,眸子清澈不曾沾染世俗,鼻翼高挺秀气,唇弯如月。她虽是北方人,却因在景德镇长大,倒是更像南方女子的水灵小巧,令人忍俊不禁。
而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他的大哥竟然如此不珍惜。
陈炎冬忽然握住安歌的手,眸清意浓地望着她,正要提气说话,却被她抢先了:“炎冬,我想见炎夏大哥……”
胸腔里好似有一把火,烧得正旺之际被一盆冷水生生浇灭了。陈炎冬的手松了几分,脸上的表情尴尬几分,任由她重新获得自由,踱步窗边,几分黯然。
安歌道:“虽然见到了他,爹娘也知道我们在天津,可最终要做的事情还是未曾动过。炎夏大哥总是很忙,但我也该跟他问个明白,有个结果的。炎冬,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望着小女人的柔弱可怜,陈炎冬不忍拒绝,唯有冷冷点头,藏起心中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