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陈炎冬悄悄离开了。
安歌睁开眼睛,没有叫住他,亦没有为他送行,而是默默落了一滴泪,在心中千万祈求老天保佑陈炎冬平安归来。
上午富察德明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他像平时一样为女儿带来早饭,然后看着医生检查,小坐一会儿,就出去了。
安歌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刚要阅读,门口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市长千金。
市长千金芝华小姐的脸色十分不好,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刚刚哭过。她敲了敲门,就进来了,可出口的第一句没有那么客气,反而十分任性:“我知道你是谁。”
安歌一愣,未曾想这位小姐会来找自己。她还以为陈炎夏会死守秘密,让市长千金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媳妇儿呢。
芝华小姐走到安歌跟前,又是一番打量,似觉得这样一个病恹恹的人根本无法与自己相比,所以这第二句话便是“也不知道炎夏大哥当初看上你哪一点了?”
安歌脸色尴尬。这件事说起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两家父母定的娃娃亲,他们不过是照着执行罢了,而陈炎夏之前对她也十分照顾,若真说起感情,她也不知道在哪里。
见安歌不说话,芝华小姐更是不悦,她都这样数落她了,她难道不想反击吗?
“你是不是中了一枪就成哑巴?”芝华小姐耐不住性子跺脚。
安歌笑了笑,倒是看得开:“你若只想找我发泄,那已经做到了,可以回去了。”
“你!”芝华小姐又是恼得跺脚,“你就不生气吗?”
“生气有何用?我这个样子,也没有力气与你争吵。”安歌继续低头看书。
芝华小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连吵架都吵不起来。她气得一把夺过安歌手里的书,可后者看也不看她,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芝华小姐又恼了一会儿,可得不到回应,最终也只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然后声音就哽咽了起来:“炎夏大哥他走了……他不带我一起走……呜呜呜……”
原来,这段时间本该临近两人订婚期,因为突然的战争让陈炎夏决定参与其中,将订婚推后。
芝华小姐单纯,认定喜欢的人便要陪他一起。她也无所谓婚期,就想着与陈炎夏奔赴战场,陪伴他左右。
可市长不同意呀!他就这么一儿一女,哪里舍得。他是拦不住陈炎夏的决心,可不能让女儿去送死,所以也就默认订婚宴推后的事情,想着要不要给女儿另谋出路。
可谁知道,偏偏儿子偷偷随着陈炎夏的队伍一起走了,这女儿也跟了过去。
好在陈炎夏懂得分寸,今早出发的时候怎么都不肯带上芝华小姐。
但陷入爱情的女人又都是认死理的,她们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尊,都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芝华小姐追在队伍后面,喊着陈炎夏的名字。
那双漂亮的高跟鞋崴了几次脚,芝华小姐摔在水泥地上十分可怜,可队伍的步伐不曾停过,别说陈炎夏回头寻她,就是她的兄长也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不是狠心,而是他们知道,像芝华这样的单纯小姐本就该活在一个太平的世界中。
芝华小姐最终没有追上陈炎夏,她心痛得嚎啕大哭,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却无意中听见家中下人说起了富察安歌和陈炎夏的事情。
富察安歌这个名字对芝华小姐来说是陌生的,但一听见陈炎夏,她就回了神。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拼拼凑凑也懂了个大概。
原来,在她之前,陈炎夏还有个未婚妻,叫做富察安歌。下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说这陈炎夏奔赴战场,怕是有去无回,芝华小姐虽然可怜,但好歹生活照旧。倒是那个被陈炎夏抛弃的未婚妻,不知道是不是生活没了指望。
芝华小姐一听,那伤心瞬间就转为嫉妒。这样的事情,陈炎夏怎么从来没跟她说过?他还有个未婚妻?那她又算什么?替补队员?
芝华小姐冲过去大声质问,下人们惊得不敢再说。可主子发火,下人哪敢不小心伺候的?于是,大家支支吾吾,又凑了几句出来。
这才有了芝华小姐来找安歌。
说实话,芝华小姐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但出于女人嫉妒的本能,就觉得该来!至少要宣布自己正宫的地位。当然了,如果能够用自己的身份压制住对方,看见对方比自己惨淡,那心里才会更加好过一些!
可实际上,并不是芝华小姐想的那般。安歌的淡然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想,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小家子气,不及人家半分。
芝华小姐觉得自己十分辍败,尤其陈炎夏这一走,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重要。
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安歌也能理解,毕竟陈炎冬这一去,也不知道……
哎。
“你且回去好生等待吧,炎夏大哥他会回来的。”安歌能给的也就只有这样一句话。
她们能做的就是等,等着他们平安回来。
芝华小姐抬起头,泪眼婆娑,哽咽道:“你哪来的自信这样说……”
安歌看着窗外,目光坚定,道:“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陈炎冬说过,要回来娶她的。
即便没能在安歌这里讨到什么自豪感,还大哭了一场,可宣泄之后,芝华小姐痛快了许多。
同样的,安歌并没有因为这个意外影响了心情,而是继续翻开书本,充实自己。只是翻到某一页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封信。
这信是陈炎冬写的,大致内容是为自己的告别而表示道歉,但他一再强调自己会平安归来,还请安歌勿要挂念。
两人虽然没有好好的道别,但信中的字句已然表现陈炎冬的各种不舍,他为了不让安歌在接下来的日子感到无聊,还在信中推荐她阅读一些好书。
看着那列出的书单,安歌感受到了陈炎冬深深的爱意。他还是这般周到。